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你怎麼這麼狠心
那是一雙發着精光的眼睛,立即讓我想到了電影裡的大魔怪,這個眼神,直接又露骨。
我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嘴裡的水果還沒有吃完,輕輕地咀嚼了兩下,稍微的後退一點,已經到了沙發的鏡頭。
李樹見我後退,忽然之間向我靠近,盯着我,說:“怕了?”
我骨子裡有種越挫越勇的精神的,李樹沒說這句話之前,我是有點害怕的,但是說了這句話之後,我又覺得沒有那麼害怕了。
然後,我搖了搖頭。
“撲哧”一聲從李樹的口中發出,他輕輕地靠近我,一隻手勾着我的小短髮,說:“昨晚你媽問你什麼了?”
“恩?”我驚訝的看着李樹,這才反應過來他的問題,說:“我媽就說……就說……”
“那你要聽話嗎?”李樹說着,細長的手指輕輕地捏動着我的耳朵,縱使我定力再足,也忍不住心跳加速,血液沸騰。
“你……你要幹什麼?”我擡眼看了一眼李樹,又匆忙的低下頭,手指已經抓在了沙發上。
我知道,我的定力還不夠,因爲,我太緊張了。
“你說呢?”李樹側過身來看着我,他的側臉就近在咫尺,手指還在捏着我的耳垂,聲音裡帶着一種足足的誘惑力,說:“高子然,你是不是,喜歡我?”
咔嚓!某一處忽然一聲巨響,我的頭垂的更低了,其實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會低垂着腦袋,畢竟我自封爲俠女,俠女,自然而然是不懼怕惡魔的。
“不說話?”李樹見我保持沉默,那隻捏着我耳垂的手忽然移動到我的下巴上,我的腦袋不受控制的擡了起來,與李樹的視線對峙。
這種感覺難以形容,既緊張,又害怕,還帶着一種小小的興奮感,讓我情不自禁的看着他。
下一秒,那張臉忽然朝我靠攏,然後,他的雙脣,就這麼印在了我的脣瓣上。
輕輕地,緩緩地,好像絲滑的果凍,在我的脣瓣上滑動,好像漫畫中的場景,真實而又虛幻。
我有些驚慌,腦袋稍微朝後縮了,可是一隻手捧着我的腦袋瓜,從後朝前推,這一刻,我的雙脣,老老實實的印在了李樹的脣上。
我不知道爲什麼自己會閉上眼。或許是因爲之前田野借給我的漫畫書裡,男女主人公接吻的時候都是閉着眼的,有樣學樣,我就閉上了眼。
鼻尖是灼熱的氣息,脣瓣上印着絲滑,我的小心肝不受控制的跳動起來,下一刻,李樹的舌尖忽然趁虛而入,伸到了我的口中。
我驚慌的立即後退,可是李樹的反應比我更快,直接將我壓在了沙發上。
我已經睜開眼,第一秒,就看到了那張近在咫尺的臉,以及,那張臉上,那雙緊緊閉上的,認真的雙眼。
好像瞬間吃了定心丸一樣,自然而言的,我就放棄了抵抗。
口腔與口腔的瞬間接觸,舌尖與舌尖的第一次小心翼翼的觸碰,他灼熱的氣息壓得我喘不過起來,一個簡單的吻,卻好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魯小萍說,初吻的感覺是特別的,難忘的,也是青澀的。
可能不存在着技巧,是第一次,也是永遠的第一次。
我覺得魯小萍說這句話的時候特別矯情,可是真的面臨着這種感覺時,我又覺得,魯小萍說的,遠遠都不夠。
特別是當李樹的舌頭緊緊的裹住我的舌頭時,緊張的刺激着我所有的感覺,全身的血液都跟着沸騰,不由自主的,也跟着他的節奏,稍微的動了起來。
下一刻,那隻一直捧着我臉的手,忽然間向我的衣服下移動,緩緩地,放到了我的腰上。
難道,我完美的黃金比例身材就要這麼暴露嗎?不,不行!還不是時候!
我驚慌的張開眼,知道已經來不及了,直接上了一腳,踢在了李樹的胸口。
“嗷嗷……”李樹被我踹到了沙發下,額頭撞到了茶几上,一臉不滿的看着我,說:“高子然,你腦抽是不是?”
