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Chapters 10

Chapters 10

“找一個人啊。”林枝南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倚在座椅上:“我記得哪個編劇裡的故事說的是爲了找到之前的女朋友進的娛樂圈,然後火了之後重新追,最後在一起。是這樣嗎?”

顧清止沒有接話,繼續向前開着車,直到酒店下面纔開口:“到了,昨天不是沒休息好嗎,我陪你上去歇一會。”

“嗯,明天估計四點就要起牀趕飛機了。”林枝南本來打算是待一天就走。前天她被王導一個電話,跟着蘇陌就到了橫店。

誰知道又被臨時安排簽下顧清止,林思齊也來橫店來校對劇本,現在又攤上童桐不明不白的死了。別說一天了,現在她被拖得心力憔悴。

“我本來打算今天晚上就走的,連鑰匙都還了半夏了,沒想到還要耗一天。”林枝南邊走向前臺,邊翻着自己的包。

“先去我那裡睡吧。”顧清止按住她要拿錢包的手:“現在記者全知道你手下的藝人在這裡,你用身份證登記泄露信息,不怕記者一路摸排進來堵你的門?”

林枝南聞言手一頓,皺皺眉頭:“差點忘了。”

林枝南擡頭,伸出食指點點顧清止的肩膀:“你沒有別的心思吧?”

“對你嗎?”顧清止目光不經意的掃了一遍她,嘴角噙着笑。

林枝南看着他眉眼清冷,不像是那種佔便宜的人,點點頭:“你身邊那個叫顧念的小哥,是你什麼人?”

“表弟。”顧清止淡淡了回了一句,伸手從口袋裡拿出房卡,打開了門。

房間有一種很清淡的香味,像是某種香薰的味道,她脫下身上寬大的大衣,有些遲疑的看了看牀。

顧清止插兜接了一杯水放在桌子上:“你睡吧,我今天要背劇本,不會妨礙你的。”

林枝南點點頭,去衛生間迅速的收拾了收拾,她總感覺今天身上彷彿都沾上了現場的血腥味,讓她現在都難以適應。

等林枝南從房間出來,只見顧清止已經拿出了劇本,上面用紅色的線條標註出他的臺詞,他蜷縮在寬大的沙發上,身上蓋了一層薄薄的毯子。

林枝南這才注意到他眉眼間的倦意。

“你那個表弟,讓他做你的生活助理吧。工資公司給開,我不在的時候讓他照顧你,還有司機什麼的可能公司現在還顧不上,只要這件事情一過,我就向上面申請,趕緊給你配全。”林枝南捧着水杯坐在他身邊,她的語氣盡量的溫和,不想給新人咄咄逼人的樣子。

顧清止擡頭,只見對面的女人已經把妝卸了,露出來的素顏明麗動人,比化妝的時候那種凌厲的氣場,似乎有很大區別。

她身上的禮服襯的她鎖骨精緻纖巧,五官清麗,她的眼角有一小塊不起眼的疤。

那是他小時候上小提琴課回來時,不小心把琴箱磕到了她的眼角。

“看什麼?”林枝南看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臉上:“女生不化妝都是這樣的,沒什麼大驚小怪的。”

“這裡。”顧清止微微擡手,撫上林枝南的眼角。林枝南只感覺眼角一涼,下意識的閉上了那隻眼。

“這?”林枝南擡手摸摸,恍然大悟:“小時候被邁爾斯磕的,小小年紀揹着比他還高的小提琴,不知道現在被壓得有沒有長個。”

林枝南笑笑,轉身走向牀:“清止,我眯一會,你幫我看一下,如果外面出現記者來了的話,記得叫我。”

“嗯。”

林枝南吞了一口水,整整頭髮躺在牀上。入鼻的馨香讓她有莫名有些安穩。

“清止,你這被子怎麼跟別人的不一樣。”

“從家裡帶的,不習慣酒店的被子。”顧清止淡淡的回了一句,起身出去接了個電話。

“潔癖?”林枝南嘟囔了一句,隨後睏意涌上眼皮,馬上進入了夢鄉。

“顧念,你在哪?”顧清止出了房間,站在酒店空曠的走廊外打通顧念的電話。

“哥,你在哪啊,扔下我就走了。聽別人說你開着車就走了,現在我打車往酒店走呢。”

“嗯,你經過商場的時候買兩件衣服帶回來。”顧清止點上一根菸,他修長的手指間的煙火忽明忽暗。

那是一種很淡的煙,有點清冷,很少見人抽。

“哥,上次買的衣服不夠穿嗎?”

“女人的。”

“哥,你……伯父答應你進娛樂圈前提就是不讓你亂搞,你……”顧念忙攔住片場外疾馳的出租車,語氣有些急促。

“我把牌子和哪個款式告訴你,你直接買回來就行。”顧清止掐滅手中的香菸,朝着樓梯口走去。

來的這麼快?

