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辦公室的會晤給雙方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早在歐陽雲一行來南京之前,由張鎮從中斡旋,南京和學兵師方面早就相關具體事項達成了共識,而老蔣之所以提出要歐陽雲親來來一趟,一方面是政治方面的需要:歐陽雲和學兵師因爲在文安贏得的那場勝利,已經成了國民心中的英雄和英雄軍隊,甚至被一些極端的報人呼爲“新中國的希望”,對比之下,中央政府所搞的“攘外必先安內”不僅不得人心,而且也沒有達到老蔣預想中的結果,他將歐陽雲招來正是爲了向世人證明這一點,學兵師也是國民黨的軍隊,而歐陽雲只是自己屬下的一個將佐,而他們取得的勝利,與國民政府的英明決策不無關係,其後有着政府大力的支持。而另一方面,則是因爲老蔣對歐陽雲和學兵師也產生了一些興趣,他想借此機會考察一下,這個傳說中的“抗日雙雄”有沒有可能成爲自己的臂膀。當天下午下班以後,老蔣沒有急着回府,而是端着一杯茶問陳布雷:“你覺得這個歐陽雲如何?”
“很有心機和手段,處事老辣,爲達目的不擇手段,不過對於民生倒是很照顧的,這一點和其他人不同。”
“那麼,有可能爲我所用麼?”
這是個難題,陳布雷認真的想了想說:“觀察其爲人行事,我發現他果如其綽號一樣,對日本人和漢奸特別痛恨,由此可以斷定,不管其人有着怎樣的野心,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他還是愛國的。如果委員長從大義方面打動他,給其下達命令的時候多從這些方面考慮,我認爲他即使心中不願也不會明着拒絕。”
覺得他分析得有理,老蔣忽然問了個不着邊的問題:“聽說他今年才21歲?”
“觀其相貌確實很年輕……”
“21歲就當上上將了,這個年輕人的運氣不是一般的好哪!”
“委員長,那您是同意他們的條件了?”
“不同意又能怎樣,華北現在的局勢相當的微妙啊,那個宋哲元也忒不中用,自古只有大魚吃小魚的,他倒好,一條大魚楞被小魚給咬了,而且還一副心甘情願的樣子……”幽幽的說着,老蔣大有當初看錯人之感,心中想着,要是早知道宋哲元不堪大用,那我當初還不如直接將馮劉二人中的一個提上來呢,那樣的話,現在的華北局勢肯定是另外一番情景。
“宋哲元也不吃虧,聽說他用察哈爾從歐陽雲那裡換來的是每年500萬的光洋。”
“每年500萬嗎?學兵師這麼有錢?”老蔣霍然坐直了身子。乍一聽500萬並不是什麼大數目,可是加上一個每年,此格局完全不一樣了。冥思了一會,他看着陳布雷問:“我們的要價是不是太低了?那個張鎮,他有從我們的角度考慮這個問題嗎?”
張鎮是老蔣心頭的一個痛,先不說從私人感情上來講,張鎮乃是他曾經極爲信任的學生,單說其身後那一千餘人的原憲兵一團。這可是老蔣的心尖尖哪?!每每想到自己花費了巨資並寄予厚望的精銳部隊就這麼被歐陽雲空手套了白狼,他心中便有種撕裂的痛感。,
學兵師和他們目前達成的協議是,承認國民政府的領導地位,承認老蔣爲國家唯一領袖,每個月贈予中央直屬部隊1000盤盤尼西林針劑和2000盒的藥片,另外,以成本價爲中央直屬部隊製作五十萬套的春秋、冬裝,軍事上的對外行動,必須取得中央的批准纔可行事;而老蔣對學兵師的回報是,承認學兵師升格爲學兵軍,並對兩次文安之中的指戰員進行與中央直屬部隊同等待遇的嘉獎,承認察哈爾併入任丘自治區,承認37師併入學兵師。
陳布雷猛然發現委員長的臉色大變,知道是張鎮這個禁臠的原因,領教過學兵師厲害的陳布雷擔心委員長的獅子大開口會將這次談判攪黃,小心翼翼的提醒道:“委員長,我們的要價其實也不低了,孔副院長藉着這個契機和任丘方面達成了財務方面的一些共識,我想以孔副院長的經濟頭腦,他一定不會讓中央吃虧的。”
“哦,有這種事?”對於自己的姐夫孔祥熙,老蔣太瞭解了,聽到他竟然也摻和進了這件事裡,他暗暗的皺起眉頭,半晌揮揮手說:“這樣的話就按照既定的條件去談吧,這件事就交給你負責了。”
“是!”陳布雷應了一聲正要退出去。老蔣又將他叫住了,有些陰沉的說:“那個張鎮,讓戴笠的手下和他多接觸接觸,他雖然誤入歧途但畢竟曾是我的學生,有合適的機會,我歡迎他改邪歸正。”
陳布雷點點頭,言告一聲,這才輕輕的退了出去。
歐陽雲一行一共在南京呆了四天,其後又和老蔣見了一面,然後,他們便帶着幾份委任狀和一大堆獎章離開了現時中國的首都。一行人坐火車先到徐州,然後再兵分兩路,大部分人隨姜樹人回任丘,其他幾個狼牙戰士則隨着歐陽雲去了廣州。
對於歐陽雲堅持要去廣州一趟,出於擔心他的安全,姜樹人堅決的反對。不過,歐陽雲只說了一句話便堵住了他的口:“姜總,你不是總唸叨財政緊張的麼,我這次去廣州可是談大生意來着。”
“大生意,和南天王嗎?”
