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雲趕到下關的時候,王天甫乘坐的木船正從江上返回碼頭。而如果不是日軍炮艦開始以江面上的一些船隻爲目標,相信此刻他已經渡江成功了。
日軍炮艦一開始打擊的目標乃是岸上的人羣。但是,隨着保安一師官兵搶佔了越來越多的船隻,並且開始渡江。日軍兩個戰隊的指揮官在發現江面上出現成羣結隊的軍人的時候,毫不猶豫的下令炮手調轉炮口,瞄準這些船隻炮擊。
王天甫眼瞅着十幾條船在江面上被被炸成碎片、變成四散燃燒的火焰,竟然嚇得沒敢繼續渡江,而是返回了碼頭,準備先上岸避一避。
歐陽雲到了下關碼頭,看見逃難人羣裡不時出現潰兵,立刻明白了怎麼回事。
他首先下令吳克仁整合部隊,幫助疏導民衆,然後就帶着單人雄他們朝碼頭行去。保安一師散了也就散了,這種熊兵他並不在乎,但是,王天甫這個人肯定要進行懲戒,不然的話,吳克仁他們會怎麼想?他身爲南京衛戍司令的權威何在?再就是,他擔心一個處理不力的話,一二一師、一零三師會重蹈覆轍。
日軍正在調集重兵,一二一師、一零一師雖然比之東北軍、川軍戰力要差一些,可是畢竟是正規軍,兩個師加起來總能當作一個師使用吧?這也就夠了。
“你覺得我們的小司令會怎麼做?”當歐陽雲離開以後,吳克仁問身邊的人。
“王天甫死定了!”
“不一定,王天甫這個人雖是熊包一個,可是別忘了他乃是唐生智的愛將。唐生智又是老蔣的紅人,歐陽雲有必要得罪唐生智嗎?”
“唐生智算什麼東西,哼,歐陽雲這個人可是連老蔣都不放在眼裡的!”
“不一樣的,他畢竟只是一個軍閥,不是中央軍嫡系。王天甫這個人死不死其實沒多大關係,但是,其他的中央軍嫡系會怎麼想?畢竟目前的中國,還是中央軍爲大。南京淪陷之後,接下來日軍肯定會佔合肥、徐州,然後呼應華北方面軍,一舉佔領華北、華東、華中,接下來,就該輪到閩粵了。你們以爲,單憑學兵軍能夠守得住閩粵嗎?屆時,他只有向中央軍求援,如果他考慮到這一點,便不會殺王天甫!”最後,還是吳克仁從比較客觀的角度回答了自己這個問題。
吳克仁雖是行伍出身,於政事也頗爲精通,不過這一次他卻是失算了。他小看歐陽雲了,或者該這麼說,他還沒有完全瞭解學兵軍的實力。即使歐陽雲考慮到了他所強調的問題,他也不會向中央軍求援的,因爲他有足夠的自信,單憑學兵軍一定能夠守住閩粵。
王天甫發現歐陽雲的時候,雖然心有忐忑,但是也沒有太當回事。在他想來,歐陽雲雖然身爲南京衛戍司令,但並不是自己這個系統裡的,作爲一個地方軍閥,他根本就不敢動自己這個中央系的高官。歐陽雲當時的表情,也讓他確定了這一點。
當時的歐陽雲,是不慌不忙,氣定神閒的向他走去的。
王天甫表演天賦不錯,竟然再次將面對吳克仁的那一套拿了出來,來了個惡人先告狀:“報告司令,我部正在奉命撤離,不過,日軍炮火厲害,這些刁民又不懂規矩,我的部隊已經衝散了,現在,我正在讓手下抓緊時間重新整合!”
和麪對吳克仁時不同,這一次,王天甫表現得比較的謙恭,看起來倒好像真把歐陽雲當作了自己的長官。
“是嗎?”歐陽雲神色不動的再次靠近,當距離王天甫只有十米左右距離的時候,無視不遠處的一聲爆炸,他忽然拔槍,“呯”的一聲,一槍直接擊中王天甫的腦殼,將其腦袋打得裂開一半,血漿直冒。
王天甫毫無防備,只來得及在眼裡流露出一點驚詫,人便失去了知覺。而他身後的那些人趕緊掏槍,不過,他們纔有動作,單人雄的大喝聲就直接灌進了他們的耳朵,震得他們一個個面如土色:“王天甫御下不嚴,縱容士兵驚擾民衆,又罔顧上峰命令,死有餘辜,你們也想跟着造反嗎?”與此同時,他身後的丁一等人槍在手,子彈上膛,對準了那些手抓住槍的人,立刻就將這些貪生怕死之徒給震懾住了。
歐陽雲冷冷的看了看那些人一眼,不疾不徐的將槍收入槍套,說道:“老子最恨的除了漢奸,就是那些披着軍裝的皮卻爲非作歹,禍害百姓的傢伙。大家都是中國人,真有種想殺人的,可以去找日本人的晦氣,卻只敢欺負貧民老百姓,這種人算什麼英雄好漢?!嗯?你們難道還想在一條道上走到底嗎?”
