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桐站在花園旁邊,雙手叉腰,想要做些什麼,卻又不知道應該做什麼——收穫薰衣草?這工作以前可是聞所未聞,即使想要幫忙,也無從入手。
傑米走到了李一桐身邊,左右看了看,現每個人似乎都有工作了,他卻沒有收到任何指令,一時間不知道應該怎麼辦,湊到李一桐的身邊,“我們接下來應該做什麼?”
李一桐一臉茫然,“我也不知道。”
兩個人互相看了看對方,現了彼此的窘態,雙雙笑了起來,
此時,蘭迪和東尼正在將薰衣草從推車上卸載下來,在地上平攤開來,柯爾正在旁邊準備一會的工具,傑西卡和6離兩個人則在旁邊整理着麻布袋、鐮刀、笊籬等工具;布蘭登和宋令儀、6懷瑾三個人慢慢地穿過櫸木林,朝着另一側走過去,開始下午的工作。
似乎每個人都有工作了,但李一桐和傑米兩個人卻無所適從,格格不入。就連泰勒也有工作,他帶着卡門和安博兩個小朋友,把平鋪開來的薰衣草攤開,儘可能避免大量重疊。
艾莉森剛剛走過來,她看了李一桐和傑米一眼,“你們爲什麼不過去幫忙?”
“我們不知道應該怎麼幫忙。胡亂幫忙的話,萬一做錯事了怎麼辦?”傑米辯解到。
艾莉森不由啞然失笑,“那你就到旁邊去休息吧,反正下午的工作應該比較簡單。”
如果是平時,傑米二話不說就點頭同意了,不過今天他卻給出了不同的答案,“你看我的雙手,我工作了一個……半個上午,都已經出血泡了。現在,你居然就讓我半途而廢?這可不是我的風格。”
艾莉森給了丈夫一記白眼,沒有拆他的臺,指了指眼前的推車,“如果想要幫忙,就自己找事情做。哪,你們看,蘭迪和東尼的工作,你們也可以幫忙啊。這全部的薰衣草都必須卸下來,然後平鋪開來。”
“然後呢?”李一桐好奇地問道,“平鋪開來之後呢?”
艾莉森攤開雙手,“你怎麼問我?我是度假村的客人,又不是牧場的主人。”這一句反駁,讓李一桐摸了摸鼻子,一臉窘迫。
傑米直接就笑出了聲,拍了拍李一桐的肩膀,“走吧,開始幹活了。”
整理薰衣草,這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體力活。如果是大量種植的話,交給機械完成,倒也十分輕鬆;今天他們選擇了手工完成,辛苦是辛苦了一些,卻是難得的體驗,即使是柯爾、蘭迪等人,習慣了機械操作,重新迴歸人工操作,汗水涔涔的感覺着實通透。
更何況,薰衣草的收割也就是一年一次,並不繁重。
薰衣草全部攤平之後,需要使用一個特殊的工具,不斷地拍打,將枝葉上的花苞全部打下來,完成花苞和枝幹的分離工作,花苞全部收集起來,曬乾、保存,之後可以投入再加工過程,製作肥皂、香薰、精油等等;而枝幹的部分也曬乾,讓水分完全蒸,充當綠色燃料使用。
這個工作過程十分簡單,甚至有些枯燥,需要扛着工具,持續不斷地拍打,通過手腕上的小技巧,利用巧勁,完成工作。但本質上來說,這還是一個不斷使力的過程,對體力提出了嚴峻的考驗。
對於薰衣草,所有牛仔之中,只有柯爾一個人有收割的經驗。柯爾率先示範了一番,教會了蘭迪和泰勒,他們三個人將花苞打下來之後,東尼、傑西卡、李一桐負責把枝幹收起來,成捆打包;6離則和艾莉森一起收集花苞,放在旁邊平攤曬開,一個下午的暴曬,基本就可以曬乾了,之後再完成打包的工作。
卡門和安博兩個小朋友,一直跟在6離、艾莉森的身邊,幫忙收集花苞,手指沾滿了寶紫色的汁液,濃郁的香氣讓兩個人都是無比歡喜,笑聲不斷。
傑米原本也是一起幫忙收集花苞,但看到柯爾等人的工作,他不由心癢難耐,在徵求了蘭迪的同意之後,也開始學習起來,那笨拙的動作讓旁邊的泰勒樂都不行。
還好,這項工作不存在失敗,最多就是效率低一些,然後花苞被打爛一些,影響並不大。只要堅持,總是可以完成的。
從笨拙到熟練,從生疏到順暢,傑米漸漸找到了訣竅,不斷揮灑的汗水着實是一種特別的體驗。收穫的喜悅讓他沉浸其中,等全部工作做完時,他居然還有些意猶未盡,不由愣了愣,“這就結束了?”
