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命運之網

烏子虛頭頂竹籮,揹負大包裹,腳步沉重的走在往岳陽的道路上,絲毫不怕行人的目光,還不時與人打招呼。

他的有恃無恐是有道理的。此刻即使遇上是一心找他的人,怕仍要看走眼。他之所以能成爲似若無影無形的大盜,是因他一項無人能及的長處,就是扮甚麼像甚麼,絕無任何破綻,因爲他確曾當過那一行。嚴格來說他根本不用去扮,只要變身回當年那個鐵匠、木匠、馬伕、玉石販子、推拿師,又或廚子、漁夫、屠夫、農夫、江湖術士諸如此類便成。故而他可輕易隱藏身份,亦從沒有被人識破。哪個行業他未曾涉足過?遂可化身千萬,無孔不入的查探目標的虛實,待有十足把握,才下手盜寶。

不幸他卻有一個最大的破綻,就是他只喜歡做回自己。當銀兩到手,他會回覆本來的面目,這樣纔可以盡情的享受生命,感覺自己的存在。而這亦成了這次的失着。

他現在變回的是個專賣蛇膽的捉蛇高手,竹籮內裝的是十多條已被他拔去毒牙的毒蛇,全是他在路上憑真功夫親手擒獲的。任何人看着他手法熟練的從竹籮裡拿起嚇人的毒蛇,殺蛇取膽,絕沒有人能從他身上聯想到五遁盜。加上他滿口雲貴一帶人的鄉音,易容後皮膚清楚顯現曝曬後的黝黑,佝僂着身體,眼睛半開半閉,一身蛇藥的氣味,連他自己看河溪的倒影時也有點認不出自己來。

只要能混入岳陽城,他會有辦法。憑他一身技藝,找份工作該易如反掌。

融入岳陽城的羣體生活裡後,他可從容定計?看如何接觸錢世臣。這個並不容易,但他有十足把握可以辦到。

明天黃昏時分可抵達岳陽城,「命運」究竟仍是特別眷顧他,還是會掉過頭來與他作對?到岳陽後可見分明。

岳陽城。布政使司府。

季聶提坐在主位,捧着來自鳳公公的飛鴿傳書,全神閱讀。

錢世臣陪坐一旁,這個在南方最有影響力的地方大臣,年紀和季聶提相若,十天前剛過了四十三歲壽辰。他的個子不高,卻予人壯健靈活的感覺,他那股懾人的勁兒可從肩背、脖頸看出來,若給他那雙掌大指粗的手握着長槍,確有當者披靡的威勢。

錢世臣生就一副奇相,眼睛長而細,令人想起刀鋒般的凌厲,半藏在眼內的眸珠閃閃生光,頗有城府深沉的感覺。寬臉盤、鼓下巴,但與季聶提相反,他表情豐富,可以笑臉迎人,但亦隨時可變得殺氣騰騰。

此時他正緊抿着厚嘴脣,擺出一副不服氣的神情,像個正鬧彆扭的壞孩子。

季聶提把信函擱在桌上,閉上雙目養神,他一抵岳陽,錢世臣立即迫不及待的把鳳公公的傳書給他過目。

錢世臣忿然道:“季大人你說吧!大公公這樣派一個人來,不是擺明認爲我們沒有能力辦好這件事嗎?”

季聶提仍閉上雙目,捱到椅背處,輕描淡寫道:“我認識辜月明,他是我平生所見最可怕的人,我不單指他是個超卓的劍手,更因他是個不怕死的人。你明白嗎?一個不畏懼死亡的一流高手,可令任何人害怕,包括我季聶提在內。辜月明是大公公手上最厲害的武器,他有一項專長,就是追尋搜查的本領,在這方面他是得天獨厚的,我深信他有特殊的稟賦,世臣你明白嗎?”

