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所謂的品酒賞花結束的時候,已是黃昏。

所有的人都離開了,包括季震鳴。唯有云華,留了下來,御井不放他走。

當御井邀請雲華留下繼續賞花的時候,雲華故意看着季震鳴,然後作出欣然接受邀請的樣子,他倒要看看季震鳴有什麼反應,但季震鳴臉上沒有一絲變化,仍舊冰凍似的沒表情。雲華不免有些失望,留下陪御井的時候,有些心不在焉。

“秋老闆!”御井此時已換下一身軍裝,改着一身青黑色的和服,看上去是通身的閒逸。

雲華依舊坐在外廊上,靜靜的看着外面的一片花海,此時在夕陽之下,方纔的奼紫嫣紅已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略顯昏暗的橙黃,暑熱也已開始緩慢消退。

御井手裡端着一個小盤,上面放着一個精緻的瓷瓶和兩隻杯子,御井將小盤放在雲華身邊,自己盤腿坐下,將杯中倒滿酒液,甜香的氣味很快瀰漫開來,雲華端起杯子,也不相讓,便兀自品味起來。

擡眼望着御井,他也在品酒,注意到握杯的那隻手,雲華不禁心中驚訝感嘆,從軍的人卻有着那樣一雙細緻修長的手,似乎並不適合握槍,倒更適合操琴弄樂,那是一雙藝術家的手。

御井放下了酒杯,原本堅實有力的眼神忽而變得遊移不定,他擡手指向不遠處一片花海之中,那裡有一棵樹,枝葉雖茂盛,只可惜沒有花朵綻放,於豔麗的花叢之中顯得突兀而寒酸。

“你看!”御井是讓雲華看那棵樹。“那是櫻花樹,沒想到在這裡還可以看到櫻花樹,所以我纔會選擇這座宅子作爲我的臨時住所……”

雲華看着那棵樹,再看着御井,心中似乎明白了些事情。

“我每天都在這櫻花樹下,思念着家鄉和親人,還有……”御井說不下去,沉默良久,他突然開口唱起歌來。

是日本語的歌謠,雲華聽不懂,只覺得調子很美,有哀傷之情,離別之愁。

“等到明年春天,就會開花了吧?”御井說着,語氣中似乎充滿了期待。

雲華靜默片刻,便說道:“既然思念家鄉,爲何又要千里迢迢跑來中國打仗,做這些遭人唾罵的事情。”

御井突然一改方纔的滿面憂愁,正襟危坐的說道:“你不懂!大東亞共榮圈!是共榮!這不是戰爭!我們大日本帝國是到中國來幫助你們這些中國人的,你們中國雖然曾經繁榮先進過,但那都是過去的歷史了!如今的中國落後而愚昧,需要像我們這樣的國家來給予引導和改進!所以……我個人的情感在國家大事面前算不得什麼!”

御井只顧忘我的滔滔不絕,雲華卻是越聽越刺耳,方纔聽他唱思鄉歌謠的那陣子心情全被衝得煙消雲散,雲華換做一副冷麪孔說道:“麻煩您了,將我那幾個戲班子的朋友放了吧!”

御井卻笑了笑,好像沒聽見似的。“方纔您唱的《牡丹亭》,唱得很好,可否再爲我唱一遍!”

雲華清楚自己沒有拒絕的資格,那幾個兄弟被關在憲兵隊裡,生死只在御井的一念之間,即便是此時御井提出更加過分的要求,雲華也是沒得選擇。

無奈,赧顏起身,輕移蓮步,慢慢打開牡丹富貴圖的金面摺扇,微微顫動着,半遮面,無限嬌羞嫵媚,鶯嬌燕懶。

“原來奼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賞心樂事誰家院?”

眼神一飛,御井終於滿意的笑了。

那幾個戲子不過是逞一時口快,便是放了也無妨。

只有眼前這個比世間女子還有絕色的男子,御井看着他,心中熱潮暗涌,這輩子都不會放他,他要他,要定了!