“呵呵,薰衣草田本來就不大。”柯爾開口解釋到,“以前這些薰衣草,全部都是家裡自用的,所以沒有種多少。”
這片薰衣草田,是麗茲對浪漫的最後寄託,猶如童話故事一般,成爲日常生活裡的唯一一片淨土。麗茲也好,傑克也罷,都在細心呵護着這片淨土。
看着眼前整理完畢的薰衣草梗,還有攤開來暴曬的花苞,空氣之中飄蕩着濃郁的薰衣草香氣,恍惚之間,柯爾再次回到了一年前。
去年的七月,麗茲的身體已經出了些許問題,不過當時並不嚴重,他們還是親手完成了薰衣草的收穫和加工。工作結束之後,麗茲坐在門廊前面,喝着冰凍的啤酒,汗流浹背,臉上卻掛着心滿意足的幸福笑容。
幸運的是,6離不僅沒有讓這片薰衣草田消失,而且還將這一傳統延續了下來,就好像麗茲從來都不曾離開過一般。柯爾有些想念麗茲,但不再是悲傷,而是幸福。
看着正在和卡門玩耍拋花遊戲的6離,柯爾嘴角的笑容就上揚了起來,“今年人手比較充足,完成的自然也就比較快。尤其是加入了泰勒這位生力軍。”
“真是遺憾,我纔剛剛上手呢。”傑米表示了扼腕,“也許,我也具備了牛仔的潛質。”
這直接就把柯爾逗笑了,“體驗體驗,那還沒有問題,但如果日復一日地在這裡工作,你很快就會厭倦了。”
傑米認真想了想,無法反駁。骨子裡,他依舊是一個屬於城市的人,他還是想念城市的便捷,還有華爾街的繁榮,“那就偶爾偶爾吧。以後度假的話,我們就有了新的選擇,牧場這裡會歡迎我們的吧?”
“當然,我們的大門始終敞開。”柯爾攤開了雙手,表示歡迎。
傑米沒有再繼續說下去,而是看着遠處奔跑着的卡門和安博,銀鈴般的笑聲在陽光之下翱翔,氤氳的紫色在空氣裡瀰漫;艾莉森站在一大片薰衣草的花苞旁邊,擦拭着額頭的汗水,微笑地和傑西卡交談着;泰勒正在比手畫腳地和東尼描述着什麼,興致勃勃的表情似乎遇到了知音……
這一切,是如此美好,就像是一個夢境。
看着滿地完成收穫的薰衣草,李一桐也感受到了收穫的幸福和喜悅,“在這之後呢?這些薰衣草會如何處理?”
站在旁邊的東尼和傑西卡交換了一個視線,傑西卡直接就頂了回去,“你是在和我們說話嗎?”
李一桐不由有些尷尬,想要辯解一番,卻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短短的相處,李一桐正在一點一點地融入牧場,腦海裡錯雜的思緒少了,相處也變得自然起來,可是就剛纔這一瞬間,李一桐才反應過來,他之前糟糕透頂的態度,着實惹得大家都不愉快,他也從來不曾真正地道歉過。
看着眼前的東尼和傑西卡,李一桐又想起了之前在洛杉磯的生活。
人們總是在說,用不同的眼光和態度審視生活,感觸也將與衆不同。就好像經典的半杯水理論一般,到底是隻有半杯水了,還是還有半杯水,積極和消極的態度,看到的景象自然不同。
同樣的情況,在洛杉磯的時候,在牧場的時候,李一桐卻有了不同的收穫。變化的不是對方,而是他自己。
他是不是應該表示一下歉意,不僅僅是6離,還有牧場的其他牛仔們。
李一桐那生澀而緊張的表情讓東尼暢快地笑了起來,拍了拍他的手臂,幾乎是在捶打的水準了,惹得李一桐齜牙咧嘴起來,“我們也不知道。最終還是要詢問十四吧。”
傑西卡也輕笑了起來,瞥了李一桐一眼,“十四估計會留下來。我聽柯爾說,麗茲每一年收成完畢之後,都將薰衣草自制成各式各樣的製品,一部分留下來,一部分則送給附近的鄰居們。我相信,十四會將麗茲的傳統延續下去的。”
李一桐不明所以,認真打量了一番傑西卡和東尼臉上的笑容之後,這才恍然大悟過來,緊繃的心情漸漸放鬆下來,重新找回了他的聲音,“麗茲?”
“前任牧場主。”傑西卡簡單地解釋了一句,並沒有深入說明。
可是李一桐卻可以品味出那更多的深意,看來,這片牧場也是有故事的。
太陽漸漸西斜,鮮紅色的夕陽灑落下來,整個牧場彷彿徹底變了一個模樣,就連湖水折射的光暈都染上了淺淺的粉色;柯爾拿起了笊籬,將曬乾的花苞全部收集起來,然後大家齊心協力地將花苞撞入麻布袋裡,此時的工作已經接近收尾,勞動了一整天的疲憊卻沒有帶走臉上的笑容,嘻嘻哈哈地說笑着,轉眼就把打包工作也全部完成,徹底宣告今年的薰衣草收割完畢。
醞釀一年,花期兩個月,最爲絢爛綻放的時刻僅僅只有不到兩週,剎那綻放的芳華,卻爲牧場帶來了一道亮麗的風景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