帛添香的親戚自晚宴散了便被送一處二進門的院子,獨立而成,走幾步便是錦玉河,隔岸可見紫霞水榭,陸禮的安排已再明白不過,陸白成了招待員。
過了三日,帛添成三人並沒有要走的意思,春兒更是每天都到添香的綻香苑報道,天南海北的說着,不知不覺便在她那兒磨上一天,而讓瑾樂等人無比佩服的是,彼時添香還口不能言,也就是說春兒一直再說,並未有人搭言。
傍晚送走了春兒,添香散下頭髮對着銅鏡張了張嘴巴,喉嚨不見紅腫,她試着發音,“瑾樂……。”
裝了冰鎮果盤的托盤纔要離手,瑾樂聽見添香叫他,自然而然的應了一聲,“來了。”
添香望着銅鏡,與怔愣的僵立在自己身後的瑾樂無聲的對視,銅鏡裡,她和瑾樂的臉色同樣不好,嗓子沒事了,孃家人卻還沒走,怎麼能不叫人沮喪?
“夫人……要不奴才再去請教四爺,四爺睿智,定有辦法。”愣了一陣,瑾樂溫和的寬慰道。
“再喝下一碗藥嗎?那如果三天後他們還是沒走呢?……還繼續喝?”都說是藥三分毒,她不想再碰。
瑾樂緩緩低下頭,似在思考,過了一會兒,面有愧色的道:“奴才愚鈍,想不出好法子,不若……還是去請教四爺吧。”
添香只覺得面對春兒心虛,越是這樣自處越想不出什麼法子,只得道:“去吧。”待瑾樂轉身欲走,她扭頭喚道:“等一下,玉順,把金花生取來。”
裡間的玉順應了聲,自櫃子裡取了金花生,小心翼翼的捧到近前,添香若有所思的看了看,緩緩道:“瑾樂把這個帶着,交給四爺,就說……就說我多謝他!”
瑾樂接過金花生垂下眼簾,翕合了兩下嘴脣卻只點頭應“是。”
綻香苑在東晟宅的正中,瑾樂去紫霞水榭來回一趟剛好一個時辰,回來的時候添香已經沐浴好,偎在羅漢牀上看書。
他一進來,添香頭都沒擡的道:“冰鎮的酸梅湯,你喝了解解渴再說。”
瑾樂心裡一軟,聽話的走過去,果真見桌上有碗酸梅湯,湯盅還鎮在冰盤裡,端起來冰冷的霧氣繚繞在他指間,他忍不住抿嘴含笑,舉起兩三口的喝了,果真冰涼,浸肺的清爽,頓時消了他一身的汗,煩躁的心緒也寧靜了下來。
玉順進來見了,笑呵呵的道:“看主子多惦記你,這冰鎮的酸梅湯主子自己都沒捨得用。”
瑾樂臉一熱,玉順換了添香身邊的冰盆,瑾樂隨手拿過扇子爲添香打扇,玉順知道瑾樂有話回稟便乖巧的退了出去。
添香好久也沒翻一頁書,扇子風夾着冰盆的冷氣,撲在身上令人精神一陣,她擡頭問,“四爺怎麼說?”
瑾樂沒急着回話,把金花生遞到她眼前,添香微正,隨即坐直身子,驚詫道:“他沒要?爲什麼?”
瑾樂爲難的抿了抿脣,慢吞吞道:“四爺說……四爺說其他幾位爺早就有了金花生,可少夫人給出去的時候可沒說什麼多謝的客氣話,如此他若是收了豈不太外道?四爺還說,他是夫人的四郎,大可不必如此做。”
添香臉一紅,這個陸四爺這會兒工夫倒來較真夫妻情分了,可他卻連面都不肯在自己身前露又怎麼說?不由氣道:“不稀罕算了,我還不想給呢。”
瑾樂像是知道她的脾氣,連忙勸道:“夫人莫惱,奴才瞧着四爺是在向夫人示好呢,四爺的脾氣怪一些,可人卻是極和善的,夫人又最寬仁,何不就給四爺一個臺階,日後好相見!”
