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彈的尖嘯聲和爆炸聲響了起來,在步兵進攻無果以後,日軍的三板斧之第一板斧又來了。炮彈從耿瓦亮他們頭上掠過,精準的砸中他們身後偏右方的倉庫西山牆。佐佐木五三在後面看得清楚,這一輪進攻之所以失敗,最重要的原因就因爲該面山牆上忽然發難的游擊隊狙擊手。
倉庫東山牆牆邊,項少敏再次頂起了浸溼的棉被,感覺到牆體的顫動,他不禁擔心牆體會不會倒塌。看着許孟才,他大聲喊道:“裡面有人嗎?趕緊讓他們撤出來。”
許孟才同樣大喊着回話:“沒事。”
持續被十餘枚炮彈擊中,倉庫西山牆終於難堪重壓轟然倒塌,硝煙和灰塵散去,佐佐木拿起望遠鏡看去,下一刻目瞪口呆。牆體後面,是一個長龍狀建築。也不知道是什麼材料,又是如何建造的,居然承受住了持續的炮擊。意識到這個防禦工事要是不摧毀的話,接下來的進攻必然照樣無果,他回去向鬆井太久郎報告,小心翼翼的建議是不是請求南京的航空部隊提供戰術指導。
小鬼子口中的戰術指導其實就是求援的意思,進攻再次無果,鬆井臉色本來就難看,這一下直接黑成了鍋底,脫口“八格”,然後以沉痛的語氣說道:“區區一個游擊隊,人數不過千,我軍一萬多人還請求戰術指導,說出去你就不怕被笑掉大牙嗎?不要吝嗇炮彈,給我狠狠的轟擊!”
炮聲再次響起,這一回連倉庫前面的沙袋防禦工事也遭到波及。項少敏聽見炮響探頭看去,見耿瓦亮他們完全縮進了八仙桌下面,而炮彈爆炸產生的碎片居然愣是不能撕開那些棉被,不由嘖嘖稱奇,豎起大拇指喊道:“高!”
這一輪炮擊自然還是沒有效果,鬆井的眉頭一蹙,臉上陰沉得幾乎可以擰下水來。想了想,他對佐佐木說道:“讓和平軍全部上,就是用人命填,也給我填出一條通道來!”
佐佐木領命,點起三百餘人的憲兵,架起機槍,驅趕那些和平軍進入前線陣地。
張嵐峰本來就只帶了一個師,結果項少敏半路叛變,現在手下不過還有三個團再加一點直屬部隊而已。他意識到強攻口岸碼頭損失慘重,弄不好會全軍覆滅,向鬆井求情,希望能給各個營留一點種子。他有全程觀看戰鬥,見識到了守軍的火力輸出密度,幾欲懷疑對面的不是什麼游擊隊,而是學兵軍的正規部隊。他的理由倒也充分,對面真是游擊隊的話,怎麼可能會是清一色的自動武器。他做比較說,皇軍還沒能普及十五式半自動步槍呢,學兵軍何德何能,都有能力給游擊隊裝備正規軍武器了嗎?這是其一。其二,看守軍防禦工事的搭建還有前沿陣地的擺設,非正規部隊達不到這種水準,他甚至懷疑在口岸地區還存在學兵軍的大部隊,他們說不定正準備打一場反擊呢。
張嵐峰這番分析其實漏洞百出,但是守軍表現出的強大戰力和戰鬥決心,卻讓鬆井不敢等閒視之。不過老鬼子剛愎自用,認爲走水上,八圩的西尾部幾個小時就能趕到口岸,而以他現在掌握的兵力,就是遭到優勢學兵軍的圍攻,也有把握守上三天,所以他還是堅持已見,要求和平軍第一師發起持續不斷的進攻,用兵力優勢將守軍拖疲拖垮。
“告訴你的手下,皇軍不會虧待他們,殺死一個游擊隊員,賞大洋十塊!殺死一個軍官,大洋五十塊!但是,如果誰敢不聽號令當逃兵,死啦死啦的!你們這些軍官,皇軍也會追究指揮責任嚴懲不貸!”撂下狠話,鬆井便帶着師團部一衆鬼子奔江堤內側臨時搭起的臨時指揮部去了。他對佐佐木雲,他將在這裡監督他們的進攻,從現在開始,不拿下口岸碼頭絕不罷兵。
日軍新一輪的炮擊又開始了,規模更大,碼頭內的一切都成了炮擊目標。三面的圍牆、臨江的防洪堤皆成片的倒塌,衆多的庫房還有工房、兵營也被炸掉了牆體和屋頂,似草木結構爲主的工房更是直接燃起了大火。
這些建築被摧毀殆盡以後,裡面游擊隊建造的僞裝防禦工事露出了真容。而令項少敏感到匪夷所思的是,那麼密集的炮火居然愣是沒能對有棉被防護的他們造成大的損傷,暴露在外面的將近兩百個游擊隊員,除了十餘人因爲直接被炮彈命中或者被倒塌的磚牆所掩埋,其他人除了耳朵被震得嗡嗡響,不少人甚至連油皮都沒擦破一塊。
這一輪炮擊過後,兩座碉堡鶴立雞羣變得越發的突兀。這兩座日本人煞費苦心的防禦工事,愣是頂住了將近幾十分炮彈的轟擊,雖然表面上坑坑窪窪的,連鋼筋都露了出來,但就是屹立不倒,正如那些緊靠着牆體,身上披着浸溼棉被的游擊隊員。
炮擊過程當中,日軍的工兵對江堤北邊的村子和田野進行了一次試探性排雷工作。鬆井顯然也意識到了從單一方向進攻不利於發揮他們兵力上的優勢。不過一個小隊的鬼子工兵辛苦了大約二十分鐘,結果卻被炸死了一半多,老鬼子終於意識到就近開闢另一方向的進攻實在是得不償失,乾脆派出搜索第5聯隊,讓他們繞遠道伺機尋找新的攻擊途徑。
“突擊!”佐佐木五三揮舞着指揮刀對身前的和平軍軍官嘶聲吼道,在他身邊,是十幾個端着歪把子輕機槍面無表情的鬼子憲兵。
歪把子黑洞洞的槍口讓和平軍軍官們如芒刺背,他們揮舞着駁殼槍和王八盒子歇底斯里的吼道:“前進是死,後退也是死,兄弟們,打死一個游擊隊員就有十塊大洋,打死一個軍官五十塊!給我衝啊!”
在日本人的威逼利誘下,僞軍們硬起頭皮,終於發起了一次像模像樣的進攻。
守軍陣地上,又有幾十個游擊隊員從庫房裡面的掩體裡頂着裹着棉被的八仙桌進入了一線陣地,他們很多人的手上拎着成籃的手榴彈,還有人肩膀上則扛着一具類似於煤球煙筒的東東。
項少敏:“許隊長,讓我和兄弟們上吧。”
許孟才搖搖頭:“別急,這仗還有得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