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嘖,這麼大的白玉門,得多少錢啊!”雲天師激動地摸着眼前的玉門,嚥着口水說。
“值錢也帶不出去,有什麼用?”馮頃致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推着鏡框淡淡哼了一聲。
可他的淡然氣度自然不是爾等俗人可以學來的,經過這麼長時間的休整,神棍田已經從暈暈乎乎的狀態好轉許多,在田富貴的攙扶下,兩父子也走到白玉門旁邊,老頭用手摸了摸玉門,感受那冰涼光滑的手感,激動得淚水都要流出來了:“富貴啊,快扶我進去,這裡頭肯定就是主墓了!”
“嗯,好。”田富貴迅應了,可腳步卻顯得有些遲疑,他的眼神中露出一抹閃躲和猶豫,像是怕門後鑽出什麼吃人的怪物,第一個將他吞進了肚子裡。
聽說他們要進去,雲天師眼皮一顫,顯露警覺,他趕緊放下戀戀不捨的高大玉門,反手將揹包穿戴好,佝僂着瘦削的身體竄入玉門,一會兒就不見了影子!
“還愣着幹啥!追啊!”神棍田焦急地拍打着田富貴的胳膊,眼睛裡露出財迷獨有的痛心疾,“要是金子的數量沒傳言中那麼多,可就要被那老頭子全擄走了!我的傻兒子哎!”
“哦……”田富貴這才反應過來,半蹲下將瘦弱的老爹背起來,大敵當前,顧不上膽怕,一溜煙便消失在霧沉沉的門縫後面。
狹窄的墓道里,一下子就少了三個人,空間頓時變得寬敞許多。
管宛不急不忙從後面上前,打量一眼高聳的玉門,又摸了摸,指尖立即傳來一股透徹絲滑的舒適,那種深入肌理的涼,那種經百火煅燒也焠不出骨骼的獨樹一幟,確實很像是玉。
雖然師父稱呼這門爲白玉門,可它並沒有管宛想象的那麼白,在手電的光芒下,玉門呈現出淡淡的微黃,主體爲白,裡外泛黃,不知是久經歲月洗禮露出的蒼老姿態,還是原本就是這種不白不黃的顏色,乍看上去很難分辨材質,只有摸過了,才知它確實是一種石頭,至於是不是貨真價實的玉,就難說了。
如果它真的是玉,那還真是個稀罕物件。在這樣一座不盛產玉石的山裡,出現這麼大的一塊玉,還建造成玉門看墓護院,即便是現代工藝也不算容易,何況,還是兩千年前的晚秦。
管宛心下暗暗想着,耳邊卻傳來馮頃致的催促:“走了,要不那幾位指不定惹出什麼事來!”
她聞言擡頭,現龍先生不知何時已經進去了,只餘下馮頃致一腳踏入門裡,一腳留在門外,轉頭看見她聽見他的話,便收起另一隻腳邁入,也不等她。
管宛匆匆追過去,一踏入墓室,便看見門後是另一番蒼涼景象。
如神棍田猜測的一樣,在白玉門的後面,是一間極爲寬闊的墓室,墓室的後側,是兩間黑洞洞的耳室,主墓四周的牆上畫有彩繪,人物鮮亮,景色優美,連着四面牆壁形成一幅寬闊綿長的畫卷,保存十分完好。
在墓室的中間偏後側,有一副兩米多長的棺槨,棺槨旁邊放置了瓷器陶罐,左側是一人多高的青銅大鼎,右側是一個梳妝檯,臺子上擺滿女子用的胭脂水粉,珠寶釵環,無一不覆蓋了厚厚一層灰,遮住曾經的華貴氣派。
管宛剛剛進去,就看見雲天師和田家父子圍在梳妝檯旁邊,稀奇地撿了幾樣東西吹了吹灰,來回打量。
“咦?這棺材裡的是個女人吧?”雲天師嘟囔了一句。
“是啊,看來這位大嬸身前很愛打扮,死了也不想變醜,把梳妝檯都搬過來陪葬了。”田富貴跟着說。
“這不是村子裡的公墓嗎?主墓裡怎麼會是個女人咯?這照常理說,應該是村長或者族長啊?”神棍田附言。
“可能她是村長的娘?妻子?情婦?嗯……或者是女兒?”雲天師打開一盒香粉,裡面的粉末早已結成又乾又硬的塊狀物,完全看不出當年的風姿。老頭撇撇嘴,將裝香粉的盒子扔回梳妝檯上,暗暗念道:“還以爲有什麼寶貝呢!”
“呵,這女人的梳妝檯上還能有啥?不就是些脂脂粉粉的嘛?”田富貴笑話他一句,又道,“想要好東西就到棺材裡面去摸,那裡纔有墓主人生前貼身攜帶的寶貝呢!”
“哼!你可別慫恿我,只怕老頭子我放出殭屍,第一個把你嚇得尿褲子!”雲天師不服輸的白他一眼,又從梳妝檯上取了一個方形小木盒拿在手裡試了試。
田富貴被他一語噎死,不再做聲。
“如果是村長的親人,這裡不可能只有一副棺槨。”趁着幾人翻東西的空隙,管宛已經默默走了過來,她仔細打量了一圈梳妝檯上擺設的物品,由於已經被雲天師幾人動過,灰塵多一塊少一塊,斑斑駁駁,而銅鏡上的灰還是很厚,正對這棺材的方向。
她突然心中閃過一個詭異的念頭,再擠進去將梳妝檯上的東西仔細翻看一遍,現自己的猜測果然沒錯!
“她不是平常的女人,是祭司。”她頓了頓,“嗯,或者是戲子一類?你們仔細看,臺子上大多都是飾脂粉,但有些明顯不是平常女人會用的東西。比如這個盒子裡的粉末,看上去像香粉,然而卻不是,如此濃烈厚重的顏色,既做不了胭脂,也不能拿來畫眉……除非是祭祀或唱戲,故意爲了畫出特徵明顯的妝容,又不在乎遮蓋本來面目,纔會用這種顏色的粉末……”
三人呆呆聽着,無人插嘴,像是覺得有幾分道理。
“可能畫醜妝是本地的習俗呢?”馮頃致不鹹不淡地冷笑一聲。
管宛不做迴應,指着銅鏡上的灰塵繼續說,“再看這鏡子,灰塵的下面有暗黑色的血污,想必是當初放在這裡的時候,就抹在上面的了。”
“什麼意思?”雲天師詢問。
“師父,你不是常用寶鏡來對付邪物麼?這梳妝檯,恐怕不單是女人的陪葬品,在鏡子上面抹有鮮血,應該是某個有道法的人開過光的,爲的就是……”說到這裡,管宛微微一頓,細長的手指朝身後的棺槨略一指,“鎮住她!”
田家父子聽見管宛的話,頭皮一個個都麻,嚇得抱團往後一退,等回了神,趕緊將手裡拿着的東西放回梳妝檯上,尷尬的笑着朝棺槨的方向一叩三拜連說對不起。
罷了,雲天師偷偷朝管宛豎了個大拇指,嘴角露出一抹怪異的微笑。
管宛無語扶額,看來師父以爲她是爲了嚇田家父子才說出那些話的,可是……
目光重新落回覆滿灰塵的棺槨,墓室裡除了幾人細碎的腳步聲,安靜得如潭水一般幽深。
她真的,是這麼猜測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