我哪裡還敢說話,看着自己被掀起的T恤,迅速從沙發上爬起,連滾帶爬的跑了出去。
一口氣跑到了家門口,找到了一處人少的地上,蹲在地上發呆。
等到那休克的大腦稍微恢復一點正常時,我又恢復了正常的判斷能力李樹這麼千方百計的誘惑我,可見他是早有預謀。
他果然是大惡魔,根本……根本就是不要臉!
氣呼呼的跑上樓,拿起門後頭的拖把,剛準備出門,家裡的電話又響了起來。
騎着拖把走到電話前,看着上面的號碼,頓時嚇尿了。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我老媽是也。
我就知道我媽對我不放心,跟老頭出去約會,中午還要打電話盤查,要是被她知道她閨女今天被吻了,李樹估計不能再叫李樹了,會叫扒了皮的李樹。
電話彙報完畢之後,我終於冷靜了。
早戀這個問題絕對不能傳到老孃的耳朵裡,到時候,會死了一對。
就這樣,對於李樹同學的越軌行爲,我決定暫時性的不追究。奇怪的是,晚上睡覺時,我竟然又想到了那一幕。
抿了抿脣,假裝不在意。
週日返校,拎着老孃準備的各種營養品,乖乖地坐上了公交,和往日不同的是,一旦想到在學校會看到李樹,這小心肝,就不受控制的跳了起來。
一個人踹着個秘密是辛苦的,於是,剛回到宿舍,我就取出了媽媽給我準備的灌裝奶粉,遞給魯小萍一罐,笑呵呵的不說話。
魯小萍看着我,將東西整理好,說:“高子然,我怎麼覺得,你像偷了腥的貓啊?”
這麼明顯!我驚慌的跑到鏡子面前,定睛一看,並未發現哪裡不妥。
魯小萍捂着嘴笑,問:“老實說,週末都去幹了什麼?恩?”
瞧吧,魯小萍猴精着呢,我也不準備瞞着她,將週六李樹打電話給我的事情跟魯小萍交代了一次,因爲不好意思說出“接吻”兩個字,我只能將左手窩成一團,右手窩成一團,做出了親嘴嘴的樣子。
魯小萍驚住了。
眼看着晚自習的時間就要到了,我們抱着書本就要朝前走,看着桌上的咖啡,思索再三,我還是放進了書包裡。
李樹從不喝牛奶,他喜歡咖啡。
走到宿舍樓下,遠遠地就看到了一個身影,那個身影不是別人,正是李樹。
魯小萍知道我的心思,跟我使了個眼色,讓我將咖啡送過去。我搖了搖頭,有些不好意思。
正當我猶豫時,另外一個身影就飄了過來,這個身影不是別人,正是月月。
她腳上穿着商場裡最新款的高跟涼鞋,整個人氣質出衆。
兩個人站在原地說話,頻繁有學弟學妹回頭,我知道,他們的想法,肯定跟我一樣。
這個本來是沒什麼的,畢竟月月跟李樹的關係也是不錯的,可是當我看着李樹從書包裡拿出了兩本雜誌遞給月月時,我就莫名其妙的覺得不舒服。
李樹從來沒主動送過我什麼東西。
看得出來,月月是在道謝,李樹一手託着書包,一手插在口袋,驕傲的側臉上,露着淡淡的微笑。
難怪其他同學會說,能讓李樹笑的,只有班長。
再看看手裡面的咖啡,嘿,我估摸着,他也不稀罕了吧?
“然然,你們也在?”月月側着頭捋劉海的時候,正巧看到了我和魯小萍。
“哈哈,好巧啊!”我拉着魯小萍的手笑着走了過去,轉過臉看着李樹,人家單手插在口袋裡,扭着臉看着別處,壓根沒有看我。
月月叫住了我,將手上的漫畫書遞給我,竟然是一本《灌籃高手》的精裝版。
“這個……”
“哈哈,我估摸着你也挺喜歡的,就一人一本吧?”
