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鵬換上了一身百姓衣服,武器只有蕭亮的一把手槍和自身的匕首。
沿着倉庫周圍的街道奔行了好一會,他終於找到機會混入了百姓羣中。對面的鬼子正在整隊追擊蕭亮等人,百姓們畏懼的看着鬼子離開,然後開始小聲議論起來:“學兵軍打過來了!”
“是抗日雙雄的那個學兵軍嗎?”一箇中年人問道。
“當然了,”王大鵬恰到好處的接上了話。
“轟!”不遠處忽然傳來幾聲爆炸,然後槍聲大作,蕭亮他們和鬼子交上手了。
王大鵬不準備拖延了,他首先闡明瞭自己的身份,然後說道:“各位叔伯兄弟,大家跟我跑吧!我們不能在這裡等死。”
“可是那裡還有好多鬼子兵呢!”
“不要怕,看見前面的巷子沒有,我們幾個幾個的跑過去,肯定沒事,”王大鵬說着掏出了手槍,“我會掩護你們的!”
衆人意動,有兩個年輕人擠過來說:“好,我們聽你的!”
“不要急,先把這個消息傳給所有人!”
王大鵬心思細膩,考慮事情周全,蕭亮才讓他來執行這個任務。但是,儘管他考慮得非常周到,卻依舊出了亂子。
大火越燒越近,熊熊的火光照得倉庫附近視線大好,在王大鵬的主持下,前五十餘人逃跑得相當順利。他們三四個一夥,小心翼翼的靠近巷道口子,然後猛的跑進去,連續十多批,都沒有引起附近小鬼子的注意。小鬼子正對着人羣,確實也不容易發現百多米以外的狀況,不過那些站在鬼子對面正對着巷道口的百姓卻看得一清二楚。王大鵬的話並沒有傳到他們耳中,他們還以爲那些人膽大包天,只是想逃離虎口,眼看着好幾批人成功脫險,有些人怦然心動,起了試試運氣的心思。
“大家跑啊!”也不知道是誰發出一聲喊,先是幾十個人,然後是幾百人,最後幾乎所有的人都開始朝附近的巷子裡跑。人們簇擁着、呼號着跑向附近的街道、巷子,倉庫附近登時大亂。
“八格!不許跑!”“叭、叭……”三八大蓋的槍聲響了起來,小鬼子叫囂着想要阻攔人羣,但是卻如何攔得住。槍聲一響,人們跑得更快了,不時有人慘呼着倒地,更多的人卻跑進了巷道里。
“不要亂——”王大鵬站了出來,他努力的想要維持秩序,好讓更多的人能夠逃出去,但這個時候,還有誰肯聽他的。誰都不想死,大家一窩蜂的涌向附近的幾條街道,在街道巷口造成了踩踏。
“射擊!”小鬼子開始還想控制局勢,眼見失控,喪心病狂的他們竟然下令機槍手進行射擊。“嗒嗒嗒”的槍聲響起,子彈所及之處,人羣倒下一片。
眼看着越來越多的百姓被小鬼子機槍撂倒,王大鵬急了。他擠出人羣,朝不遠處的鬼子機槍手就是幾槍,然後立刻就趴到了地上。他想好了,要用自己吸引鬼子火力,能給逃亡的百姓爭取一點時間也是好的——總司令不是說了,軍人是人民子弟兵,我們的最終使命就是保家衛國保護人民。他忽然覺得,如果自己能多救護幾個百姓逃離小鬼子的魔掌,那就是死也是值得的。
小鬼子的兩挺機槍立刻朝着他這裡掃射過來,子彈打在他附近的牆上、街面上,磚屑泥土亂飛,揚了他一頭一臉。他凜然不懼,埋着頭擡起右手盲射,用槍聲告訴鬼子——老子還活着呢!
兩百餘鬼子追殺過來,蕭亮他們立刻感覺到了壓力。他埋設的詭雷炸死了七八個鬼子。這讓領隊的鬼子軍官氣得哇啦哇啦怪叫,不管不顧的指揮手下猛衝,蕭亮等人犧牲了一個戰士以後,還有三人被逼進了一條死衚衕。
“營座,是條死衚衕!”前面開路的戰士飛快的跑回來彙報。
蕭亮看了看兩邊,圍牆很高,在兩百餘鬼子的壓迫下,根本沒有可能翻出去。他重重的籲出一口氣,說道:“兄弟們,怕不怕死?!”
“怕死就不當兵了!”
“營座,只要能多殺鬼子,你說咋辦吧!”
蕭亮說:“這兩邊的人家應該逃走了吧,小軍,準備照明彈吧!我要聯絡炮團了。”
小軍驚訝的問:“不炸倉庫了?”
照明彈是留待指明倉庫方位的,不過備了兩顆而已。之前指明鬼子炮兵陣地的時候用掉一顆,現在就剩下這一顆了。
蕭亮說:“那裡有老百姓,我們不能做民族罪人。”
“營座,我們聽你的!”
