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呂凝香要動手喚醒雲圖的一剎那,卻聽一個聲音陡然響起:“凝香,別動!”
凝香轉頭過來,發覺叫住自己的,居然是艾薇兒!
“薇兒,你幹什麼?爲什麼不讓我喚醒師兄?”
不僅是呂凝香,其餘衆女其實都想試試能不能喚醒雲圖,聽艾薇兒這突如其來的一聲,頓時將注意力都放在了她身上。
只是誰能料到,此時的艾薇兒居然雙眼微閉,嘴脣有一下每一下的抽動,彷彿是在囈語道:“你師兄正在經歷人生中最重大的生死考驗,一切都只能依靠他自己!休說你喚不醒他,就算強行把他拉回來,也只能是害了他。”
“薇兒,你怎麼知道這些?你......你這是怎麼了?我師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在凝香的追問聲中,艾薇兒突然猛然一晃腦袋,一對大眼睛猛然張開了來,茫然無比的看着周圍衆人,吃驚不小道:“你們看着我幹什麼?”
玉玲瓏神情一凝,奇道:“薇兒,剛纔不是你自己說的那一番話?”
艾薇兒茫然搖頭道:“我說了什麼?我怎麼不知道!”
“不是你說的......!”玉玲瓏若有所思的擡起頭來,看着頭頂上如雲似蓋的翠綠樹冠,輕聲道:“那就是這世界樹,通過你的嘴告訴我們的!”
“啊......!”
衆人登時齊齊吃了一驚!
艾薇兒之前被天魔族人吞噬了大半魂力,丟失了本性和記憶。如同一個八九歲的小女孩一般。通過世界樹之手,纔將艾薇兒的魂魄修補完整、恢復如初。而正是因爲如此。艾薇兒和世界樹之間,產生了一種微妙的聯繫,恐怕正是因爲這個原因,世界樹才通過艾薇兒的小嘴,提醒衆人不要去驚動雲圖。
有了世界樹這句話,在場所有人登時心中大定!只聽玉玲瓏的聲音沉穩中帶着興奮道:“既然世界樹都這樣說了,那我們就繼續等待吧!雲圖現在的情況,恐怕是任何人都不曾遇到過的。是福是禍,一切都還是未知。”
衆人這才穩住心神,繼續在生命泉邊團團圍坐下來,等待奇蹟的發生。
而就在所有人都在替雲圖擔心不已的同時,雲圖的魂魄神識卻正經歷着一場前所未有的巨大考驗。
冥冥中,一切自有天數!任何事物,無論是生命還是非生命。都有其產生直到覆滅的過程。
尤其是對擁有靈魂的生命而言,天道是一切的起源,又是一切的歸宿。在任何人死亡之後,無非是有兩種結局,一種是魂飛魄散,永遠消失在這天地之間!
而第二種結局。那就是魂歸天道,重新而這天地融爲一體,在永遠失去自我意識的同時,成爲了天道永恆的一部分。
這彷彿是玄之又玄的事情,卻是任何人都逃不過去的命數。雲圖當然也不可能成爲例外。
在肉身徹底崩潰的一剎那,雲圖的魂魄意識就已經離開了身體。飄飄蕩蕩,不知所蹤。他的魂魄意識,彷彿是漫無目的遊蕩,實際上卻在冥冥當中,被那一股未知的存在所吸引,無可避免的逐漸靠近。
在雲圖的感知當中,彷彿有那麼一道巨大無比的光門,在極遠的地方散發着莫名的吸引力,在呼喚着自己的名字,讓自己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
這感覺,彷彿就是分別依舊的慈祥父親、母親,在自己耳邊輕聲的召喚,任何人都不可能有抗拒之心。
近了,近了,那一處光門在雲圖的感知當中,越變越大、越來越真切!直到天地之間,只剩下了這唯一的存在,再也沒有其他任何事物。
雲圖的魂魄意識,站在了這一道無比偉岸、無比巨大的光門之前,一時居然躊躇猶豫了,不知道如何是好。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清晰卻有無比飄渺的聲音,彷彿就在腦海中直接響起:“孩子,進來吧,你還在猶豫什麼?”
這個聲音,如此熟悉卻偏偏又如此陌生!在雲圖的記憶當中,彷彿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聽到過同樣的聲音,卻偏偏想不起來,在哪裡聽到過。
雲圖彷彿傻掉了一般,搜腸刮肚的想要回憶起這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直到半響之後,這個聲音再次響起:“孩子,二十幾年前,你就曾經拒絕過我的召喚,揹我而去!難道這一次,你還能再一次拒絕我麼?”
聽這聲音這麼一說,雲圖登時想起來了!在二十幾年前,他被方擎天偷襲而死的時候,魂魄飄飄蕩蕩正是曾經來到過同樣的地方、聽到過同樣的聲音!