錢世臣皺眉道:“季大人沒想過如給他成功抓着薛廷蒿,我們的功勞不是全給他領去了?就算不計較功過,至少會顯得我們是無能的。”

季聶提張開雙目,凝望錢世臣,木無表情的道:“誰的功勞大一點,並不在我的考慮內。我關心的是如何找到楚盒。大公公派辜月明來,是要增強我們的實力。辜月明來岳陽,不是和我們作對,而是幫助我們。在某些特殊的情況下,人多並不管用,否則我們早抓着薛廷蒿,而辜月明在這樣的情況下能發揮的作用是無可估量的。但你要記着,辜月明不是來當我們的手下,即使大公公也不能左右辜月明獨來獨往的行事作風。”

錢世臣給季聶提說得啞口無言,不敢反駁。

季聶提雙目神光逐漸凝聚,射出懾人的精芒,一字一句的緩緩道:“或許世臣仍不自覺,你正走在一條非常危險的路上,就是懷疑大公公的用心,在過去的五十年,所有懷疑大公公的人都沒有一個有好下場。”

錢世臣垂下頭去,惶恐的道:“世臣絕沒有那個意思,請季大人包涵。世臣會盡心盡力爲大公公辦事。”

季聶提又閉上眼睛。

此時下人來報,丘九師求見季聶提。

季聶提張開眼睛,眼中閃過濃烈的殺機,然後道:“世臣不用避席。請他進來。”

無雙女仰望星空,心中一片迷茫。

黑兒悠然自得地吃着小河旁的青草,牠是安玠送給她慶祝十六歲生辰的禮物,安玠待她便如慈父疼愛女兒,可是安玠總不能代替爹在她心中的地位。

今早渡江時遇到的那個人,大有可能是官府方面的人,否則大河盟的人不會看到他長袍內的東西,變得這麼馴服恭敬。只看他擋箭時那臨危不亂的神態,反應的冷靜迅捷,便知他是個第一流的好手。而偷襲他的人更不可小覷,如此手段,是她從沒有想過的。

不由浮現被皇甫天雄以一百兩黃金懸賞的年輕男子圖像。她肯定從未見過他,爲何他卻能勾起她某種難言的感覺?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唉!不要胡思亂想了。她現在的唯一願望,是到雲夢澤去,找到舅舅。不論事情真相如何,她誓要弄個水落石出。她絕不相信爹是那種人。

季聶提看罷皇甫天雄的親筆信,隨手遞給錢世臣,讓他過目,望向坐在桌子另一邊的丘九師,道:“我上次見皇甫幫主,早感到他神情有異,說話時他的心像不在那裡的樣子,原來竟發生了這樣不幸的事,九師放心吧!我們全力與你們配合,這次五遁盜將插翅難飛。”

錢世臣放下書函,大怒道:“竟來惹我錢世臣,他敢情是活得不耐煩了。”

丘九師慌忙道謝,道:“照我們的估計,五遁盜目前最方便的選擇,就是錢大人傳世鎮家之寶『天女玉劍』,更何況按五遁盜一向的習慣,他是個愛挑戰難度的聰明傻瓜,沒可能不對『天女玉劍』着迷的。其它較次的寶物,他也看不上眼。”

季聶提用神打量丘九師,道:“九師對五遁盜看得很透徹,刻劃入微,也說服了我,五遁盜極有可能來光顧世臣。但我卻有一事仍想不通,就是即使他偷到玉劍,又如何脫手呢?誰都曉得玉劍是世臣的鎮宅寶物。”

丘九師從容道:“他可親自向錢大人勒索金錢。”

錢世臣搖頭道:“這個是不可能的,任他三頭六臂,在我們嚴陣以待下,他敢來只是自投羅網。”

季聶提淡淡道:“所以我們絕不可以讓他察覺到我們正嚴陣以待,致嚇跑了他。”

丘九師心忖,相較之下,季聶提不論才智識見,均遠在錢世臣之上,最可怕是他喜怒不形於色,不像錢世臣般把心中的情緒,全擺到瞼上去,道:“五遁盜最厲害的手段,就是他的遁術。所以每次均要待他盜寶後,失主方驚覺成了他下手的對象。由此可見他有一套隱瞞身份的本領,能瞞過所有人。而不論失主如何把寶物密密收藏,五遁盜都有辦法找到。被五遁盜光顧者之中,有失主要到別人向他拿贖金,方曉得被盜去了地庫錢箱內的珍寶,從而可知五遁盜的遁術如何高明。”