單人雄跟着來了一句:“首惡以除,餘者不究。不想造反的,放下槍!站到一邊去!”話沒說完,他擡手一槍,“呯”的一聲,一個咬牙切齒正在舉槍瞄準的傢伙被他一槍擊中腦門,立刻大睜着眼睛倒了下去。
此人乃是王天甫的副官,正是其心腹之人。這人一死,其他人哪裡還敢妄動,登時老老實實的將槍扔在地上,然後按照單人雄他們的指示走到一邊,心驚膽戰的等候發落。
發生在下關碼頭的這一幕,很快就被一些潰兵看見了。這些潰兵中,不乏一些圍繞着一些個旅長、團長等軍官形成的小團伙。這些人中,不少人都認識歐陽雲,見他竟然將王天甫給殺了,登時一個個就像老鼠見了貓,直往逃難人羣裡躲,只希望藉着混亂能夠逃過這一劫。
算是比較順利的解決掉了王天甫,單人雄看了看那些無頭蒼鷹一樣到處亂撞的潰兵,問歐陽雲:“司令!現在怎麼辦?保安一師的這些傢伙,就放任自流嗎?”
劉奎進跟在歐陽雲身邊,一直密集的關注着那些個日軍炮艦,此刻說道:“司令,還是先撤離這裡吧,日軍炮艦又將炮口掉過來了。”
歐陽雲沒理他,對單人雄說:“老單,我交給你一個艱難的任務。”
“司令,請說吧。”
“收攏潰兵,然後帶他們過江,怎麼樣?”
“啊?!”單人雄沒想到是這麼個任務,一時有點猶豫。
“怕了?”歐陽雲斜睨他一眼。
單人雄反而笑了,道:“司令,您就別激將了,不是怕,而是覺得,真有這個必要嗎?”
歐陽雲看着他,意味深長的道:“這叫什麼話,畢竟也是中國軍隊是不是?而且,放任這些傢伙留下來的話,他們肯定難逃日軍魔掌,就把他們當作平民老百姓好了。”
“那就是說要繳槍?”
“這個你看着辦吧,你能聚攏多少人,能讓多少人繼續保有槍支,這都是你的權力,你最後只要能將呼凱名他們安全帶回就行了。丁一麼,我不能留給你了。”
“那我盡力吧。”
“好!”
處置了王天甫以後,歐陽雲又和吳克仁碰了下頭,讓他將一一七師直接併入第三梯隊,並且由他接替付開行擔任第三梯隊的總指揮。這樣一來,四個梯隊就變成了三個,而三個梯隊的實力也差不多達到了平衡。
“司令,撤退行動還按照原計劃進行嗎?”吳克仁問。
歐陽雲知道他指的是那些逃難民衆,而這些民衆確實成了比較棘手的事情。仔細的想了想,歐陽雲說:“我們本來要堅守七天的,現在卻不得不縮短了時間,說起來,我們有負南京人。這樣吧,同時開兩條路,原來的下關主碼頭就讓給逃難人羣,我們從西邊的小碼頭渡江吧。注意控制撤退速度,不能再讓逃難人羣摻和到小碼頭。”
“那船隻的分配呢?”
“你看着辦吧,我相信你能處理好!”歐陽雲狡猾了一把,給了個模糊兩可的答案。
吳克仁知道他這是讓自己做惡人,苦笑着應承下來。
此時,單人雄已經帶着十幾個大刀團的戰士找上了一夥人數在兩百餘的潰兵的麻煩。倒不是單人雄有意與那個名叫夏建強的保安一師三團團長過不去,這麻煩其實完全是後者自找的。許是忌憚歐陽雲吧,一旦發現他離開碼頭以後,他立刻帶着手下人撲向碼頭,然後便開始與民衆搶船了。
那些民衆畏懼他們有槍,先前又見他們確實敢開槍打人,所以只能面有不忿的被趕下船,眼睜睜的看着自己唯一的逃命工具被搶走。而就在夏建強第一個跨上船的時候,單人雄一行人走了過來。他首先報上自己的名號:“諸位,在下學兵軍狼牙特戰旅的單人雄,現在奉司令之命收攏潰兵,你們是哪部分的?”
“你管老子是哪部分的!什麼潰兵?老子現在是奉命撤離!”夏建強倒也霸道,聽了單人雄的話,不僅不下船,還下令手下將槍口對準了單人雄他們,顯然是想欺負對方人少,來個強行無視。
單人雄尚未說話,他身邊的幾個人可是火了。這些人可都是老憲兵一團的,在南京駐紮過相當長的時間,對南京人那是有一定感情的。再接受了學兵軍的理念薰陶之後,對於民衆相當的禮讓,對於這種殘害老百姓的事情相當看不順眼。現在聽見夏建強可出狂言,知道不給對方一點顏色看看是不行了。幾個人眼睛一掃單人雄,見他輕微的點點頭,他們立刻上前一步,手中的衛青式突擊步指着那些拿槍對着自己的人,其中一人大吼一聲道:“想要活命的,把槍放下。哼,一羣只知道欺負老百姓的軟蛋。”
夏建強牙齒一咬,沉聲道:“兄弟們,開——”“火”字沒能出口,“呯”“噠噠”兩聲槍響,他只覺得腦門如受錘擊,然後世界開始飛速旋轉,大張着嘴巴,就此一命嗚呼。
而他的手下,本來做好了射擊準備的幾人,幾乎在同一刻被放倒,剩下的人,立刻就被震懾住了。
對面的人身手和槍法實在是太厲害了,此時,他們才知道,自己這幫人,今次是碰到硬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