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驗血的出來的數值不對,是九樓化驗區的出來。”他沉穩坐在我身側,之間落在我的腹部,輕輕的觸摸感觸其中的變化。
我也意識到了,可能是那個鬼娃兒有問題。
這時候,居然有點擔心它。
我嚥了一口口水,“那要不要立刻產檢?”
“等水掛完吧,爲難你懷着這麼個畜生了。”他似乎也有些生氣了,身上帶着些許讓人膽寒的氣勢,冷峻的脣形緊緊的抿着。
能讓遇事處之泰然的易凌軒,展現出這樣的表情跟態度。
說明事情大條了,更可能十分棘手。
我甚至都懷疑,這件事情跟那天它吃下那隻蛇給的供品有關。鬼吃供品本來就是無可厚非,可我肚子裡的是人鬼結合的產物。
如果開始吃供品了,恐怕是像鬼的地方比較多一點了。
我拉了拉他的袖子,擡頭望着他,“凌軒,那個,你別那麼兇嘛。董敏都讓你嚇壞了,她……她在我被傑森關押的時候,特地報警讓警察救我。”
聽說董敏曾經來小屋救我,易凌軒對於這個房間裡的另外一個病號,似乎有些另眼相待了。
他的氣勢溫和下來,變得和從前一般隨和,氣質迴歸儒雅。
“那沒什麼的!!是你救了我,我卻自己一個人跑路了已經……已經夠無地自容了。”董敏對於那天晚上跑路的事情,還十分的愧疚。
她偷偷瞄了我的肚子一眼,小聲的問道,“小寶寶沒什麼大礙吧?”
“沒什麼事,就是有些不確定的驗血數值,會影響到寶寶。”我表面上佯作沒事,卻情難自控的擡頭盯着易凌軒,只是覺得肚子裡這個東西越來越難控制了。
易凌軒向董敏伸出自己的一隻手,溫笑着笑了笑,“我叫易凌軒,這家醫院的醫生,多謝你曾經試圖幫助她。”
“結果還是沒能幫到麼,這是我老公,陳然。”董敏跟我們介紹着自己的老公,大概是藥效上頭了。
介紹完沒一會兒,就躺在牀上就睡了。
她老公是標準的老實人和好人,雖然不是特別的熱絡,卻還是把我當做救他老婆命的恩人。
給我和易凌軒都削了水果,片在果盤裡給我們吃。
兩大袋藥水終於掛完了,身體裡攝入了過量的水分,讓人很想上廁所。
可是所謂的b超,就是要人憋尿去做的,還要上九樓的體檢區。一般人都是在婦產科做產檢,我卻要跑去外科樓做,也真是頭一回。
不過我清楚,我肚子裡的小崽子,它可不是一般的小寶寶。可以老老實實的讓普通的婦產科醫生來檢查,它就需要九樓的那些靈醫來看看毛病。
我以爲上來檢查的只有我一個,卻沒想到站在診室門口,我特孃的居然還要排隊。等了半天終於等到裡面的姑娘出來了,是個帶着口罩的中年婦女,身體微微發福。
已然是大腹便便,看起來隨時都要生的樣子。
而且樣子我還有點熟悉,看到她,我脫口而出,“老黃大姨是你嗎?我是顧星啊,小時候你上過我們家的……阿喂……”
她好像沒聽見我說話一樣,走到走廊的盡頭,挽着一位年輕帥氣的小夥子走了。那帥小夥我可從沒人聽人提過啊,更沒有在顧家屯見過。
我們那老一輩結婚早,老黃大姨十幾歲就守寡了,有了對象居然沒人知道。
真是難爲屯裡七大姑八大姨的嘴了,沒有到處去說這件事。
狐疑的看了兩眼,便老老實實的走進診室,躺在裡邊的牀上。易凌軒就站在顯示的圖像旁邊,給我檢查的是另外一名女靈醫。
靈醫生的清瘦無比,五官立體的就跟洋人似的,皮膚也是極度的白皙。
目光雖然沒有焦距,可是眼雙眼睛卻給人尖銳明亮的感覺。看着臉上沒有一絲皺紋,卻應該不是個年輕女孩應該有的臉,起碼要有四十歲了。
她盯着b超的畫面看了一會兒,忽然就扔燙手山芋一樣的把探測儀給扔掉了。
一時間,駭然的去看易凌軒。
見到易凌軒眸光陰冷威嚴,便嚇得站到了一邊低着頭,“易教授,恐怕……恐怕這個孩子不能留了。”
“真的沒有辦法了嗎?”易凌軒沉冷的問道,似乎也有些不捨這個孩子,眸光灼灼的看着顯示屏。
驀地,聽到了一聲打火機的響聲。
他背過身去抽菸,煙霧從他的肩膀升到了我眼前,高大的背影似乎隱藏了無盡的深沉與冰冷。
女靈醫動了一下脣角,鼓起勇氣就用手指着b超的畫面,“您看他……他還是人嗎?而且胎心已經很弱了……我……認爲……”
你認爲老子肚子裡的鬼娃娃,必須除掉對嗎?