季聶提點頭道:“貴幫對五遁盜作了非常深入的調查。”

錢世臣不以爲然的道:“五遁盜的一套,在我的司府怎行得通?只是巡府的藏犬共有十二頭,保證他有來無回。”

丘九師道:“據一衆失主的情況,縱然養有惡犬,在五遁盜盜寶期間,都是一聲不響,似無所覺。”

錢世臣胸有成竹的道:“讓我向季大人和九師透露一個秘密,我的玉劍有真有假,平時供奉在主堂的是我找巧匠精製的摹晶,遇有慶典,方拿真的出來。所以若五遁盜敢來盜寶,大有機會誤中副車。但即使是膺品,也至少值數百兩黃金,所以我特別在玉劍放置的托架弄了個機關,只要玉劍離架,立即警鈐大作,可令五遁盜無所遁形。”

季聶提和丘九師同時叫絕。

錢世臣得意洋洋的道:“我們甚麼事都不用做,司府要一切如常,岳陽城也不用加強關防和巡查,五遁盜不來則已,否則定落入我們的天羅地網去。”

丘九師欣然道:“假如五遁盜確如我們所料,前來盜寶,便是自他出道以來,首次被人預先曉得他的勾當。”

稍頓續道:“不過不怕一萬,只怕萬一,我們有一種叫『神捕』的粉末,只要以水溶解,抹在真假兩柄玉劍去,氣味似有若無,可持久不散達數月之久,接觸過的人會沾上氣味,除非五遁盜真的懂得金木水火土的五行遁術,否則將成網中之魚,只要憑獵犬的鼻子,可找出他來。”

季聶提和錢世臣同時動容,此計是防無可防,不愁五遁盜不上當。

季聶提道:“此計是誰想出來的?”

丘九師道:“這是我們慣用追蹤敵人的手法。”事實上這是阮修真針對五遁盜想出來的妙計,但丘九師卻不想季聶提對阮修真的才智生出顧忌,所以輕描淡寫的帶過。

錢世臣沉吟道:“五遁盜醒覺到已被你們識破他的身份了嗎?”

丘九師想着阮修真對五遁盜的分析,答道:“五遁盜精通江湖門坎,本身肯定是聰明絕頂的人物,既知與我們大河盟結下解不開的深仇,當猜到以我們的人力物力,可輕易摸清他的底子,所以他該清楚自己的處境。”

錢世臣懷疑的道:“這樣他仍敢來嗎?風險太高了。”

季聶提斷然道:“只要有半點可能性,我們都要當他一定會來去辦,這或許是唯一抓着五遁盜的機會。皇甫幫主的事,等於我們的事,絕不可以掉以輕心。”

丘九師暗歎一口氣,這個人情是欠定他的了,但不如此又休想生擒五遁盜。依自己的性格,縱使季聶提將來成爲敵人,這個人情仍是要還的。忙道:“季大人和錢大人的恩情,敝幫上下是不會忘記的。”

錢世臣輕鬆的道:“九師在岳陽有沒有落腳的地方,若不嫌棄,我可在府內撥出一個院落讓九師休息,保證出入方便,還可讓我一盡地主之誼。”

丘九師連忙婉拒,三人再商量了雙方間配合的細節後,丘九師告辭離開。在他們心中,五遁盜落網只是早晚的問題,誰都沒想過事情會枝節橫生,完全出乎他們意想之外。

烏子虛坐在山頭,遙望燈火輝煌的岳陽城。這個城池是他另一個起點,還是他的終結,他沒有半分的把握。

對大河盟,他最顧忌的人,不是皇甫天雄,而是他座下的阮修真和丘九師,兩人一文一武,令大河盟成爲最具實力的幫會。

如果阮修真的確名副其實,當會猜到他必須做一單大買賣,好有足夠的金錢過一段隱伏的日子,避過風頭火勢,始再謀復出。在他目前的處境下,沒有比偷錢世臣的「天女玉劍」更能達到目的。在這樣的形勢下,大河盟會傾巢而來,以岳陽爲中心設下天羅地網,只要他暴露行蹤,肯定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因爲他對所謂甚麼五行遁法,根本是一竅不通。

