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值班室,忙前忙后辛苦了一天,到了夜裡值班的時候,他非常累,實在熬不住了,趴在桌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感覺有人在拍自己的肩膀,鴻輝緩緩地擡起頭,睜開眼一看,居然是上次下班途中告訴鴻輝“411,沾不得,錄像,還是刪了吧”那句話的那位同事,他穿着一身似乎很多年沒洗過的制服,拿着最原始的那種手電筒,正笑眯眯地看着鴻輝,鴻輝並不認識這個人,不過他還是趕緊站了起來,拖開椅子,做着請的姿勢:“領導,你怎麼來了?快,坐。”
這個人擺擺手,但還是坐了下來:“別客氣,這個,我今天來找你,主要還是有些事必須要和你談談。”
鴻輝疑惑地問:“什麼事還勞您大駕啊?”
這個同事故作神秘地用手掌做了個來的手勢,鴻輝把頭伸過去,他湊近鴻輝的耳朵,輕聲說道:“你,是不是還在調查411監舍的事?”
鴻輝心裡一驚,這個自己從來都沒告訴過別人,急問:“您怎麼知道?”
那同事神秘一笑,沒有出聲。
鴻輝皺着眉頭思考了一下,趕緊追問道:“您,知道些什麼嗎?”
那同事似乎對這句話沒有在意,用手摸了摸桌上的電腦鼠標,笑着嘆了口氣:“唉,現在的手段越來越先進了,都用上高科技了,呵呵”,自嘲地笑笑,轉頭看着鴻輝,態度一下變得非常嚴肅:“今天我來找你,不爲別的,就爲411監舍的事,既然你已經被攪合進來了,我原來的擔心也沒用了,”停了一下,有點猶豫,緩緩地開口:“但我得提醒你,接下來我要告訴你的事情太過詭異,你必須做好強大的心理準備,否則,你還是不要聽的好,”說完直愣愣地盯着鴻輝的眼睛,一臉嚴肅。
鴻輝被他突然180度大轉彎的態度弄得有點發懵,尷尬地笑了笑:“您別那麼嚴肅,有話您慢慢說不成嗎?嘿嘿。”
那同事面色一冷,聲音陰沉地冒出一句話:“你沒有準備好,我怕說出來會嚇着你。”
雖然弄不清楚這同事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鴻輝自忖膽大包天,應該不會有什麼能嚇着自己的東西,拍了拍胸脯:“哈哈,你開玩笑呢,您說吧,我長這麼大還從來沒被一句話嚇到過,我今天還真就不信了”。
那同事沒有說話,只是臉色越來越難看地盯着鴻輝,眼睛都沒眨一下,就在這時,鴻輝突然感覺到了一股從骨髓裡滲出的寒意,不知道爲什麼沒來由地產生一種想遠離他的恐懼,不自覺地後退了兩步,同事收起了那陰冷的眼神,轉過頭淡淡地看了一眼監控,坐在那裡沒有再說話。
鴻輝此時漸漸平復了心情,但還是有點恐懼地看着他坐在那的背影,爲什麼他一個眼神就能讓自己如此膽大的人都感受到無比的恐懼,而且,他的形象似乎和其他人格格不入?還穿着那麼舊的警服?手電筒也是那麼原始?
就在鴻輝腦子裡一團亂麻的時候,那同事緩緩地轉過了頭,看着鴻輝,說出了一句讓鴻輝振聾發聵的話:“你真的考慮好了嗎?”
鴻輝不知道爲什麼,看着那種恐怖的眼神,心裡有點打退堂鼓,但還是努力迫使自己點了點頭。
那同事擡起頭看着天花板,嘆了一口氣,彷彿解脫了一般:“唉,其實這也是你的宿命,躲是躲不掉的,看來,也是時候讓你知道一些東西了,”說完低下頭,看着鴻輝:“不過,在告訴你這一切你想知道的秘密之前,我還必須先告訴你另一個秘密,你準備好了麼?”
鴻輝不明白眼前這個人的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但他的眼神卻讓鴻輝感覺如墜冰窖,連呼吸都困難了起來,鴻輝橫下一條心,這些秘密已經困擾自己太久,如果不解開,將是自己一輩子的心結,必須解開這些謎題,他艱難地從喉嚨裡擠出來幾個字:“不管。。。不管是什麼,您。。。您儘管說!”
這句話一說完,整個空間似乎都凝固了,那同事的臉色變得鐵青,渾身上下彷彿一瞬間變成了黑白色,他緩緩地開口了,幽幽地說道:“那,我就說了,其實。。。”頓了一下,兩眼直勾勾地盯着鴻輝,嘴角勾起了一抹詭異的笑意,一字一頓地開口說道:“我已經死了三十年了!”