到底b超畫面是什麼鳥樣子的,我還真有點好奇。
手裡抓着探測器,我都坐起身子來,正對着顯示器裡的內容。
我勒個乖乖啊!!
不看還不覺得恐怖,一看就覺得嚇他孃的一大跳,畫面上呈現的非常清楚。一個幼小的才成形不到一丁點的胎兒,特孃的張着大嘴咬着另一個頭顱。
另一個頭顱也有身子,它害怕的蜷縮起來,似乎在肚子裡就感覺到了孤立無援。
是雙胞胎啊!
小逼崽子不僅要吃供品,在窮兇極惡之下,還要吃掉自己的兄弟。這個畫面對我一個做媽的來說,不僅震驚,而且覺得毛骨悚然。
但我,第一個反應竟然不是要痛恨這個孩子,而是反思我自己。
也許……
也許根本的原因,是我做的不好。
“胎心太弱,意思是說它要擺脫人身,做個鬼咯?”易凌軒轉過身來,從低頭俯瞰着這個身高只有一米六零左右的靈醫,那般氣勢恰似不可撼動的山巒一般。
靈醫有些戰戰兢兢了,指着畫面,“不光是這樣,你看這個像不像蛇鱗?應該是接受過一次蛇的供品了,然後對於力量越來越渴求,最後連……連手足親情也不顧了。”
按照她的話,是不是我這個窮兇極惡的鬼娃娃,就一定留不得了。
半晌的寧靜,大概成了我和易凌軒心頭壓着的共同的巨石,讓人有一種爲人父母。卻教導不好自己的孩子,以至於不得不大義滅親的結局。
那種心情是酸楚的,更是讓人覺得悔恨的。
易凌軒忽然掐滅了焰火,眸光異常的冷冽,“麻煩你了,你先出去吧。這件事太大了,我必須和我妻子商量!”
“好,我先出去了。”女靈醫落荒而逃,似乎顯得特別害怕易凌軒眼下這個狀態。
可是易凌軒哪裡有要跟我談判的意思,他好像早已下定了決心一樣,只是克服不了內心的糾結。
一根接着一根的抽菸,眼球中已經染上了血絲。
眼中必須隱藏着的,無法表露出來的痛心,無需他用言語表達。更不需要兩心知那隻蟲子在心頭竊竊私語,我就能夠感受到他心頭所想。
我不打擾他,輕輕的拉下從肚皮上掀開的衣料,坐在牀邊默默的等他。
終於,他將手裡的菸灰缸,放在了一旁的櫃子上,滄冷的聲音響起:“還不快滾出來,你以爲躲着就沒事了?”
“你……你找我……”那個被蛇附身的傢伙,原來一路都跟着我們,只是大部分時間都隱匿了自己的行蹤。
此刻從窗外面蜿蜒遊走進來,臉上的肌肉明明已經僵硬了,卻可以看出他十分的畏懼。遊走進來之後,一直趴在地上無辜的擡頭。
易凌軒用腳尖輕輕的踢了踢他的臉,低聲道:“給我個理由吧,爲什麼給它供奉祭品,以你的身份完全沒必要討好它。”
“它是你兒子,它說餓,難道我……我要置之不理嗎?那可是我的獵物,是別的孩子我還不給呢。”蛇理直氣壯,它的三觀裡大概覺得自己吃的東西被奉獻出來,已經是十分偉大了。
並不明白,這樣的事情是我們所不希望的。
易凌軒跟我一樣,面對這個三觀和精怪鬼物一致的土皮子是一個頭兩個大,無奈揮了揮手,“你出去吧,以後不許做這樣的事情了。”
放下了自己微微擡起的腳,他似乎不想遷怒於無辜的土皮子了。
走到我的面前,將我的腦袋輕輕的抱住,“顧大王,你還年輕,還可以繼續要孩子。反正,你也不是很喜歡它,我們還會有自己的孩子。”
在這一刻,我的腦子是當機的,一片的空白。
他……
他是孩子的父親,就這麼放棄了?
可是他當初是那麼的愛孩子,若非無奈,又怎麼會做出這樣的抉擇。
怕是已經沒有第二條路可以選擇了……
對我來說這個孩子是又愛又恨,他是易凌軒給我的鬼娃娃,我愛屋及烏留下了它。可是它的鬼性難馴,更讓我異常的煩惱。
“可是……可是肚子裡還有另一個寶寶,不是嗎?難道……難道你連它也要殺死麼,它似乎沒做錯什麼事。”我擡頭看着易凌軒,雖然言語上做了妥協。
可是腦子裡卻瘋狂的閃過一句話,甚至是在心底歇斯底里的狂喊着這句話,那是瑾瑜對我說的。
答應我,任何時候不要放棄它!!
任何時候不要放棄它!
不要放棄它……
怎麼辦呢?
兩個我……
我都不想放棄,是我這個當媽的沒教好它。
易凌軒眉頭緊了緊,手指頭撫摸了一下我的腹部,低聲說道:“恐怕沒那麼容易,它戾氣極重,若殺它。它死前必定報復式的,將……將另一個孩子的頭顱徹底咬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