若有選擇,他是不會踏足岳陽城門半步的,可是他所有希望、未來全寄託在懷中的夜明珠上。

大河盟近年勢力迅速擴展,深招朝廷之忌,以錢世臣這麼一個地方大臣,與大河盟該是互相猜疑,而不會攜手合作。

明天,他將是城門開時第一批進城的人之一,他會忘記真正的自己,全心投入蛇膽販子的生涯去。而裝着各式工具的包裹,已藏在城外密林裡,以待有需要時取用。

想到這裡,他的血液沸騰起來。他享受那種亡命天涯的刺激,只有這樣生命才能顯示出它的姿采。

辜月明飛身下馬,落到小河旁的草地上,熟悉的芳香涌入他的鼻腔去,他腦海中又浮現那女郎的倩影。

她是那樣的堅強獨立,風姿婥約,渾身透着神秘的味道,似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令她遠離其它人。不過這些都不是吸引他的原因,但究竟是甚麼東西吸引他呢?他又說不出來。

她離開只小半個時辰,但辜月明卻知道追上她並不容易,因爲她坐騎的神駿,不在他愛騎之下。

很多人認爲辜月明是個無情的人,但他自己知自己事,他實在是個感情豐富的人,否則不會感到生命是最沉重的負擔,感到這條路是那麼難走。做人真的很痛苦,而最大的痛苦,就是他完全不明白自己爲何那痛苦。他是沒理由這麼痛苦的。可是當世上沒有一件事能令你感到有趣時,怎快樂得起來?

她究竟要到哪裡去呢?

甫離渡頭時,她走的是往常德方向的官道,沿江西上,但卻只是疑兵之計,又折返洞庭湖,如果自己不是花了半個時辰在江邊等待那個偷襲者,看對方會不會蠢得立即銜尾渡江追來,她絕不可能趕在他前方。

她閃縮的行藏,令他更相信她有不可告人的事。她要瞞誰呢?大有可能是自己。她從大河盟那些盤查他的人的反應,猜到他是官府的人。

辜月明內心深處涌起一陣沒法明白的恐懼和顫慄。如果她最後的目的地是雲夢澤,而她的秘密又與楚盒有關,那便像一種無法逃避的宿命,註定他們要在渡頭邂逅,命運之網已張了開來,把他們拴在一起。

他並不認爲自己是對那女郎一見鍾情,不是這麼一回事,但她的確打動了他的心,令他泛起沒法理解的情緒。自己是不是認識她呢?她曾向自己說過一句甚麼話?唉!這是沒可能的。

灰箭來到他身邊,辜月明跳上馬背,俯身湊到灰箭耳旁輕輕道:“我和你去追一個人。”

吆喝一聲,拍馬去了。

錢世臣進入東園的花園,來到一座小石屋前。與司府其它地方相比,這是回然有異的另一片天地,似若遺世獨立,自成一格,寧靜孤寂。

石屋與府內其它華麗房舍大相徑庭,有點像把山居民房一成不變的搬到府內來,灰牆青瓦,樸實無華,卻又能渾融在園林裡,令人生出忘卻凡俗的感覺。

“進來吧!”聲音平和敦厚,蘊含着令人順從的力量。

錢世臣露出恭敬的神色,推門而入。

屋內除一角放了個大箱子,只有兩張大席。此時靠牆的席子上一人盤膝而坐,由於沒有燈火,那人像融入黑暗裡去。借點從東窗透進來的月色,可看到此人長髮垂肩,頑長瘦削,赤着雙足,縱然靜坐不動,仍給人以鎮定自若、不動如山的氣概,散發着陰森的氣息,非常懾人。

錢世臣恭恭敬敬叫了一聲“師兄”,然後在那人對面的席子坐下,低聲道:“師兄回來了,情況如何?”