一想起這事,雲圖腦海中嗡的一下,登時明白了自己的處境,自己恐怕又死了一次,纔會再來到這虛無縹緲的地方吧?
本來渾渾噩噩的思緒和神識,突然間赫然開朗,雲圖彷彿大夢初醒一般,張口就問道:“你是誰?爲何召喚我的魂魄來此?”
“呵呵,我是誰?你問我,我問誰去?我是天?我是地?我是天道?我是天地間一精靈?我自從亙古鴻蒙中有了意識開始,就一直在追問自己這個問題,千千萬萬種答案,卻沒有一個是能讓我自己滿意的!”
“我是誰!或許該由你來告訴我!二十幾年前,你因爲心中那滔天的仇恨、那一股無法熄滅的執念,讓你斷然拒絕了我的召喚,毅然決然揹我而去。自從亙古以來,能夠拒絕我之召喚的魂魄,可是少之又少。幸而,你又一次站在了這裡,這一次,我不會再放你走。”
雲圖想起來了,什麼都想起來了!自己面前的,正是那無處不在、卻偏偏無跡可尋的天道!自己如果走入這一道光門,那就會和天道融爲一體,成爲永恆不朽的存在。
自己上一次因爲強烈無比的復仇慾望,甚至沒有往這光門裡面多看一眼,就斷然轉身離去。要知道,進入這道光門雖然會失去自我意識,卻可以成爲不朽的一部分。可如果背棄此地、背棄天道,那就成爲孤魂野鬼,隨時隨地都會魂飛魄散,再也不復存在。
上一次,雲圖不惜犧牲一切,也要爭取那一線復仇的機會。
而這一次,他會作何選擇?
只見雲圖微微勾勒起一個莫測的笑容,淡淡而堅定的答道:“對不起,這一次恐怕又要讓你失望了!這世界太精彩,我還沒活夠,還不想那麼早就融入天道。”
“嘖嘖,拒絕過我一次的人,雖然少,卻還出現過。可拒絕過我兩次之人,你絕對是絕無僅有的第一人!要知道,你的肉身已經死亡,如果你再次拒絕這個機會,你就真的成爲孤魂野鬼,隨時可能會魂飛魄散,再也不復存在天地間!”
雲圖咧嘴一笑,毫不在意道:“就算如此,這也是我自己的選擇,雖然是孤魂野鬼,但我卻是自由的!就算消散在這天地間,我也心甘情願!”
“你就那麼真不情願和我融爲一體?要知道,融入天道當中,你就是天道的一部分,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永恆呢、不朽呢!不正是你們修煉之人的最高追求麼?”
“失去自我的永恆,我寧願不要!多說無益,我去也!”雲圖瀟灑的一揮手,作勢就要轉身離去。
“嘿嘿,我說過,這一次絕不會再放你走,難道你就當成耳邊風?”
這個聲音還未落下,雲圖的魂魄意識,卻如同瞬間陷入泥潭當中,根本動彈不得,越是掙扎,反而陷得越深!
“你幹什麼?”雲圖憤怒的低吼一聲。
“小子,我看你是真沒搞清楚狀況!我是這天,我是這地,我就是這亙古永存的至高天道!亙古以來,億萬萬的魂魄成爲我之一部分,我一張嘴,代表的就是億萬萬個曾經鮮活的生命!偉大如我、卑微如你,拒絕我一次已經是我忍耐力之極限,豈能容你再拒絕我第二次?”
雲圖掙扎着怒喝道:“你是天道,億萬萬生靈因你而生、因你而亡,你了不起,你個自戀狂!你這麼厲害,那些根本不應存在於世間的天魔族人,你怎麼不早收了他們?還任由放天魔族在世間爲害,吞噬無數生靈魂魄,和你這個自大、自戀狂搶食?”
“哼,你說什麼?”
天道話音未落,雲圖頓覺自己的魂魄如同墜入無邊火海當中,魂魄意識經歷着滔天怒焰的無盡炙烤和折磨。
“額......哇,你好大的脾氣......好燙,好燙!有這折磨人魂魄的本事,趕緊去對付天魔族啊!”
“哼!”
話音未落,雲圖又覺魂魄掉進了極寒冰窟,連意識都幾乎凍成了渣!
“咯咯咯!”雲圖的魂魄都縮成了一團,拼命打着冷顫,可嘴裡依舊不服軟道:“你......你也好意思折磨我區區一魂魄,好......好大威風,好......好大煞氣!”
“哼,天魔族......天魔族!”根本沒注意雲圖在說什麼,天道的聲音反反覆覆就是天魔族這三個字!
“天魔族,我心中唯一之痛啊!那些魔崽子是這宇宙中唯一不完美、不和諧的地方,是唯一的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