歐陽雲、李漢魂、李鐵書等人是被強架進防空洞的。
學兵軍重視土木作業,這是在全國各派系中都出了名了。單就當前而論,日本航空兵的優勢實在是太明顯了,僅僅從這一點出發,多挖洞便是個很有用的選擇。
臨時司令部設立的第二天,防空洞就挖出來了,一次性挖了十幾個,其中,有一個容積足足一百多立方米的,本是作爲備用司令部辦公場所的,現在正好派上大用場。
日機的轟炸井然有序,以信號發射儀爲中心,朝四周延伸。劉奎讓手下送歐陽雲離開的時候,尚不敢肯定日機的空襲目標就是司令部。待發現那些日機有俯衝的趨勢,他才當機立斷的帶娘子軍逃跑。也虧了他“直覺”了得,才讓大部分娘子軍都逃過一劫。白流蘇應該感到欣慰,她這段時間的強化訓練還是起到了效果,至少,娘子軍跑路的速度大大加快,不然的話,最終倒在炮火中的,可就不僅僅只有五十餘人了。
相比而言,她們算是幸運的。橋本正太爲首的“風關嶺”特遣隊,可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六十餘人,最終只有三人倖免,其中包括被炸斷一條腿的橋本。
學兵軍總的損失也不算小,劉奎派出去的暗哨,足足兩百餘人,最終只有三十餘人倖免於難。與人命相比,損失的那些車輛還有物資,倒可以忽略不計了。
日機的轟炸整整持續了半個多小時,轟炸範圍達到了驚人的十五平方公里。轟炸過後,五架攻擊機降到兩三百米的高度,開始搜尋有價值的目標進行二次打擊。
日軍安排的這一後手卻明顯的失算了。爆炸引起了大火,然此時的樹木溼氣極重,火勢始終擴展不起來,卻產生了大量的濃煙。濃煙影響了日機飛行員的視線,再加上學兵軍的帳篷在剛纔的轟炸中就毀了,所以五架攻擊機盤旋飛行了一個小時,最終發現的有價值目標不過是藏在林邊的幾十輛車輛和物資。五架攻擊機摧毀了這些車輛和物資,又毫無目的性的在樹林裡胡亂掃射一通,最後只能怏怏而歸。
就在風嶺關遭到空襲的時候,福建光橋,學兵軍籌備多時的一場大戲終於上演了。
六十一師在經過幾乎和七十八師如出一轍的兵變之後,由一個名叫孫雙武的團長出面組織,在力行社另一個特務頭子常笑遠的幫助下,挾持了六十一師的現任師長許庭監,本來是想着立刻改弦易轍的,卻聽見了七十八師兵變失敗的消息。孫雙武和常笑遠不知道究竟哪一個環節出了問題,更擔心周東波和陳橋餘扛不住刑,把他們給出賣了,便不敢妄動。恰逢此時日機開始頻繁空襲參演部隊,他們便借這個由頭在蓮花山蟄伏了兩天,並試探着給臨時司令部發去一份電報,稱遭到日機空襲,人員損失不大,但是車輛損毀嚴重,需要花時間進行修理,求情寬限兩天集合時間。兩天後,臨時司令部回電,竟然真的準允了他們的請求,並詢問了受襲情況。他們便以爲自己等人的行動沒有被察覺,瞬而膽大起來,拋開演習行軍路線,轉而朝光橋進發,妄圖出鐵牛關,去資溪。
歐陽雲遭遇空襲的時候,正是10月7號上午九點多鐘,此刻,六十一師先頭部隊正在光橋鎮境內行軍,距離鐵牛關也不過十幾公里的路程。
六十一師的情況與七十八師有點不同,許庭監對部隊的控制能力比區壽年要差得多,這就造成孫雙武和常笑遠籠絡了更多的中低級軍官,控制了更多的部隊。這也使得他們對於此次行動信心倍增,下意識的以爲,他們這一次一定能夠成功的將六十一師帶出去。
鐵牛關位於大禾山的牛嶺坑上,距離光澤也不過30公里。鐵牛關素有“閩贛咽喉”之稱,向來是兵家從江西方向攻略福建必爭之地。孫雙武和常笑遠兩個人帶着自己的嫡系走在隊伍最前面,眼見鐵門關已經在望,而周圍還有隊伍裡一切正常,兩人相視一眼,心中懸着的石頭纔算落下,臉上的神情也徹底鬆弛下來。
孫雙武說道:“也不知道鄭師長還有王師長他們到哪裡了,要不要發份電報聯繫一下?”
常笑遠道:“怎麼?你還擔心原來的東家啊?也好,就發封電報通知他們一下,預防萬一嘛!”
孫雙武和常笑遠一起乘坐一輛輕型裝甲車,緊跟在他們後面的便有一輛參謀部的座車,車上便有發報裝置。孫雙武拿起對講機的話麥,呼喊道:“林副參謀長,林副參謀長,我是孫雙武,聽到請回話。”
“我是林半臺,孫團長,何事?”