錢世臣逐漸習慣了房內的黑暗,那人的容貌清晰起來,對方那雙似蘊藏無窮智慧的眼睛,正閃閃生輝的凝視他。

那人淡淡道:“情況非常美妙,辜月明果然名不虛傳,不是一般浪得虛名之輩,我先後兩次伏擊他,第一次被他視破我用的不是趁手的兵器,差點吃了大虧,若不是我及時施展道術,恐難全身而退。接着我趁他渡江之時,從水底以弩箭機向他施放冷箭,竟被他以暗藏袖內的護腕擊落,辜月明絕非尋常劍手,而是天賦異稟的奇士。”

錢世臣吃驚道:“以師兄之能,竟沒法收拾他嗎?”

那人乎靜的道:“若在公平的情況下,以劍對劍,我戈墨只有五成把握殺他,但若我配合道術,他必死無疑。”

錢世臣心中又涌起以往每次面對戈墨的特別感覺:就是當戈墨看着你的時候,他總是用另一雙隱藏的眼睛在搜索你內心某些秘密;聽你說話時,他彷佛正以另一對耳朵去聽別人聽不到的聲音。他的人雖在你眼前,但真正的他卻存在於某一更高的層次。

錢世臣從不害怕任何人,但對這位師兄真的是打從心裡生出畏敬。

錢世臣咋舌道:“辜月明竟有這般厲害嗎?我們怎辦好呢?”

戈墨沉聲道:“鳳公公派他來,是因鳳公公已失去耐性,故孤注一擲,因爲辜月明並不是任何人可控制的,包括鳳公公在內。而正因辜月明獨來獨往的作風,加上他追蹤搜索的超凡本領,會對我們構成最大的危險,如給辜月明先我們一步找到薛廷蒿,後果不堪想象。爲今之計,不是殺死辜月明,而是找到薛廷蒿,看可否從他身上知道多點當年發生過的事,然後殺了他滅口。”

錢世臣倒抽一口涼氣道:“可是薛廷蒿像消失了般,師兄用上通神術,仍沒法知曉他所在。”

戈墨淡淡道:“薛廷蒿到了雲夢澤去。”

錢世臣一呆道:“師兄肯定嗎?”

戈墨道:“只有雲夢澤,我的道術方無所施其技,否則當年我不會與楚盒失之交臂。雲夢澤內有一股奇異的力量,來自遠古的神靈,他們保護着古城,看守楚盒。不過我已感到雲夢澤的神秘力量正出現波盪。如我所料不差,今年鬼節,古城將再度開啓,屆時楚盒的去向會水落石出。薛廷蒿因身處雲夢澤內,所以能避過通神術的搜尋。”

錢世臣的呼吸急促起來,雙目射出渴望的神色,道:“師兄是不是要到雲夢澤去?”

戈墨沒有直接答他,道:“季聶提方面如何?”

錢世臣苦澀的道:“這頭老狐狸心意難測,但我總覺得他對當年的事另有看法,他對我們的威脅,不在辜月明之下。這次隨他來的有三十六廠衛的精銳,人人武技強橫,即使我傾盡全力,殺他仍不容易。”

戈墨道:“殺他是下下之策,除非世臣決定拋棄財富權位。”

稍頓又道:“世臣眼皮青氣纏繞,是否因酒色過度呢?”

