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沉默資產

樂大嬸突然闖進門來,向張村長跪下,一把抱住張村長的腳踝,自責不該偷吃猴腦,滿屋子裡人吃喝的氣氛頓時凝固起來,大家一臉驚詫,不知何故。

猴子見到主人,一個勁地想往外躥,但脖子被籠口卡住,動彈不得。因爲不停地廝磨,一大撮猴毛從頸上扯下來,脖子上洇出了一道血痕。猴雙手抓住籠柵欄不停地搖,搖得桌子像地震一般抖動。猴腳使不上力,屁股坐在底板上不停地撞,發出轟隆轟隆的有節律的聲響。樂大嬸看到小猴被剃成半頭妝,糟蹋成了這樣,十分心疼,她站起來,抱着猴子頭,猴子唧唧呀呀的叫。

李部長見此情景,手中的錘子也隨之消停下來,兩眼不解地看着張村長疑問張村長:這是什麼情況?

樂大嬸見有人搭腔,彷彿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轉臉向李部長哭訴:“首長啊,剛纔我看到一屋子人吃猴腦,津津有味,想到自己老頭子還癱瘓在牀,一輩子沒有吃過這東西,就偷了一碗,給他嚐嚐。誰知道剛吃完,就發現我家猴子沒有動靜了,四處尋找,沒有影子。老頭子斷定一定是被人偷了。他問我這猴腦是不是偷的。我說是。他說:糟了,猴一定是被村長牽走了。我說不可能。他說村裡人脾氣他知道,並罵我。我不信,來你們這兒一瞧,果然猴子被牽來了。老頭子是半條命了,猴子就是他的命。你們大人大量,就饒了我一回,放了我的猴子吧。”

張村長一臉慍怒,大聲唬道:“你還有臉來要猴子嗎?你知道我那隻猴是什麼猴嗎?是阿爾比斯山六耳獼猴,一隻猴比得上你的十隻猴子價錢。”一屋子人聽了都驚歎地伸長了舌頭,譴責樂大嬸的貪吃行爲,罵她老不正經。樂大嬸被大夥罵的無地自容,不停地合手,磕頭致歉。但也有人暗暗算了個賬,如果張村長說話是真的,一隻六耳獼猴價格是樂大嬸猴子十倍,一道猴腦菜就是三萬多,八桌就是二十四萬,而且這纔是一道菜價格,所以,總覺得張村長的話虛張聲勢,誇大其詞,要麼張村長的猴不是六耳獼猴,要麼大家吃的不是真猴腦,儘管他這麼想,但沒有說出口 畢竟客隨主便。

李部長從中聽也出來了一些名堂,指着籠子裡獼猴問樂大嬸:這猴子是你家的?樂大嬸道:是的。又問道:猴子被人牽來,你知道嗎?答:“不知道。”李部長心想:“張村長這不是入戶偷盜嗎?幸虧這老嫗來得及時,要不然,自己就稀裡糊塗給他套路了……,如果這事流傳外去,豈不是誤了自己清白?” 想到此,李部長有些後怕,深感這深山老村看似民風淳樸,但也潛流涌動啊。於是暗暗告誡自己:步步小心,事事謹慎。所以,李部長聽着樂大嬸訴說,只是哼哼呀呀含糊其辭應答,並不多言,他想看看張村長如何處理該事。萬一撿個漏洞,說不定將來還可以作爲與張村長合作的無形資產。

樂大嬸見李部長威武高大,又坐在首席,本指望他是個大人物,能說幾句公道話,放了她家猴子,誰知道他像個木頭疙瘩,她哭訴了半天,他也不放半句響屁,於是她就不再搭理他,轉身繼續哀求張村長,猴子見況,也合手向張村長作揖,逗得大夥笑如蛙聲四起。

張村長動情地說:李部長不遠十里上山一趟不容易,我爲他精心準備的唯一土特大餐猴腦居然被你偷吃了,你這不是壞我的好事,壞我的心情,壞李部長心情嗎?你是不是純心想跟我作對?這事你自己說,咋辦?

樂大嬸辯道:不是啊,張村長,我哪裡敢跟你作對。我是看到今天菜太多了,好多菜端上桌,沒有動筷子就又倒進汲水缸,浪費了糧食心裡可惜,我們端菜的一個個忙得汗流浹背,又飢又餓,我以爲你們一個個都吃飽喝足了,才偷走的。

張村長鼻子一哼:照你這樣說,你偷猴腦還有理了?我一隻猴子幾萬塊錢就給你白吃白喝了?

樂大嬸一聽一碗猴腦值幾萬塊,嚇得兩小腿肚子軟了下來,又癱在地上,又耍起蠻來。哭道:幾萬塊?我家砸鍋賣鐵,家當一起給你,也沒有一萬塊呀,哪裡來幾萬塊錢賠你啊?再說,你的猴是不是六耳獼猴我還不知道呢。

張村長見她不想賠錢還嘴硬,厲聲道:賠不起錢,就必須用你的這條賤猴來賠償。今天,你要麼拿錢來,要麼就殺猴,兩條路,你選一條。如果用猴賠償,幾萬塊差價,相鄰相親的,我就不跟你計較了,你看咋辦?大夥忙替樂大嬸回道:算了,就用這隻毛猴賠償吧。

樂大嬸見張村長和大夥鐵了心要殺猴,年輕時的倔勁又衝上頭來,她大聲嚷道:你們敢,殺猴,我老頭子一生氣,有個三長兩短,我就把他拉到你們家吃喝拉撒,到時候請不要說老孃六親不認。

她說着,就猛然打開猴籠門,想放掉猴子。張村長見狀,一把抓住她的手,將她身體摔向一旁。由於她的手死命抓住籠子不放,腳沒有站穩,打了一個趔趄,後腦勺正好撞在小玉剛纔坐的椅子角上 ,頓時沒有了知覺,大夥以爲樂大嬸裝死,都不理她。猴子乘機正逃出籠子,張村長氣憤,打紅了眼,一把按住猴頭,抄起錘子,一錘下去,鮮血直流,猴子當場斃命,並大聲吆喝:開猴腦了。大夥見到猴腦,爭先恐後的笑着搶食,場面非常熱鬧。

一個小夥見樂大嬸好長時間沒有了動靜,仔細一看後頸上流出了血,大聲驚呼道:不好,流血了。張村長聽說流血,心裡一陣恐懼,但礙於面子,還是沒有搭理她。候經理見況,擔心這樣流血下去,會出人命的,於是急忙打電話給剛上路不久的村醫生,胖醫生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走過崎嶇山道的一半,氣喘吁吁,又見到候經理打來電話,根本不想接,但轉念一想,萬一是小玉病情惡化,出了人命 ,張村長怪罪下來,扣了一年獎金,豈不是因小失大,所以還是不情願地接了。但一聽說不是小玉而是樂大嬸病情後,就不想再回頭了,只是口頭上教他一些如何止血的方法,敷衍了事。候經理把病情說得很嚴重,但她們也滿不在乎,心想不是誰都能對我們呼來喝去的,再說有急事了 ,張村長會打電話給我們的,不會要他打。不知道樂大嬸性命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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