“請你再和新四十一師還有新四十二師聯繫一下,請告知他們,我們將於十點鐘左右出關,請他們前來接應。”
“好!”
通完話,孫雙武對常笑遠笑道:“好了!這樣一來,即使學兵軍追來,我們也不怕了。”
常笑遠深以爲然的點點頭,道:“謹慎一點沒有錯的,畢竟,這可是一個半旅的先進傢什啊。嘿嘿,歐陽雲知道我們拐走了他這麼多先進裝備還有將兵,肯定會氣得吐血吧!”
孫雙武也嘿嘿嘿的奸笑起來。
孫、常二人正自以爲得逞的在最前面的那輛輕型裝甲車裡面偷着樂,渾然不知道,後面的車輛上,已經多處發生了衝突。
孫、常二人和周、陳一起,三個多月前就開始策劃這一次行動,收買和說服了相當一批人,自認爲所缺的只是一個機會而已。他們卻不知道,狐瞳內務部仗着天時地利人和,早在他們動手之前就發展了足夠多的內線,布好了許多暗子,隨時都可以發動一擊致命。他們之所以到現在都還能繼續猖狂,不過是因爲還有作用而已。
隨着距離鐵門關這一“閩贛咽喉”越來越近,六十一師中狐瞳內務部的負責人,一個名叫汪大友的團長,暗暗下達了動手的命令。
最先得手的便是現在由林半臺領銜的師參謀部。林半臺作爲六十一師的副參謀長,在他主動暴露身份之前,沒有人會想到他竟然也是狐瞳的人。三個年輕的參謀還有兩個力行社特務本還奇怪,爲什麼他頻繁的看後視鏡呢,忽然聽見他低喝一聲“動手”,三個年輕的參謀一愣神間,兩個特務已經被林半臺還有他的警衛員給捂住嘴巴放倒了。
林半臺放倒了坐在他前面的一個特務,若無其事的將帶血的匕首在那個特務身上擦拭去血跡,然後對那三個驚白了臉的參謀開門見山的說:“我知道你們都是被挾持的,現在好了,對我們有威脅的人已經被處決了,何去何從,你們有選擇了吧?”
“參謀長是狐瞳的人?那我們肯定聽您的。”
林半臺滿意的點點頭,然後在後視鏡上繫上了一塊紅色的絲巾。
這樣的一幕,在後面的車輛上到處都在發生着——隨着一輛又一輛卡車或者越野車,或者坦克被繫上紅絲巾,五分鐘以後,這種大規模的清洗行動終於露出了異響。六十一師的情況比七十八師難控制得多了,終於有一輛卡車上,執行清洗行動的狐瞳一方在人數上佔了劣勢,沒能一舉將力行社和孫雙武的人悄無聲息的放倒,給了對方反擊的機會。隨着一聲槍響驟然響起,就好像一道閃電忽然劈過陰沉沉的天空一樣,暴雨傾盤而下。察覺到行動暴露的狐瞳暗子們不再忌諱什麼,他們高喊一聲:“我們是狐瞳內務部的,束手就擒吧!”主動喊破自己的身份,換匕首爲槍支,公然開始清剿那些叛逆分子。
“怎麼回事?!”第一聲槍響,孫、常二人還以爲是有人槍支走火。待聽見爆豆般的槍聲響起,他們臉色大變,知道自己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他們還是低估了歐陽雲的決心還有狐瞳內務部的力量。
槍聲大作,孫雙武忽然驚訝的發現,自己掌握的部隊遠不如預料的多,甚至都不敢肯定哪些人真正向着自己,心中不禁慌亂起來。不過,他是首犯,即使此時投降,以學兵軍的軍紀,就是不死這一輩子也是完了,所以完全不再考慮後路,轉而全力鼓動道:“停車!兄弟們,唯今之計,只有和他們拼了。學兵軍對待叛徒的手段你們是清楚的,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大家無須緊張,新四十一師還有新四十二師已經在鐵門關外接應我們了!我們兩邊夾擊,突破這道防線完全不成問題……”
他跳下車,大聲喊話,聲嘶力竭,正喊得起勁,忽然發現身邊人的臉色全部變了。
就在後邊的部隊形成明顯的對峙兩方,打得熱火朝天的時候,路邊,密密麻麻的穿着學兵軍特有迷彩服的官兵們荷槍實彈的現出了身形。
一道明顯經過高音喇叭擴音的渾厚嗓音響起,立刻將槍聲還有孫雙武的聲音壓了下去:“六十一師的兄弟們,我是葉肇。我們學四師還有學五師在這裡已經等候多時了。我知道,你們大多數人都是被脅迫的,我保證,只要你們放下槍,此事將不予追究!汪大友,帶你的人朝後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