錢世臣對戈墨於暗黑視物如同白晝毫不驚異,因早習以爲常,苦笑道:“想起楚盒差點可以落到手上,我便感到鬱悶,想找地方發泄悶氣。財富、權力、美女,對我來說,欠缺任何一項,人生都不圓滿,有多少人能像師兄般視這些如賤泥糞土。”

戈墨沒好氣的道:“我不是責怪你這方面的行爲,不過酒會亂性,色能傷身,任何事都要適可而止,有節制和壓抑,才能享受箇中的樂趣。”

錢世臣卻像充耳不聞,徑自道:“真想帶師兄去見一個人。”

戈墨雙目閃過輕蔑的神色,沒有接口。

錢世臣卻一臉陶醉的神情,自顧自的道:“我想帶師兄去見的人是紅葉樓的百純姑娘,她不僅美,且靈巧伶俐,儀態萬千,那雙眼睛含情脈脈,熱情奔放時又帶點羞澀,要多迷人就多迷人,真想看師兄會不會因她破戒。”

戈墨沉聲道:“不要怪我大煞風景,由現在至七月十四,你須保持警覺,如有任何差池,後果是你負擔不起的。你想得到楚盒嗎?最好依我的話去做。”

錢世臣心忖今晚不知走了甚麼運道,先後給季聶提和戈墨斥責,最窩囊是內心雖不以爲然,卻是敢怒不敢言。忙轉話題道:“師兄何時動身往雲夢澤去?”

戈墨平靜的道:“此行我是志在必得,坐忘一個時辰後,我立即到雲夢澤去。你要小心應付辜月明,他絕對是個難纏的人,更有可能是當今天下唯一有資格和我戈墨爭短長的人。”

錢世臣訝道:“坐忘?這是甚麼道法?”

戈墨道:“因存想而得,因存想而忘;離形去智,同於大道,謂之坐忘。坦白說,我這番話對你說只是對牛彈琴。心如死灰,則無所不定;身與道同,則無法不通。薛廷蒿再不是一個普通的人,而是身具佛法的得道高僧,如我不能處於顛峰的狀態下,將錯失殺死他的唯一機會。去吧!”

錢世臣識相的告退離開。

第八章(完)

第六章 大盜本色第六章 無上法器第八章 雲夢女神第九章 隨機應變第三章 特備節目第六章 大盜本色第九章 隔世對決第九章 隨機應變第四章 對手現身第一章 淪落天涯第十章 箏音幻境第五章 梟雄末路第三章 當年真相第二章 前世今生第九章 無形對手第六章 大盜本色第九章 迷人手段第一章 神仙可接第三章 情有獨鍾第三章 當年真相第四章 遁術之秘第八章 雲夢女神第九章 隔世對決第六章 幻術美人第三章 當年真相第五章 登門應聘第六章 大盜本色第七章 第三封信第二章 神秘寶盒第六章 畫心情影第一章 愛的見證第七章 仙心難測第九章 宿世之仇第一章 愛的見證第六章 幻術美人第四章 逃出岳陽第八章 水澤迷城第四章 對手現身第十章 古城迷夢第七章 第三封信第八章 無敵組合第六章 大盜本色第十一章 生離死別第一章 東窗事發第七章 話說當年第七章 第三封信第十章 誰主大局第二章 紅樓夜宴第一章 決戰長街第四章 三鬼齊動第七章 第三封信第七章 津渡邂逅第三章 當年真相第一章 愛的見證第八章 盜蹤乍現第六章 畫心情影第十章 誰主大局第三章 當年真相第九章 無形對手第十章 箏音幻境第八章 命運之網第八章 迷離雨夜第六章 天女玉劍第一章 愛的見證第六章 大盜本色第十章 古城迷夢第六章 無上法器第二章 家的感覺第一章 愛的見證第九章 迷人手段第五章 梟雄末路第八章 命運之網第一章 愛的見證第四章 遁術之秘第九章 隔世對決第三章 當年真相第一章 東窗事發第四章 同病相憐第七章 仙心難測第六章 如夢初醒第一章 決戰長街第八章 命運之網第十一章 生離死別第九章 迷人手段第七章 津渡邂逅第十章 冥冥之中第九章 隔世對決第一章 青樓王國第七章 第三封信第四章 逃出岳陽第六章 如夢初醒第六章 無上法器第六章 幻術美人第八章 命運之網第九章 肝膽相照第八章 盜蹤乍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