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可心的孩子沒有保住,成形的小人兒突遭意外,被迫地從母體剝離,一團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抱着書拿着錄音筆,向汀雪坐在牀上卻怎麼也無法集中精神,她的腦海一幕幕飄過,早上突發的慘案。
官可心被一腳踢飛,蜷着身子痛苦地躺在地上,她臉色蒼白,奄奄一息,身下是一片刺目驚心的紅血。
羅雅溪嚇得魂飛魄散,連尖叫都沒有發出一聲,就當場跌倒在地。
王冰拳頭緊握,目露血光,叫救護車的聲音也在驚懼地發顫。
冷靜的甄皓霖也亂了,他爲官可心止血的手一直哆嗦着。
而她從震驚和恐懼中回神後,立即拿出了手機報案。
小小的生命,何等的無辜,炮彈這個殺人兇手,不能再縱容,哪怕是甄皓霖的妻,哪怕她還深愛着甄皓霖!
可是她的手剛剛按下數字“1”鍵,嗜血的炮彈忽的舉起一柄黑色的手槍,抵在她的太陽穴處。
“茹夢,不要!”甄皓霖幽黑的瞳眸,驚恐的放大。
炮彈不理會,只看着她,陰寒的聲音好似從地獄裡來的索命修羅:“官可心笨手笨腳,自己走路不小心,摔掉了肚子,此事與我無關。而且今天的事情,就是這樣發生的,誰,敢說不是!”
她的頭,抵着冷硬的槍口,卻是無畏無懼:“是不是笨手笨腳摔的,醫生能診斷出來……”
甄皓霖怒急,丟下官可心,朝她走來:“向汀雪,出去,你快點給我滾出去……”
無視甄皓霖心焦的怒吼,她梗着脖子,冷傲地迎着炮彈陰鷙的目光:“不要以爲你是總裁夫人,你就可以一手遮天,官家只要去警局立案,我就敢出面作證,你逃……”
話未說完,只聽“啪”的一聲響,一個重重的耳光落到了她的臉上,五指血印。
“我讓你出去,你聽到了沒有,出去,滾出去,現在,就現在!”甄皓霖的雙手全是官可心身上的血,白色的襯衣也被鮮血染得斑斑點點,他衝向汀雪吼叫,充血的眼睛猙獰不安,像只被圍困的猛獸,焦急地找不到出口。
她摸着沾血且火辣疼痛的臉,無視抵着要害的槍口,只看着他痛心反問:“你要助紂爲虐嗎?甄皓霖。你要視人命爲兒戲嗎?甄皓霖。你要黑白不分善惡不辯嗎?甄皓霖。”
一連三個“甄皓霖”,好似三個緊急的戰鼓同時敲響,咄咄逼人,沒有退路。
可是老婆呀,不是有意要打你,只是炮彈你惹不起,事情也不是你看到的這麼簡單!
必須的,阻止。必須的,趕她出去。
甄皓霖嘶叫怒吼:“這是我的事情,輪不到你管,你出去,你給我滾出去!”
她固執地不退讓:“如果我說不呢,你們是不是還想來個殺人滅口……”
盯着她,嗜血的雙眸噴出火苗,甄皓霖的話一字字從嘴中,冷如雪地擠出來:“你沒有權力和我談判,更沒有權力說不,向汀雪,你不要忘記了,你還有東西在我手上。我現在命令你,出去,立刻給我滾出去,快,滾……”
米麗!他要助紂爲虐,還要用米麗來威脅她!
甄皓霖,真是看錯你了,原來你真是這種人!
只是甄皓霖,你知不知道,炮彈是衝我來的,因爲我不合時宜的嘔吐,影起了炮彈的懷疑,所以她要殺雞給猴看。
其實她真正要的,不是官可心的孩子,而是在提醒我,不允許我生下,我和你的骨肉!
甄皓霖,你縱容她,就是在奪我們母子的性命!
你要不要這麼冷血無情,要不要?
