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在後世生活了二十年的雲初淨來說,這樣談個戀愛的代價,也未免太大了。
問一下也不是什麼大事,萬一有千分之一的可能,真是有人從中作梗。那也能把話傳到許子詔耳朵裡,至於後續如何,她也管不了。
“嬤嬤,我知道,就是不忍心。”
賴嬤嬤嘆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四小姐要是肯聽大夫人的話,早就風光出嫁了。”
“嗯,嬤嬤,我知道了。那孔雀石買到了嗎?過幾天出門,我答應了蔣姐姐,要送她百合香的。”
賴嬤嬤笑道:“七小姐的吩咐,誰敢不從啊?已經買到了,木香已經研磨又篩細過了,你隨時可以用。”
雲初淨這才放下心來,這些年她和蔣書夢感情日益深厚,還約定明年一起去考芷蘭女學。
等雲初淨收拾好頭髮,正好琥珀來請她去萱瑞堂,陪老夫人用膳。
“祖母,哇!今兒有清蒸鱸魚,紅燒獅子頭,胭脂鵝脯,醉香雞。都是我喜歡的菜,謝謝祖母!”
雲老夫人笑眯眯的看着,越見風華的雲初淨,笑道:“今兒祖母也託了小七的福,贏了不少銀子,當然要好好款待一下我們的財神爺哦!”
“祖母,您又笑話我!既然感謝我,不如就分一半銀子給小七?”
“你這猴頭,你下的注,怕比祖母多得多吧?還好意思要銀子,攢那麼多銀子,留着當嫁妝啊?”
雲初淨不依的撒嬌:“祖母,人家還小,說什麼嫁妝!”
“嗯,小七是還小。我可要多留幾年,到時候小七別哭鼻子!”
用過晚膳,雲初淨陪着雲老夫人閒話,祖孫倆這三年朝夕相處,感情自然深厚。
現在雲老夫人是越看雲初淨越滿意,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禮儀無可挑剔,算學和調香包括茶道都是頂尖的,只有女紅是尚可。
雲初淨看雲母心情好,試探問道:“祖母,四姐姐什麼時候出嫁啊?我都等不及要喝喜酒,順便打新郎了。”
依大周朝的規矩,新郎迎娶新娘時,新娘的姐妹們,會拿着竹竿打新郎,意喻給他個下馬威。
雲老夫人原本笑眯眯的臉色,似乎也想起因爲雲初珍,所以雲初靈遲遲不好議婚期,一時沉下臉。
“小七,你怎麼問起這事?最近你不該好好練習,準備八月的考試嗎?”
雲初淨看祖母的神色,就知道雲初珍的事怕是不妙。轉而笑道:“祖母,我才十歲不着急,我準備明年和蔣家姐姐,一起考試。”
“明年?也好,多練習一下,到時候把握也大一點。你五姐姐,六姐姐都沒能考上,小八、小九又不爭氣,只有看你的了。”
雲母殷殷囑咐,不管將來雲初淨嫁給誰,芷蘭女學學生的身份,都是嫁妝裡最亮眼的一筆。
許圓圓要不是考芷蘭女學時,和皇上有一面之緣,又因爲最後調香時,入了皇上的眼,何來後來的許妃?
“祖母,您放心,到時候一定不會讓您失望。”
雲老夫人點點頭,又不經意的問起:“小七,小王爺還在福州巡查嗎?”
“好像是吧,上次他送了個大海螺來,還可以吹出嗚嗚聲。”
“那秦邦業呢?”
“表哥嗎?他現在是京畿大營副統領,祖母怎麼問起他了?我也有一個月沒有看見他了。”
雲初淨不知道祖母是什麼意思,老實回答道。
雲老夫人又笑呵呵道:“小七,現在全京城最炙手可熱的佳婿,就是平小王爺了。聽說上忠武伯府說媒的也不少,一門三單身。”
“對啊!舅舅家三個光棍,媒人都快踩爛門檻。至於小王爺,我覺得還是用帝國雙璧形容最適合他。”
雲初淨不知爲何,今天老是想到宗政晟,他都已經消失了三年。
雲老夫人微訝,然後不動聲色錯開話題說其他的了。
到了晚上正值木棉守夜,雲初淨又失眠了,翻來覆去就是睡不着。
木棉經過這三年,對雲初淨的性子更瞭解,知道她私下並不怎麼講規矩。笑道:“小姐,怎麼了?又睡不着?”
“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可能是四姐姐的事吧,總覺得可憐之人必有可悲之處。”
雲初淨趴在枕頭上,頭髮編成了一根麻花辮,一隻手就在辮子上繞啊繞啊。
木棉也側了個身,低聲道:“小姐,其實四小姐的事,您不用管。她得罪了大夫人,就算如願嫁了人,沒有孃家撐腰,也沒什麼好日子。”
“木棉,孃家就那麼重要?”
木棉認真道:“當然。女人在夫家的地位如何,全看孃家和嫁妝。小姐也該把銀子攢起來,以後做壓箱底銀。”
雲初淨嘆口氣,並沒有說話,雖然她時常覺得融入了這個時代。可有些時候,她清楚知道自己並不屬於這個時代。
她願意成親生兒育女,但實在接受不了丈夫還有其她女人。
就不能好好談場戀愛嗎?就當彌補她上輩子的空白。想到戀愛,雲初淨又想起那冒過一次的粉紅泡泡。
怎麼又想起宗政晟了?雲初淨將臉埋進鬆軟的枕頭裡,遮住心裡的那絲牽掛。
……
千里之外,山海關。
化名鍾晟的宗政晟,現在已經是先鋒營的參將。此時他率領的一支小分隊,正埋伏在北坡,準備偷襲女真族的運糧車。
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鉤,此時如鉤的彎月,正冷冷清清的掛在樹梢。
伏矢伸了個懶腰,對還靠在樹下閉目養神的宗政晟道:“參將,今兒可是端午。”
“嗯,想吃糉子?等劫了這次的糧草,讓她們給你包幾個。”宗政晟依舊閉着眼睛,隨口說道。
伏矢湊過來小聲道:“爺,不知道今年哪支隊能贏?彩頭是什麼?”
宗政晟這才張開雙眼,經過三年戰場的洗禮,他的皮膚已經成了古銅色。原本清亮飛揚的眼眸,已經變得如鷹隼般銳利。
少了意氣風發的霸氣,卻多了沉穩內斂的殺氣。
“賽龍舟?”
宗政晟看了看,滿是刀繭和傷口的手,有點嘲笑以前自認爲天下無敵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