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在李府迎賓館的頂樓之上,只有雲圖和錢復相對而坐,寬大的玉石桌面上,已經擺滿了美酒佳餚。杯光交錯之間,兩人居然真的把酒言歡,一副相見恨晚、惺惺相惜的樣子。
幾壺酒下肚,只聽微醺的雲圖灑脫笑道:“據我所知,在聖殿九色旗戰士團當中,紫旗無疑是實力最強的一支!錢兄能夠坐上紫旗掌旗使的位置,當真了得!”
錢復見雲圖已經有了幾分醉意,眼中不易察覺的閃過厲色,跟着陰測測一笑,答道:“區區掌旗使而已,和雲兄長老之徒的身份相比,根本微不足道!你們白旗雖然實力較弱,但在聖殿九旗之中,本就沒有高下之別。雲兄小小年紀,修爲卻已經不在本座之下,真是令人刮目相看,怪不得會得到綠先知大人的垂青!”
“運氣,哈哈,運氣而已!”
錢復跟着幽幽一嘆:“可惜,綠先知大人在一年前已經壽終正寢,化爲不朽樹和玄武世界融爲一體!否則,單單是憑藉綠先知唯一弟子的身份,雲兄便可在聖殿中橫着走!”
說到這個,雲圖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眼神中流露出悲傷之意,泫然若泣道:“師尊收我入門不久,便徹底化爲不朽樹,從此天人永隔!師尊他老人家待我恩重如山,奈何我卻沒有機會略盡孝心,真是讓人痛徹心扉、徒呼奈何!”
說着,雲圖仰脖子灌下一大杯酒,淚珠子就在眼眶裡面打轉,彷彿隨時可能哭出聲來。
只聽錢復眼中喜色爆閃,趕緊接話道:“根據傳聞。綠先知大人本來還有數十年的壽數,這麼長的時間,足以將雲兄扶上高位。別說是區區掌旗使,就算是審判使、裁決使、甚至是白旗大光明使,只要綠先知大人尚在。雲兄也大有可能扶搖直上!可惜,可惜啊!聽聞綠先知大人不顧壽數有限,閉關大半年時間推演天機,這才耗盡壽數,化身不朽樹。不知傳言當真?”
悲從中來的雲圖,無比鬱悶的點點頭:“傳言沒錯!先師正是因爲如此。纔會提前數十年融入玄武世界!”
趁熱打鐵的錢復,彷彿不經意的問道:“那以雲兄所知,綠先知大人爲何會如此做?長達大半年時間的推演天機,可預見到了未來如何?”
‘果然來了!這錢復一個勁的恭維小爺,原來是套話來了!這傢伙費盡心機,想要從我口中套出綠先知臨終前所預見的未來。究竟意欲何爲?’
心頭雪亮的雲圖,神態中卻有三分的醉意、三分的悲痛、三分的鬱悶,含含糊糊的答道:“先師耗盡數十年壽數,豈能白費?他老人家預見到了驚天動地的未來,卻誰也沒告訴。只是在臨終前,臨終前......唯獨告訴我一人......他老人家說......!”
“綠先知大人說了什麼?”眼看就要大功告成的錢復,一顆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上了。着急上火的追問道。
雲圖醉醺醺的搖頭道:“他老人家說,這天大的秘密,對誰也不能說......!”
“什麼?你......!”錢復心頭的火氣,騰的一下直衝腦門,呼的站起身來,幾乎就要拍案而起,卻偏偏又忍住了。
醉眼朦朧的雲圖,斜斜的看着怒氣上頭的錢復,吃吃笑道:“錢兄,你......你這是幹什麼?先師真的是這樣吩咐我的啊!嘿嘿。我......我對誰也不能說,否則......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錢復臉色變幻莫定,忍不住就要發作,趕緊深深調息兩口。強忍住心頭的火氣,緩緩坐下身來,陰測測的道:“雲兄,這等機密之事,對外人自然不能透露一星半點。可你我同爲聖殿中人,與兄弟手足無疑!對我道來又何妨?難道你還不放心我?”
雲圖哈哈大笑的同時,醉醺醺的狠狠拍着錢復的肩膀,他手上用力之大,只聽“咔嚓!”一聲,錢復屁股下的玉凳,登時化爲了一地齏粉,就連錢復也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
如被巨錘狠狠砸中幾下的錢復,肩骨疼痛欲裂,以爲雲圖要對自己動手,錢復飛快一抹須彌戒,作勢就要動手。
哪知雲圖依舊醉態惺忪的哈哈大笑道:“錢兄,你我乃是相見恨晚的莫逆之交,我怎麼可能信不過你!來來來,咱們再共飲三倍!”
說着,雲圖親熱至極的摟着錢復的肩膀,“咕嚕咕嚕!”的牛飲三大杯。看着依舊呆傻當場的錢復,雲圖端起他面前的牛角杯,不由分說的便灌入錢復口中。
“喝,錢兄,咱們喝個痛快!哈哈哈!”