蕭亮聯繫上了炮團,先說明了倉庫的情況,然後讓炮團準備朝照明彈升起的地方進行炮擊,特別指出只需要一輪就夠了。
方慶久久沒有得到蕭亮傳來的訊息,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情況,正急得圍着幾門炮團團轉。學兵軍配備的自行火炮,口徑最小也是105毫米的,火炮口徑大了,殺傷力是增加了,同時也帶來一個問題,近距射程太大,這讓他們無力支援西門的戰鬥,而西門是日軍防守的重點,山地師攻得相當的辛苦。
正在這時,蕭亮來電話了。方慶立刻下令所有火炮朝東門方向瞄準,擡高炮口增加射程,準備炮擊。
此時,西門、東門都有照明彈不時升起,而蕭亮他們所在的地方距離東門較近,那裡只有熊熊的火焰在燃燒着。忽然,那裡升起了一顆照明彈。方慶聽見話麥裡傳來蕭亮的嘶吼:“向我開炮!”心中一痛,立刻猜出他們被小鬼子給圍住了——他們爲了解救倉庫附近被劫持的百姓,這是以身爲餌將小鬼子引了出來。他強忍心中悲痛,飛快的計算着距離,然後通過擴音喇叭傳遞給所有炮兵,下達了一輪齊射的命令。
小軍發射出照明彈的時候,蕭亮小腹中彈已經癱軟在了地上,不過,他緊緊的按住送話健,聲嘶力竭的喊出了一句:“向我開炮!”
鬼子距離他們現在只有五十幾米的距離,一個鬼子軍官揮舞着指揮刀,正在狂吼着:“衝上去,衝上去,殺了他們!”忽然,他看見前面忽然升起一顆照明彈,臉色立刻變了——“八格,難道有埋伏?西門被突破了嗎?”他的聯想力倒是豐富,須臾,當炮彈撕裂空氣的尖銳嘯聲傳進耳中,他駭得肝膽寸裂,狂喊道:“撤退,撤退!”帶頭就往外跑。
遲了!五十餘枚炮彈砸落,轟隆隆的爆炸聲響起,二百餘鬼子連同蕭亮他們立刻就被煙火吞沒了。
爆炸的火光震驚了正在逃亡的人們,人們哭嚎着、尖叫着,立刻炸了窩。炮彈的威力太大了,人們不知道城裡什麼地方是安全的,本來向着這個方向跑來的人們紛紛跑向其他地方,而守着倉庫的鬼子在槍殺了幾百個百姓以後,害怕炮彈下一刻會砸向倉庫,在一些各軍官的帶領下,開始朝南門敗退。
王大鵬奇蹟般的竟然沒死。他爬起來看着四散奔逃的人們還有列隊逃跑的鬼子,在看看君子倉庫高大的圍牆,忽然產生了一個念頭。然後,他瘋狂的開始尋找起蕭亮他們來,他心中堅信,他們不會這麼輕易就死的。
西門的戰鬥到了白熱化的階段。原山寨的二當家,現在鷹崖旅的副旅長黃海祿親自組織敢死隊衝鋒,這極大的激勵了部隊的士氣。江半軍本來是極不支持黃海祿這麼蠻幹的,可惜他雖然是旅長,卻也拿其沒辦法。眼見黃海祿待人衝了上去,只能指揮部隊盡全力壓制城門兩邊城牆上的鬼子火力,好讓黃海祿有機會衝擊被炸開的城門。
黃海祿看上去莽撞,其實心中鬼得很。山地師成軍以後,歐陽雲曾經逐一點評十三太保,提到黃海祿的時候,他就曾說過:江半軍是“小諸葛”的話,那黃海祿就是“鬼仲達”,這兩個人統帥一旅,那他們的敵人可有得受的。
霸王山的山匪們都知道,要論陰謀詭計小手段,二當家是最擅長的。
小鬼子的工事修築得實在巧妙,兩門戰防炮、兩挺九二式重機槍加上幾挺輕機槍還有幾十支三八大蓋,管你多少人馬,只要他們子彈不缺,都很難從正面撕破防線。
黃海祿有辦法。在他的安排下,包括他在內的三十一個敢死隊員,先用溼毛巾將口鼻護住了,然後一人拎一顆綁着辣椒包的手榴彈緊挨着城牆排好了。黃海祿一聲令下,兩邊同時挨個的往裡面甩手榴彈。是甩不是擲——小鬼子火力兇猛,沒辦法擲,你只要站到他們的火力網範圍內那就是被打成篩子的命。唯一的辦法就是緊貼着城門邊往裡面甩手榴彈。小鬼子的工事距離城門也就十幾米的距離,這樣的距離,是個成年人都能將手榴彈甩進去。幾十顆加了料的手榴彈甩進去,裡面先是爆炸聲連綿響成一片,緊接着就是一片聲嘶力竭的咳嗽聲。
裡面的鬼子,即使沒被炸死,也被辣椒煙燻得劇烈咳嗽不止——敢死隊的機會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