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我這個距離,彷彿都能聽見,那些鬼嬰在他身體裡哭泣的聲音。
是藥水發作了嗎?
倏地,他捂着胸口,身子猛然一弓,步子頓了下來。
“凌軒……你……你怎麼樣?”我看他面部表情冷峻,似乎在隱忍着什麼痛苦。
他看了我一眼,薄脣輕啓,似乎在說着什麼。
也許是心有靈犀,我似乎讀出了他的脣語,“別怕,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他……
他要走了嗎?
居然說自己很快就要回來了……
這是打算去哪兒?
緩緩的他眼中的寒意更加的冰冷,就好像頃刻之間進入了凜冬,雙瞳之上結了厚厚的冰霜。
他繼續脣邊一挑,忽然間徹底變了一個人一般,表情邪佞陰鷙,“我沒事。”
說完,又繼續的前進。
才走了沒幾步路,就聽到身後傳來的剛纔在鬼市遇到的那個小蘿莉的聲音,“你們這幫大個子,憑什麼攔着我,我也要進去。我要進去找軒哥哥,軒哥哥,等等我嘛……”
回頭一看,那個小蘿莉帶着自己那隻行屍,就跟我們到了植物園門口了。
她對凌軒的感情,還真是執迷不悟,走哪兒跟哪兒。
凌軒回首,看了一眼那個我們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小蘿莉,忽然用一種十分尖利的語氣說道:“放她進來吧,她是湘西趕屍匠的後人,在植物園裡說不定能幫上點忙。”
“聽見沒有,人家是趕屍匠的後人,看到沒有!這是人家養的行屍……”這個小蘿莉真是嚇死人不償命,普通人看到正常的死人,都會覺得害怕。
她偏偏告訴別人,跟在她身邊,走路順拐的小乖就是行屍。
這麼遠的距離,雖然看不到那些軍人臉上的表情。
不過大老遠的就能感覺到,這小妞兒心情不錯,一蹦一跳的蹦躂過來。
一過來,就挽住了凌軒的胳膊,“軒哥哥,你這是要去幹嘛啊。”
“沒什麼,閒着無聊逛公園。”凌軒冷淡的說着,他也不抽開在這個小蘿莉懷中的手臂,眸光冷峻,“叫什麼?
“叫什麼?你……你是問人家叫什麼嗎?我叫封初念,這個名字是不是好好聽啊?!”小蘿莉還歡蹦亂跳的跟在凌軒身邊,我們就這樣徒步進了植物園。
天知道鳳翼在陽間,到底有多少錢。
這所植物園,大的可怕,佔地面積大概從一頭走到另一頭就有三五公里的路程。一開始進去都是一些比較常見的盆栽,天竺葵紫羅蘭之類的。
只是很久沒有人照料了,死了很多花。
看上去多少有些荒涼,這個節氣剛好有白玉蘭。
白玉蘭是江城的市花,一股子香氣襲人,卻帶着腐爛的味道。
我說了一句,“是挺好聽的,最初的想念麼。”
“顧姐姐,你也知道我名字的意思啊,我想睡你老公。你不生我氣嗎?居然還和我說話耶,你好像比我還沒心沒肺!”封初念這個小蹄子,真是氣死我了,哪壺不開提哪壺。
我好不容易不計前嫌和她說話,這小妞兒又說要睡我的男人。
手握成了拳頭,氣哼哼的就說道:“誰說不生氣,你還是趁早到外面等着。不然我……不然老子就揍你,狠狠胖揍你一頓,跟我搶男人。”
說的氣鼓鼓的,實則沒底氣的很。
我只要是擔心封初唸的安全,至於她睡不睡凌軒,那也要凌軒願意不是?
“你能揍的過我?我可是有小乖的,小乖有金剛不壞之身。”她說話之間,搖了搖陰鈴,非常可愛搞怪的看着我。
這死丫頭表面上人畜無害,卻是要讓她的行屍殺我。
走在植物園的棧道上,那叫小乖的行屍,忽然就變得如同猛獸一般的兇猛嚎叫起來。長大了嘴,嘴裡全都是倒刺一般的牙口,二話不說就朝我撲咬過來。
這下大言不慚,得要完犢子了。
我急忙在棧道上逃跑躲避,它一爪子過來,就能把我身上一張皮撕下來,“握草!!封初念,這個小蹄子來真的啊。這麼搞,是會出人命的!!”
“你可真天真,難道我還要對你來假的?只要你死了,軒哥哥就是我的了。”這妹子三觀不正,爲了睡她的軒哥哥,看到我差點被殭屍啃了腦袋也不叫停。
雙手叉腰的,一臉嬌蠻的,等着我被活吃了。
我正跑的喘氣如牛,凌軒的脣邊忽然冷酷的一笑,“爲什麼不求我,鼎爐。你要是好好哀求我,我說不定心情一好,就把你救了。”
“求你?”我的一握緊,冷冽的掃了一眼凌軒。
他……
他果然不在了。
是那個藥在作祟嗎?
恍然之間,那隻行屍小乖黑色的利爪已經到了面門之前,我想閃身躲避利爪對我的襲擊。可是脖子一僵,反應慢了半拍,居然沒能及時的躲避。
電光火石之間,我都做了不死就是殘廢的準備了。
反正!