狼狽之極的錢復,被雲圖生生灌下三大杯烈酒,心頭的火氣騰騰騰的往上竄,幾乎已經到了難以忍受的地步。但轉頭一想到此行肩負的重任,錢復只能繼續忍氣吞聲。
卻見再次連飲三杯的雲圖,醉態更甚,癡癡呆呆的望着空空的酒杯,自言自語般的嘀咕道:“先師預見到了,先師什麼都預見到了!他老人家預見到咱們聖殿中有奸細,有大大的奸細!所以他老人家不讓我告訴任何人!”
“什麼!”一聽雲圖此言,如中雷擊、僵立當場的錢復,心頭的震撼無以復加。
直到片刻之後,錢復纔回過神來,趕緊追問出聲:“什麼奸細?哪裡來的奸細?”
雲圖擡起失去焦距的雙眼,傻笑着望着錢復:“大奸細,大大的奸細!你們紫旗戰士團中,有......有大大的奸細!這裡有,哪裡有,聖殿中到處都有奸細,嘿嘿嘿......所以我誰都不告訴!”
渾身如同過電一般,竹竿身材整個都在微微顫抖,錢復的雙手幾乎連酒杯都端不穩了,卻用盡量平靜的語調追問道:“綠先知有沒有告訴你,聖殿中哪些人是奸細?是何方勢力的奸細?”
“他老人家都告訴我了。我都知道!嘿嘿,可我就不告訴你!”
錢復眼中殺機爆閃而出:“那除了你,誰還知道此事?”
雲圖拼命搖晃着腦袋:“不知道,別人都不知道,只有我知道!”
錢復微微鬆了一口氣。緩緩放下酒杯,枯槁的雙手攏入了繡中,殺氣凌然的問道:“那你與我在此相見的事情,聖殿中還有何人知曉?”
“沒有,嘿嘿......咱們是來辦私事,難能告訴旁人呢!”
錢復一聽此話。更是徹底放下心來:“既然如此,那要是你我死在這裡,都不會有旁人知道了?”
“嘿嘿,那......那不可能!這高陽城的馮家和李家,他們就知道嘛!”醉態酣然的雲圖,彷彿兀自不知道已經死到臨頭。
錢復攏在袍袖中的雙手。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多了一柄黑光閃爍的匕首,雙眼中的殺氣再也無需掩飾:“這樣的話,那殺光馮李兩家,便可高枕無憂了!雲圖小兒,納命......!”
錢復出手如電,藏在桌面下的匕首,作勢就要一舉刺穿雲圖的心臟。
哪知就在這個時候。卻聽醉醺醺的雲圖突然冒出一句話來:“師尊他老人家告訴我,那......那些奸細都是天......天魔族!錢兄你說好不好笑,什麼域外天魔......他們都消失了幾百萬年了,怎麼......怎麼還會捲土重來?”
錢復的動作不由得爲之一滯,神色大變的同時,脫口而出道:“這怎麼可能!明明核心天機都已經被魔神以大神通遮蔽,綠先知怎麼可能看得到......不好!”
錢復下意識脫口而出之後,才突然意識道大事不妙!
回過神來的錢復,定睛一看醉醺醺的雲圖,卻見一雙如同晨星一般黑漆漆閃亮的眼珠子。正眨也不眨的盯着自己,沉靜若水的眼神中,哪裡還有半分醉意!
驚慌失措的錢復,登時驚呼一聲:“你......你居然詐本座話!”
“嘭!”的一聲,長身而起的雲圖。一把掀開沉重的玉石桌面,冷冷瞪着近在咫尺的錢復道:“果然被小爺猜中了!你錢復就是藏在聖殿中的奸細之一,而且還是消失了數百萬年的域外天魔族奸細!”
“什麼......你之前裝傻賣萌,原來是一直是要詐本座!你......你好奸詐,好無恥,好卑鄙!”
錢復用手中黑黝黝的匕首指着雲圖的鼻子,心頭的震撼和惶恐已經無以復加!
雲圖咧嘴一笑:“小爺就奸詐、就無恥、就卑鄙了!你又待怎樣?你們域外天魔一族處心積慮、千方百計打入我人族內部,與你們相比,小爺真是小巫見大巫了!嘿嘿,天魔族的驚天秘密從你口中吐露出來,不知道被你族那什麼魔神知道了,會將你如何處置於你?”
“你......你!”錢復渾身發抖,他完全沒有想到,自己此行肩負重任而來,非但沒有完成使命,反而泄露了天魔族的天機。如同雲圖所說,此時若是被族中人得知了,他的下場絕對比死更慘千萬倍!
極度惶恐之餘,錢復的神色瞬間變得殺氣沖天,厲色低吼道:“只要殺了你,我族的天機就不會泄露,就沒有人知道天機是從我口中泄露出去!所以,你今天必須死!”
兩人修爲相若,同爲高階星皇,但無疑是雲圖處在下風。只因他從未和域外天魔對敵過,根本不清楚這些天魔族人會有什麼神出鬼沒、陰險狡詐的手段。
不敢怠慢的雲圖,一抹須彌戒取出一對修長而晶瑩、彎曲幅度絕對完美的長刀,遙遙一直錢復,冷喝道:“今日你我之間,註定只有一個能活下去!放馬過來,讓小爺開開眼,域外天魔族,究竟有哪般通天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