御井並不急於一時,他是個很有耐心並且喜歡慢慢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的人,他樂於享受其中的過程。所以賞完櫻花樹之後,他便放雲華回家,沒有對他做任何事。

雲華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深夜。

陳伯告訴雲華,剛纔張福安來報信,說是戲班子裡被抓起來的兄弟們已經被放了出來,衆人打算趕明兒擺幾桌酒席感謝雲華的相救之恩。

雲華勉強的笑了笑,他並不在乎這些。只是今日與那個男人的重逢着實令他心緒不寧,恐怕又是一個無眠之夜。

之後的幾日,可說是風平浪靜,除了被御井邀請去了兩次喝喝酒以外,季震鳴再一次如同消失了一樣,沒再露過面。

雲華心裡卻沒有片刻的安寧過,似乎是一種直覺,抑或是預感,總之季震鳴的重現對他來講不會是什麼好事。

這天晚上,照舊是唱完了戲,雲華正待要收拾收拾回家去。

戲院經理和班主兩人畢恭畢敬的引領着一個人來到後臺,徑直來到雲華的房間。

那人看上去年過半百,謝頂,留着兩撇山羊鬍。看衣着打扮大概是大宅院裡的管家之類的人。那人面無表情的遞上去一張請柬。

“我們家老爺請秋老闆過府一敘!不知秋老闆可否賞這個臉?”

雲華連接都未接,只拿眼角餘光掃了一下請柬上的字,果然!雲華冷冷的一笑。

“麻煩您回去告訴你家老爺,我今兒個還要去御井少佐那兒喝酒,請他改日吧!”

那人並沒有表現出遭到拒絕之後的驚訝和憤怒,只是面無表情的收回了請柬,點點頭便離開了。

雲華心裡卻清楚,今晚御井並沒有請他。

不知當他知道自己拒絕了他的邀請後會作何表現呢?雲華不禁有些快意,但轉而心中又涌起層層疊疊的不安,他到底想要做什麼?

離開戲院,雲華坐在黃包車中,走在回家的路上,街上空曠的很,沒什麼行人。這幾日下了不小的雨,夜晚頗有些涼意。雲華不禁瑟縮起脖子,身上單薄的衣服根本起不到任何禦寒的功效。

車輪碾壓在路面上,發出單調的“格拉格拉”的聲音,眼前只有車伕一起一伏的脊背,雲華看着看着,不覺有些倦意,昏昏沉沉的將睡將醒着。

耳邊忽然一陣奇異的響動,車子猛地一顛,雲華徒然驚醒,險些從車上摔下來。

“怎麼回事?”雲華這才驚訝的發現,眼前的車伕已經不見蹤影。

雲華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便眼前一黑,什麼也不知道了。

深夜,月朗星稀。

一輛汽車疾疾的行駛着,來到一所大宅子門前停下。幾個人鬼鬼祟祟的將一個大麻袋扛下來,走進宅門,旋即大門又緊緊關閉。

來到一間堂屋中,幾人將麻袋放下,解開繩子,裡面的人無力的倒在地上,手腳捆綁,嘴裡塞着手巾。

雲華隔着凌亂的頭髮,驚魂未定的環顧着四周這完全陌生的環境,陰暗,詭異,只有一隻如豆的燈火影影綽綽。

面前佇立着一雙腳,穿着一雙老美華精緻的皮鞋。

雲華順着這雙腳往上看,看到那張熟悉,但又有些陌生的臉。因爲仰着頭,雲華有些費力的喘息着。

這個男人,眼神怪異的看着自己。

雲華只覺得一股寒意自身後順着脊樑骨一直向上走,直走到頭頂,是徹頭徹尾的寒冷。

季震鳴一揮手,手下人紛紛離開房間。接着他緩緩伏下身,眼睛盯着雲華的臉,眼神中看不出任何情緒,是愛意?是仇恨?抑或是參雜在一起的複雜?

正是這種看不出情緒的表情,才更加令人恐懼而無措。

雲華勉強的承受着季震鳴的注視,心裡的慌亂卻已經盡數展現在臉上。

季震鳴取下雲華嘴裡的手巾,手指輕輕的撫弄着雲華的亂髮,即便是如此輕柔的動作,也令雲華忍不住渾身一震。

“今兒晚上御井請你去他那裡,是嗎?”季震鳴慢悠悠的問道。

雲華垂下頭沒有作聲。季震鳴幾聲冷笑:“我最不喜歡……撒謊!”