心在痛,淚在翻涌,閉上眼睛,向汀雪不想再看這血腥的惡劣世間,連並着書上的字詞符號,也全部被她徹底地鎖在外面。
“媽咪,喝奶睡覺啦,時間已經很晚了!”回到家的向汀雪神色憔悴,向宇陽立即詢問了甄皓霖,他知道了一切,所以八點鐘就端着牛奶,扭着小屁股進了向汀雪的房間。
其實有事情發生,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找不到解決事情的方法,而現在能幫媽咪解決痛苦的,是爹地,所以必須先放倒媽咪。
看着牛奶,向汀雪疑惑重重,與此同時,那道溫暖的聲音又滑過耳畔:“明晚你早點睡,我就能早點過來,好不好?”
今晚,他又約夢了,他一定會來的,那麼在夢裡,他們可以再商量嗎?
垂下眼簾,沉思片刻,她把書合上,放到枕頭旁邊,然後才伸手接過牛奶一飲而盡:“你也早點睡,不要總是玩電腦,現在天氣很冷,要小心着涼!”
向宇陽接過空懷子,滿意的在向汀雪的臉上親了一下,笑得眉眼彎彎:“我去給乾爹熱牛奶,等乾爹喝完奶,我就來陪媽咪睡覺。媽咪,先睡,好夢哦!”
多體貼多懂事的兒子,向汀雪感到很欣慰,欣慰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透出詭異的光!
躺在牀上,順便撈了一個東西塞到枕頭底下。
只是沒躺多久,睏意就漸漸涌來,正睡得迷迷糊糊時,向汀雪只覺一股寒氣襲進被窩,緊接着,一雙有力的大手,把她摟進懷抱。
熟悉的氣息,寬廣的溫柔,是他,是他來了!
向汀雪緩緩地睜開眼睛,映入眼中的,依舊是模糊的身影,熟悉的輪廓:“官可心的孩子沒有了,你知不知道?”
知道她嚇壞了,所以吩咐向宇陽早早下手,甄皓霖吻了一下她的額頭,讓她安心:“剛剛知道。”
“你是怎麼知道的?”向汀雪軟弱無力地聲音,聽着不像逼問,倒像是詢問。
甄皓霖眼珠一轉:“官可心告訴我的。”
是嗎?真的只是官可心告訴他的?
向汀雪掐了自己一把,疼,真疼。
甄皓霖沒有發覺,只緊緊手臂,嘆了一口氣細心叮囑道:“老婆以後要乖乖聽話,也一定要記住,以後不管和誰頂撞,都不要和唐茹夢頂撞,她很兇,也很壞,壞到讓人意想不到!”
“唐茹夢是衝我來的,她想對付的人是我,她看着我警告,她還用槍威脅。是我連累了官可心,是我連累了你的孩子,怎麼辦,怎麼辦?”向汀雪真的很內疚,她只要一想到這一點,心就如刀割般疼痛。
炮彈是殺手,她也是一個間接的殺手。
她認爲,如果她和炮彈沒有情敵那層關係,那炮彈就不會拿官可心開刀,必竟官可心對於甄皓霖來說,已是一顆無用的棄子。
“不是衝你來的,她是衝我來的,她氣你,她嚇你,都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折磨我。因爲你害怕,你傷心,我必然痛苦,所以老婆,這件事情你不要往心裡記。還有,官可心的孩子不是我的,我已經做過了鑑定!”
啊……
怎麼不會是甄皓霖的?
不是甄皓霖的,那又是誰的?
還有炮彈……
“她爲什麼要衝你來?爲什麼要折磨你?你和她到底是一種什麼關係?爲什麼你要對我說,結婚是假的,所有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我纔是你唯一的老婆。”
“一言難盡啊!”
“我想聽,你告訴我!”
陳年往事,又臭又長,甄皓霖都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始講。
向汀雪不容他逃避,一再催促撒嬌賣萌,甄皓霖推拖不了,只好從出生年月講起。
一部詳細地甄總傳,就此誕生!
向汀雪迷迷糊糊昏昏沉沉,好多事情她左耳進右耳出,根本不走大腦,無法全部記憶。
但她不擔心,如果是夢,這一幕可以反覆上演。
如果不是夢……
睡醒的向汀雪,避開向宇陽熟睡的小臉,小心翼翼地拿出昨晚她藏到枕頭底下的錄音筆,衝進了浴室。
她不相信,這麼真實而又豐富的感覺,會是夢的感覺。
她也不相信,虛幻而又真實的夢,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現。
溫暖的觸感,寒風的味道,細膩而又緊迫的親吻,
灼熱腫脹的小甄皓霖,還有他身上特有的香味……
所有的一切一切,她都沒法相信,這僅僅是一個個夢!