他已經死了三十年了!那現在坐在鴻輝面前的他是什麼?鴻輝驚恐地後退兩步,腦子裡開始回憶見到他的每一個細節,穿着一身似乎很多年沒洗過的制服,拿着最原始的那種手電筒,深夜詭異地出現在值班室。
鴻輝臉色蒼白地看着他,喉嚨彷彿被什麼卡住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不知道此時應該用什麼來表達自己內心的恐懼,雙手抓緊辦公桌的邊緣,兩眼驚恐地盯着他,事後回想起當時的經歷,鴻輝依然後怕不已,那種恐懼是深入骨髓的,他此時已經感覺到了自己的無力,沒有辦法抗拒這種害怕的感覺,他的出現徹底粉碎了鴻輝將近三十年無神論的科學觀。
這種令人幾欲發狂的壓抑氛圍在他轉過身,面對着監控器的那一刻消失了,鴻輝看着他的背影,想跑,但往哪跑?就在鴻輝看着窗戶,準備跳窗逃跑的時候,他開口了:“我沒有惡意,你別害怕,而且你現在看到的也不是我的本來面目。”他說這句話時語氣很平和,絲毫沒有了剛纔那咄咄逼人的凌厲,似乎這纔是他本來的樣子。
鴻輝摸着胸口平靜了下心情,但眼神裡還是掩飾不了驚恐,不知道他到底找自己是什麼意思,沒有說話,不知道要說什麼,生怕一個不小心激怒了他,那後果不堪設想,他緩緩轉過了頭,眼神和剛纔判若兩人,變得平和而慈祥:“你別怕,我來這的目的,只是。。。”停頓了一下,嘆了口氣:“唉!”擡起頭看了看天花板,低下頭對着鴻輝,自言自語地說了起來:“我在三十年前也和你一樣,每天無憂無慮的生活,可惜,”他欲言又止,自嘲地搖頭笑笑:“呵呵,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說完面帶微笑地看着鴻輝。
鴻輝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但又不知道往哪躲,只能是依然驚恐地看着他,他繼續說道:“沒想到啊,這麼多年了,我每天穿梭在人們身邊,想找個人說說話,但你也知道,”他指了指自己的腦子:“我已經死了,怎麼可能有人看得到我?三十多年了,我一直這麼擁擠而孤獨着,那是一種煎熬啊,”沉默了一會,繼續說:“而你,你居然能看到我!那天下班我就發現你的不對勁了,我向你走過去的時候居然沒有穿透而過,你居然撞了我的肩膀一下,我當時就呆住了,我試着和你交流,你居然能聽到我看到我,這太不可思議了,這之後我就一直在留意你的一舉一動,你經歷的所有詭異,在我看來卻是每天都在發生,我眼裡的世界,和你看到的可完全不一樣,”說到這裡他站了起來,走向鴻輝,壓低了嗓音:“你不是想知道這一切的秘密到底是怎麼回事麼?”
鴻輝不知道他到底想幹什麼,依然不敢說話,抓着桌子邊緣的手已經完全被汗水打溼了。
這個同事看了看鴻輝緊抓的雙手和恐懼的表情,從懷裡掏出一支筆,拿起桌上的一張紙條,快速地在上面寫着什麼,放下紙條,拍了拍桌子:“你如果想知道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就看看吧!你會慢慢明白一切的,我走了,”站起身來,很快又轉過身來,看着鴻輝說道:“哦,對了,忘了告訴你了,你現在,是在夢裡!”
這個同事走到門口,用手握住門把手,但是似乎門打不開,他回過頭來,苦笑了一下:“這門也太舊了,都打不開,是該換換了,”轉過身,有點氣憤地用腳尖在門上踢了兩下,發出“嘭嘭”的聲音,接着,兩手交叉相握,指關節間發出“噼噼啪啪”的骨節摩擦聲,那門發出一聲“咔嚓”的開鎖聲,居然自動打開了,他再次回過頭來,詭異地衝鴻輝一笑,走了出去。
鴻輝突然從辦公桌前坐了起來,雙眼驚恐地看着眼前的監控器,是一場夢?有點痛苦地抓了抓頭髮,皺着眉頭怎麼也想不通這是怎麼回事,剛纔夢裡發生的一切太真實了,讓鴻輝不得不去相信,突然他想起那同事在走之前在桌上留下了一張字條,鴻輝猛地轉頭往辦公桌那邊看去。
那桌上,真的有一張紙條,旁邊還放着一支筆,居然是真實的!鴻輝瘋了一般地衝到那張辦公桌面前,用顫抖的手緩緩拿起紙條,看到上面的字,鴻輝當時就驚呆在了那裡,手裡的紙條也順着指縫緩緩滑落在地。
那紙條分明就是一張——《死亡通知單》!“XX,男,29歲,於XXXX年XX月XX日值班期間突然死亡,死因不明。”鴻輝並不因爲這是一張死亡通知單而害怕,他驚恐地原因是,這張死亡通知單死亡人名字一欄,赫然就是他自己的名字,而死亡日期,就在今天晚上12點整,他顫抖地擡起手腕看了看手錶,手錶顯示時間已經是夜裡11:00了,離12點整隻有一個小時時間了,換言之,現在的鴻輝,即將死於一個小時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