說着季震鳴猛然將雲華從地上提了起來,力道之大,令雲華不由得驚呼連連。季震鳴像提着小貓小狗似的將雲華提到裡間,一甩手扔到帳幔疊嶂的大牀上。

旋即高大的身軀壓了上來。

幾年未見,季震鳴並沒什麼變化,仍是那麼健碩俊朗。雲華被捆綁着手腳,無從掙扎,只覺得愈發的呼吸困難。

“你……”雲華微微顫抖着,說不出話來。

季震鳴冷笑着:“小云,這幾年……你過的不錯啊!出落得越發水靈可人了!是不是從來不缺男人爲你滋潤身體啊?”季震鳴緩緩伏下身,鼻子湊近了雲華的臉,灼熱的氣息撲面而來,雲華皺着眉竭力的扭頭躲避。

“這付狐媚的臉蛋到底勾引了多少男人上你的牀!連日本人你都來者不拒阿!”季震鳴毫無表情的臉上終於露出兇惡的神情。他猛地一把揪住雲華的前襟,惡狠狠的撕扯開。

然而展現在他面前的,這完美潔白的軀體,還是令他不禁感嘆唏噓。

但即便這樣仍舊無法解除他的仇恨,反而更加令他怒火焚身痛苦難耐,這身子不知在多少男人身下輾轉呻吟過了,想至此季震鳴擡起手,“噼裡啪啦”的扇了雲華十幾個耳光。

“賤貨!你這賤貨!”季震鳴惡狠狠的罵着,打着。

雲華只覺得耳邊“嗡嗡”作響,十幾個耳光打完,已經兩頰紅腫,嘴角淌下血絲。但云華已然不覺得疼痛,只有麻木,心和身也只剩下麻木。

良久雲華忽然呵呵的冷笑兩聲,旋即兩眼直勾勾的瞪着壓在自己身上的季震鳴,咬牙切齒道:“這不是正如你所願嗎?你說我是賤貨!我就是賤貨!是個人盡可夫的賤貨!哈哈哈!”雲華大笑起來:“你想知道這幾年有多少男人上過我的牀嗎?哈哈哈……我也想知道啊!連我自己都記不清了!哈哈哈!可我告訴你!我可以和天底下最齷齪的男人上牀,但我就是不會和你上牀,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不得殺了你,扒你的皮!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啪”的一聲脆響,一記狠狠的耳光摑下來,雲華被打得頭歪到一邊,半晌沒緩過來。

當雲華勉強醒來時,眼前的季震鳴正冷冷的看着他。

這才發覺自己已經被脫光衣褲,渾身赤裸的躺在牀上,而手腳則被捆綁在牀欄上成大字形展開着軀體,兩腿間的私密之處被季震鳴飽覽無遺。

季震鳴嘴角飛過一抹奇異的笑。“果然是閱人無數的身子啊!”說着季震鳴開始寬衣解帶。“雖說你這身子髒得狠,我本不想碰你。可既然你說絕不會和我上牀,那我就偏要看看你有什麼本事來拒絕我?”

雲華只覺得腦子裡“嗡”的一下子變得一片空白,他很費力似的搖頭,繼而拼命的搖晃着頭,撕心裂肺的叫喊:“不!不!不要……不要……不!你敢……我……我就殺了你……你要敢……我……我……啊……啊……”

話音未落,健碩的身體已轟然壓了下來,季震鳴一邊撕咬着雲華白皙光滑的身體,一邊將自己的炙熱慾望**,沒有絲毫的心慈手軟,一如野獸般瘋狂的撕咬着獵物,直至對方粉身碎骨方肯罷休。

雲華大張着嘴,發不出任何聲音,脖子硬挺挺的梗着,蒼白的額頭上滲出一層又一層的冷汗。身體彷彿要從下面開始被生生撕裂成兩半一樣的劇痛,繼而云華開始拼命的掙扎,無奈繩索捆綁的緊,根本無法掙脫,只能任憑季震鳴一次又一次瘋狂的挺入。

雲華看着這個此生最恨的男人在自己身上肆虐凌辱,心中的苦楚全部糾結起來,遠甚於身體所受的痛苦,他在一波強似一波的率動中,漸漸喪失了意識,一霎那間,雲華睜開眼,看到的只是模糊一片,眼角淌下一串串珠淚,冰冷的沁潤了鬢角。

把心一橫,張開口,狠狠的咬下去。

“嗚!”一條手巾被狠狠的塞進滲血的嘴裡,又激起一陣難忍的刺痛。

季震鳴於雲雨**之時,仍能頭腦清醒地提防咬舌自盡這一招,雲華這一決絕的行爲反而招致他又一輪更爲兇狠殘暴的凌虐。

“想死?那麼容易嗎?你就是逃到閻羅寶殿,我也照樣把你追回來!你永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季震鳴咬牙切齒道,將自己火熱慾望的頂點一次次釋放在雲華體內。

雲華喊不能喊,哭不能哭,只覺得心像是被利劍貫穿一樣的痛,昏過去之前的一瞬間,他恍惚聽到一個溫柔的聲音在他耳邊說着:

“……小云……小云……喚我的名字……震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