所以她必須試一試,必須解開自己心中的疑惑。
如果是假的,她認了。
如果是真的,甄皓霖,你等着瞧!
打開洗浴的噴頭,水頓時從裡面嘩嘩地滾落出來,向汀雪心跳加劇,氣息急促,她握着錄音筆,雙手顫抖。
這個猜測有不確定性,卻也是她最後的希望,如果這夢是真的,那她和甄皓霖還會像以前一樣,恩愛關照。她的兩個孩子,也會有一個完整的家。
一定要是真的,一定要是,不只爲孩子,也爲她真的很想和甄皓霖在一起!
手,重重按下,使足全身的力氣,彷彿在引爆一個巨形炸彈!
很快,聲音就從裡面飄出來,清晰而又帶着熟悉的記憶,你一言我一語。
淚,不知道什麼時候滾下,流了一臉。
甄皓霖,你死定,你竟然敢瞞着我這麼大一件事情,你竟然敢把我生生推出來,不管我的死活!
“辭職的事情,要不要我來出面解決?”車上,江子涵一邊小心開車,一邊細聲詢問向汀雪。
向汀雪挑眉一笑,那是許久不見的好心情:“到時候再說,我再等一等,看有沒有轉機出現。”
也好,江子涵沒有多想,把向汀雪放到了HTB國際的大樓前。
向汀雪一進辦公室,就對羅雅溪笑着說:“羅姐,首模的事情,我想好了,我完全不必和錢過不去。”
羅雅溪大喜,讚了向汀雪一通,立即做表做方案。
向汀雪走回坐位,路過官可心的辦公室時,心,莫名的又是一酸。
不管你的孩子是誰的,你不管你懷他的動機是什麼,但他都是無辜的,他都有生的權力,官可心,對不起!
“向小姐,兩杯咖啡,謝謝!”
正陷入自責的向汀雪,忽的聽到了炮彈清脆溫柔的聲音,誰會想到,這麼溫柔的聲音背後,卻是一副蛇蠍心腸。
向汀雪起身望去,卻見炮彈挽着甄皓霖的胳膊,已然飄進了辦公室。
去泡咖啡,王冰正好呆在那裡,一臉的憔悴,滿目的血絲。
“你怎麼這樣,失眠了嗎?”向汀雪被他這個樣子嚇到了,一邊拿杯子,一邊關心地問道。
王冰在醫院呆了一個晚上,一個晚上,他的眼睛只盯着官可心平坦的小腹。
他的兒子,死了!
被炮彈害死了,被甄皓霖的妻子害死了,一定是甄皓霖指使的,一定是甄皓霖想撇去官可心這具障礙,所以才指使炮彈出手。
怒火還在胸膛竄燒,王冰這個仇必報。
他推了推眼鏡,看着向汀雪勉強一笑:“昨晚會朋友,多喝了兩杯,沒睡好。向汀雪,我真是佩服你,想不到官小姐那樣對你,你還願意替她說話。”
“大家是同事,又不是仇人,也算是朋友一場,只是什麼忙也沒有幫到!”還害到了她,又內疚了。
朋友,能告訴你,我們一直在背後暗算你麼?
王冰心情冷漠,並無太多的感動,他的眼睛盯着兩個乾淨的白瓷杯,話音一轉:“你又給總裁和夫人泡咖啡?”
向汀雪點了點頭,嬌美的臉龐也沒有流露出喜怒憎惡。
王冰扯了一下嘴角,溢出一道殺氣,轉眼就逝:“咖啡豆不多了,你能不能幫忙去羅雅溪那裡取一點過來,而且總裁和夫人都喜歡喝濃咖啡!”
哦,這樣啊,甄皓霖的口味是挺重的!
向汀雪應了一聲好,放下杯子,轉身走了。
看着向汀雪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處,王冰才從褲兜裡取出那管手指長的玻璃瓶,他打開蓋,把白色的藥粉倒進,向汀雪準備好的兩個乾淨的白瓷杯裡。
他一邊狠狠地倒,一邊凜然地冷笑,嘴裡還恨恨地輕聲嘟囔:“甄皓霖,帶着你老婆一起去死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