凌軒已經不在了,我一個人又對付不了這靈活兇猛的行屍。
心中一片空白,似乎只剩下破罐子破摔的念頭,可是帶着陰氣的勁風朝面門襲來。那隻小行屍力道剛猛的手爪,卻沒能抓到我的臉,怪了!
這是怎麼回事……
微微睜開眼睛,就見到是凌軒的手冷厲的抓住了小乖的腕子。
他微微一使力,便將行屍的腕子生生折斷,眸中一片的陰冷,“敢動我的鼎爐?哼,她只有我可以傷害,我看你是活膩了吧?”
小乖的身體,被他像扔垃圾一樣扔出去。
我們站在橋上,橋下是人工做成的卵石瀑布,小乖就順着卵石滾落下去。腦袋砸了個洞,裡面深綠色的藥液,頃刻之間就在水中暈染開去。
“軒哥哥,你怎麼那麼兇啊,我又不是真的要傷她,只是給你一個英雄救美的機會。你怎麼就來真的了……還打傷了我小乖!!”封初念一開始還想跟凌軒理論,可是看到他陰沉的表情之後,整個人都嚇得膽寒了。
倒退了一步,腳底下卻踩到了青苔,居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滑倒了。
可是凌軒還是步步緊逼,擡起了腳尖,侮辱性一般的勾住了封初唸的下巴,“小妞,你要是喜歡跟着我可以。不過,也頂多給我當個小妾就好了,至於什麼時候吃你。由我說了算,我……哼!不喜歡太主動的女人……”
“軒哥哥,你怎麼突然就這麼兇了!!你的眼睛好奇怪,好像……好像不是你的眼睛。像……像蜥蜴……”她似乎被嚇到了,渾身顫抖的就跟篩糠似的。
她想要逃跑,轉身才爬了幾步,就被凌軒一腳踩到了纖細的腳踝。
“蜥蜴?你居然敢說我像蜥蜴,我這張英俊風流的臉,不是把你迷的團團轉嗎?你還敢再說一遍我像蜥蜴嗎?”他似乎被觸怒了什麼,用力的在封初唸的腿上一踩,“咔嚓”一聲就是腿骨斷裂的聲音。
聽的人,硬是心頭一寒。
我鬱悶的無語望天,早讓她不要跟着,現在出了事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幫這個胸大無腦的小蘿莉了。
封初念大概這輩子,沒遇到什麼大的挫折,是第一次遇到這麼恐怖的事情。
她顫抖着,求助一般的看着我,然後又緊張的盯着凌軒,“我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你放了我……放了我……我不跟姐姐爭你了。姐姐……你快幫我說說話,讓軒哥哥饒了我。”
“遲了,我現在改變主意了,現在就要你成爲我的鼎爐。”他氣的暴走,單手捏住了封初念嬌小的腦殼。
手中是黑色的邪氣飄起,封初唸的臉都變得扭曲了。
她原地放聲大哭,梨花帶雨的樣子,看的楚楚動人。身子奮力的掙扎着,卻都是瞎折騰一番根本就抵抗不過。
成爲鼎爐,大概是一個極爲痛苦的過程,她的身子似乎在一點點承載如什麼黑色的東西。那些黑色的東西,如同黑蛇一樣纏上她的腦顱,鑽進她的皮下。
然後,在她的肚腹之中聚集。
這一切我都看的清清楚楚,似乎是他在利用她的身體,煉着某種東西。她平坦的小腹居然跟孕婦一樣僱了起來,那東西很快就在封初唸的皮下,煉出了雛形,
我心頭居然懼怕附身在凌軒身上的這個東西,還是一把抱住了凌軒的胳膊,和他的手掌十指緊扣,“你有我當鼎爐,不就夠了,爲什麼還要三心二意呢?”
“可是她要殺你,我當然要幫你殺回去,這樣才公平。要不是我阻止,你早就死了。”凌軒眼中只剩下殘忍,冷酷的看着哭的已經亂七八糟,如同凌亂在地的花瓣一般的封初念。
似乎根本沒有要放過她的意思。
這個小蘿莉看着個性乖戾的緊,可是這般悽楚的一哭,讓人的一顆心都要化了。
本來還挺討厭她的,看在她是個小美人的份上。
我又犯了憐香惜玉的毛病,撒嬌一樣的跟附身在凌軒身上的東西說話,“我不管,你只可以吃我。她……她哪裡比得上我對你的重要性呢,吃這樣瘦的姑娘,還不夠塞牙縫的呢。”
說這番話的時候,小爺我都要吐了。
長這麼大,我估計我用這麼嗲的聲音說話,絕對不超過三次。
頭頂的頭皮上都起了雞皮疙瘩,卻只能硬着頭皮,笑盈盈的和他說話。
黑乾坤在觸摸他的手掌之下,悄然的探知着他身體裡的一切。他的手冰涼一片,果然凌軒的魂魄被藥水封住了。
此刻在他身體裡出現的,應該就是昨晚上出現在我房間裡的,要跟我商討大計對付凌軒的那隻蜥蜴道人。
“難怪他會被你迷的神魂顛倒的,你還真是個人間尤物。撒起嬌來,道爺我的骨頭都酥了,鼎爐,你是迫不及待想讓我吃你,對嗎?”他眸光微微一閃,好似冰冷的湖泊上起了一絲的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