“當然,我想南天王會對我們的大炮還有‘衛青’‘去病‘感興趣的。”
“那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在南京那些人不敢動我們,但是到了廣州,他們可就毫無顧忌了!”關照了歐陽雲以後,想想還是不放心,姜樹人又將白流蘇拉到一邊細細的關照了幾句,然後,他才帶着衆人走往開往北平的火車站臺。
目送着他們離開,歐陽雲和白流蘇、劉哲良並六個狼牙士兵並沒有急着去站臺,而是在白流蘇做了一個手勢以後,商量了會合地點以後,分開散進了人羣裡。
姜樹人的擔心是不無道理的,還在火車上的時候,他們便被幾個人盯住了,而在徐州下了火車以後,幾個人更是變成了十幾個人,這些人落在久經戰陣的白流蘇等人眼中不乏高手,她不敢掉以輕心,遂決定先將這些尾巴解決掉再說。
歐陽雲穿着唐裝,白流蘇則是女扮男裝,他們一組朝旁邊的一個門洞那裡走去。在他們身後,劉哲良等人隱身進了四周的人羣裡,朝着目標悄無聲息的掩了過去。
“很久沒動拳腳了,不知道生疏了沒有?”歐陽雲雙手用力的捏着拳,指關節發出劈劈啪啪的脆響聲。學兵旅剛剛成爲師的時候,他還有時間好心情繼續堅持自己當特種兵時候的良好生活習慣呢,然而隨着學兵師和任丘的攤子越來越大,雖然他還有心爲之卻已經沒有時間和精力了。看來屁股有的時候不僅決定腦袋,還決定着身體。
衝突是突然開始的,一個名叫張春的狼牙戰士不知怎麼的就和一個暗樁撞上了,然後,他非常衝動的扯住了對方的衣服,要求對方賠償他新買的鞋和衣服。對方開始很謙讓來着,無奈張春純心找茬,於是,在被張春一巴掌扇掉兩個牙齒以後,對方也忍不住耍橫了,接着,羣毆便開始了。
跟着歐陽雲他們的應該是力行社的人,至於他們究竟想幹什麼卻沒有人知道,不過從他們身上帶有軍火可以看出來,這些人的圖謀一定不小。
在張春的純心施爲下,那個倒黴的暗樁藏在腰間的手槍暴露了出來。而見了手槍,張春和其他人下手便絕不容情了。
張春直接一掌切在了對方的脖子上,將其打暈以後撿起手槍叫了起來:“不好啦,這裡有殺人犯!”
然後,也不知道是誰喊出了一句:“殺人啦!”車站裡的旅客紛亂起來,不少人尖叫着朝車站外面涌去或者涌上火車,給歐陽雲幾人造成了絕好的渾水摸魚的機會。
而他們的對手見行蹤暴露,一下子變得肆無忌憚起來,在又有幾個同伴被放倒以後,一個明顯是頭的傢伙拔出了手槍便開始尋找歐陽雲射擊。
槍聲一響,車站內更加混亂,而白流蘇等人再不猶豫,紛紛的拿出了絕活。白流蘇緊傍在歐陽雲身旁,右手飛刀,左手裝有消聲器的手槍,只要是她覺得可疑的人想要靠近便是飛刀或者子彈伺候。
足足五分鐘左右的混亂之後,在警笛聲響起的時候,偌大的站臺上已經只剩下歐陽雲等人,而那些盯梢者要不被擊斃了,要不就是被敲暈了。
“走了!”歐陽雲喊了一聲,帶頭朝開往廣州方向的一輛火車跑去。
其他人緊隨其後,一邊四下警戒着,一邊笑聲交談着。張春用遺憾的口吻說:“好像傷了不少無辜。”
歐陽雲則對白流蘇說:“丫頭,你的手腕越來越狠了。”
白流蘇冷哼了一聲算是回答。
歐陽雲輕輕的吐了吐舌頭,笑了。他剛纔那句話純屬虛僞,廣州之行對學兵師相當的重要,如果半途而廢,天知道他什麼時候才能再有這個機會,爲此,即使要做出一些虧心事他也只能認了。
這是亂世的法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