“不太好吧?”我看着月月,又瞥了一眼李樹,他壓根沒正眼瞧我。
“你跟我客氣什麼,快拿着,一會老師要來了。”
“行,東西我拿了,我們先走一步,不打擾了啊!”匆匆忙忙的逃開,卻有種難以形容的壓抑感。
接吻意味着什麼,我想我還是能夠理解的,月月喜歡灌籃高手,我也喜歡,可是李樹不知道。
我們各懷心事的上了班級,恰巧遇到了迎面走來的田野,田野對我和魯小萍眨眨眼,示意我們看桌洞。
果然,又有好吃的。
想到這麼些天田野同學對我的照顧,我毫不猶豫的從書包裡掏出了那瓶咖啡,放到了田野的桌上。
“哇,高子然,拿鐵,你送我的?”田野小夥伴一臉震驚的看着我,說。
我有些愧疚的看着田野,正巧餘光看到了從後門進來的李樹和月月,立即點了點頭。
“謝謝你高子然,晚上看書的時候我正巧有點困,喝了你送我的咖啡,肯定會精神百倍!”田野感動的拍了拍我的腦袋,笑着說。
我嘿嘿嘿的乾笑了兩聲,根本不敢看向教室的後排。
其他同學當然更沒有我這份閒心,因爲大家都知道,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備戰高考了。
李樹給我遞了紙條過來,讓我下課去走廊。看着紙條上的一行字,我心裡惱火,下課鈴聲一響,就直接奔了出去。
漆黑的走廊裡,只能看到來回走動的身影,已經窗口照進來的月光。
“高子然,你什麼意思啊?”李樹雙手插在口袋裡,聲音冷漠的說。
“你什麼意思啊?”我擡起頭,倔強的看着他。
明明喜歡着月月,偏偏過來招惹我,招惹我也就算了,還給我希望,這不是讓我難受嗎?既然如此,不如……不說話。
“高子然,老實說,你是不是看不慣我啊?”
“怎麼可能,你那麼厲害,誰敢看不慣你啊。”我的聲音也帶着陰陽怪氣。
“那你什麼意思啊?”
“我沒什麼意思啊,我的意思很簡單,如果以後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麻煩你不要隨隨便便就使喚我出來?高建國和高子健都沒這麼使喚我。”我撇着臉看着窗口,不知道說些什麼。
“可以啊,高子然,從今天起,你就跟你的田野好好學習去吧!”李樹瞪了我一眼,扭頭就走。
我咬着脣瓣看着他,又轉過臉看着窗外,伸出頭,眼淚就掉了下來。
本來就是呀,你喜歡就喜歡,不喜歡就不喜歡,幹嘛親了我又去勾搭別人,勾搭的那個人,還是胡月月。
你知道不知道這樣我會更難受。
就這樣,我和李樹的第一次冷戰開始了,沒有想到,一冷戰,竟然就冷戰了一個學期。
關於那個吻,關於那個雨天裡他牽着我的手,全部都被我封存,再也不像提及。
現在想一想,真的是可笑,畢竟,那些事情,都是微不足道的。
我也很奇怪,只是那麼小吵了一次,竟然能夠堅持一學期。我估摸着,是因爲在意吧。
那麼大的下雪天,他拎着水瓶給月月打水,打飯,兩個人一起背單詞,做試卷,根本就沒有我的存在感。
我告訴自己,高子然,有些東西,它就是幻覺,不能當真的。
好在我退出的早,不然,傷害會更大。
放寒假的那一天,我和魯小萍拎着行李箱朝站臺走,遠遠地就看到了李樹和月月站在哪裡,公交車來了,大家都急着上公交,原本我是不準備上車的,愣是被人羣推了進去。
擠來擠去之後,一轉臉,就看到那張臉。
處於禮貌,我輕輕地點了點頭,又轉過臉去。
公交上人多,擠得難受,我的背上又揹着沉重的書包,晃了一會,頓時頭昏腦脹。
感覺到我的胳膊被人扯了一下,擡起頭一看,竟然是李樹。他的手在我的悲傷移動,最後,將我的書包接了過去。
我也說不出來是什麼感覺,除了輕鬆,還有些緊張。
到了站臺,月月的爸媽過來接她,跟我們道別之後,原地只剩下我和李樹兩人。
我看着自己的書包,伸出手去接,聽到他執拗的說:“走,我送你回去。”
大冷的天,我的手上戴了一雙半截手套,可是手心裡,卻全是細汗,我站在原地不動,李樹走了兩步,又退了回來。
這一次,他竟然將我的行李箱也拿了過去。
站臺和家裡只有五分鐘的路程,我看着前面穿着白色羽絨服的某人,居然有些驚喜。
就這樣亦步亦趨的跟着,走了十來步之後,李樹忽然沒有任何前兆的回過頭,看着我,說:“高子然,你怎麼那麼狠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