“你確定是這裡?有人去飛機場堵了嗎?”一個帶着鴨舌帽的男人低着頭打電話,他手裡是一個筆形的錄音筆,似乎是有準備而來的。

電話那邊的聲音很大,在安靜的走廊裡依稀可以聽得到點聲音:“沒有,我查了機場的票了,沒有林枝南,現在她手下的藝人都在心海酒店,她在這邊酒店的機率最大。”

顧清止扯扯嘴角,斂斂身上的西裝,轉身走回房間。

“喂,是前臺嗎。五樓發現一名男子形跡可疑,希望能儘快處理一下。”

“好的,先生。”

林枝南迷迷糊糊的翻了個身,聲音有些沙啞:“有記者跟過來了嗎?”

顧清止關了手機,輕聲說道:“沒有,你安心睡覺吧。”

“嗯。”

林枝南模模糊糊夢中的畫面全是大片大片的血跡,裡面光影錯亂,一張張熟悉的臉頰在面前閃過。

閃光燈,咒罵聲,吵鬧聲。還有周幼清大聲尖叫着,嘲笑着。喬懷瑾在旁邊冷眼看着她,譏笑着說:“三年了,還是個廢物。”

林枝南猛的打了個冷顫,她顰着眉,緊緊的抱着胸。顧清止聞聲望過去,只見牀上的人蜷縮在牀邊,身子躬起像一隻幼蝦。

她身上有一股社會風塵的味道,和小時候的那種馨香不同,是一種在社會裡摸爬滾打,生動鮮活的味道。

林家的父母如果還在世上,不知道會不會怨恨自己。當初說好要照顧好她家的小女兒,可現在,她似乎過得很累,連睡覺都不能安穩。

窗外的天空暮色低沉,遠處的雲彩瑰麗,縈繞在橫店的古建築羣灰色的青磚石瓦上,像極了歷史沉澱的婉轉歌聲。

顧清止還記得那時候剛見到林陸離夫婦的時候,他們身邊帶着三四歲的林枝南,穿着一身洋裝,口齒不清的喊着自己的英文名字。

他父親笑着逗他,說那是她從小定下娃娃親的未婚妻。

“那是枝南啊,你自己親自定下的名字。”他父親說。

那時候他才模糊的響起,自己父親有一天突然嚴肅的把他叫到書房,讓他從五個名字裡挑選一個名字。

“什麼時候了,還什麼娃娃親什麼的。”他還記得他說完這句話,父親就將年幼的林枝南扔在自己懷裡。

軟糯的小孩子似乎連骨頭都是軟的,她的眼睛泛着霧氣,身上有一股馨香的奶味。

顧清止似乎突然明白到,心都要化了,是一種怎麼樣的感覺。

或許當時他並不在意,長輩嘴裡如同玩笑一樣的娃娃親,還有什麼婚約,不過是一場鬧劇。

和他同樣以爲的,還有林枝南。

所以在林家父母出了意外之後,他強打着精神去主持了林家父母的葬禮,在那裡,他看到了三年多未見了林枝南。

她和之前最後一面見她的時候彷彿變了個樣子,不知道是不是傷心過度的原因,她整個人瘦弱纖巧,和之前嬰兒肥的模樣大相徑庭。

她一聲不吭的任由護士量體溫,喂藥,空洞的眼神看着牆面。顧清止站在病牀外看着她,心裡莫名有些顫動。

“我很清楚的知道他們去世了,但卻不願意去面對。思齊一個人在外面累嗎,我……”

他在外面聽着林枝南喃喃自語,轉身離開了病房。

他想過無數次再見的畫面,卻沒想到會是這個方式。與其相見,還不如不見。

在顧清止二十多年的生命中,他不怎麼喜歡接近女生,也不喜歡和女生交談。他常常走在學校的路上,看着來往的情侶,驀然想起自己還有個小未婚妻。

那是愛情嗎?至少顧清止認爲不是。

那像是一種習慣和觀念,貫穿他二十年的生活中。

那他爲什麼非要在七年之後回到她身邊呢?顧清止不知道,甚至不想去知道。

用顧念一句荒唐的話來說:“有什麼事情非要有原因纔去做呢?”

顧清止走到林枝南的身邊,有些遲疑的握住她纖細的手指,她下意識的緊緊攥住,卻猛然的被驚醒。

入眼是顧清止清雋的眉眼,他坐的如喬木挺拔,在光影中有些模糊。

林枝南看了一眼兩個人交錯的手指。

“幹什麼?”她語氣裡滿是警惕。

A word love letter:

我彷彿又看到了那年父母葬禮上的屍體,他們已經換上了乾淨體面的衣服,但我還是能回想得到,新聞裡案發現場的血腥場面。

如果我說我這輩子最對不起的人是誰,一是林思齊,而是我那從未見過面的未婚夫。

我甚至,連他的中文名字都不知道叫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