相見?是了,總要相見的,她既然接受了熹顏國的制度,總不能將陸白推出去,恐怕周氏不允,她又要讓其他丈夫們爲難了。
還是要見的,畢竟也是自己的丈夫,既然不能剔除,那就要往好了相處,即便不能有愛情,總要有份互敬互重才行。
添香思前想後,癟了癟脣道:“那你說怎麼辦?”既然他開口勸了,必是有些想法,不妨聽聽。
瑾樂訕訕的笑了笑,可能又覺得自己的笑有些放肆,隨即又顯出恭順的神色,道:“金花生還是夫人親自送去的好……。”
“嗯?”親自去……?也是,夫妻間的貼身物件還是應親手送出,最好是親自爲他戴上纔好呢。
添香長長卸了一口氣,還沒見就這麼難纏,真不知道要如何相處?她心裡又是不安又是鬱悶,對陸四爺的猜測更加詭變多思了。
翌日添香真的裝起啞巴來,嗓子已經好了她卻得忍着不說話,爲了在春兒面前不露餡,就算春兒不在場她也不說話,瑾樂幾個也更加悉心的跟着,她的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這些機靈的侍從都能看懂,漸漸的倒養成了默契,如此一來她倒懶得開口了。
陸喬瞅準了春兒離開才溜進院子,侍從見三爺有些鬼祟的盯着帛小娘子的背影瞟了好
幾眼才進去,不由的也順着那方向張望,帛小娘子雖與少夫人是同一個父親,身段卻不盡相同,自家少夫人身段高挑,體態曼妙,初進府的時候他們曾議論過,外邦女子與中原女子長的同樣秀美,而外邦女子的眉眼間更見磊落,說起來是各有千秋。侍從想着帛小娘子的容貌,不由的一笑,自言自語道:“看來龍生九子,什麼樣的都用,這話不假,如少夫人這般出衆的女子還真不多見。”
陸喬沒有那個侍從想的多,他只是單純的不想碰到帛添春罷了。
當初說要與女子浪跡天涯的風發少年,歸於成熟後,不能免俗的與熹顏國男子一樣,心裡惦記的全是自家妻子,對其他女子總要有所顧忌的,這裡就包括妻姐妹。
由此又想到柳家那些表姐妹們,陸喬心上一沉,好似莫名的不甘心在裡面隱隱涌動,總以爲自己會與柳家勢不兩立,可一想起添香容人的笑容,他也跟着放鬆了神經,若以後柳家不再欺人也就罷了,若再顛倒黑白,欺善怕惡,那他絕不介意做最兇惡的那個。
陸喬進屋,添香在看書。
最近看的都是周遊列國志一類手札隨記,不是她好學,爲了香粉事業只能儘可量的從這些字裡行間尋找到自己想要的知識,前天偷偷做了一盒粉,原料採用顆粒飽滿的大米,未添任何香料,以至於雖粉質細膩卻只能算半成品,她眼睛盯着書,腦中卻再思考添加什麼香料好,陸喬走近,一道黑影投下,添香愣了愣,恍惚間擡頭。
“得閒了?”一見是陸喬,立時露出笑臉,隨手把書丟在一邊。
陸喬坐過去,大熱的天就黏黏的捱上身,低低道:“怕是要出趟遠門,淮州鋪子出了點紕漏,我與當地的知州有些交情,只能我去。”
添香低頭瞅了瞅自己的肚子,想說什麼,動了動脣角又咽了下去,生孩子是女人的事,陸喬在也幫不上忙,況且還是陸昭的孩子,不如讓他出去走走,回來孩子也落了地,看在孩子年幼的份上也許他心裡的鬱結也就解了。
添香如是想,便問,“去多久?”
陸喬悶聲回道:“此去路程遠些,來回沒有三個月是不成的,再說事情只能到了淮州才知道到底是個什麼情況,耽擱十天半月算少的,加起來沒有四個月回不來。”
十月懷胎,陸喬也許真能趕上自己生產,她又忍不住開心的笑了,“我想生產的時候你在身邊,你要快去快回,我在家等着你。”
陸喬從她身後擡起頭,眼中有着奇異的光芒,好一會兒才道:“好。”
瑾樂進來撿了燭芯,將火苗調亮,垂落的鴛鴦戲水牀帳似不經意的呼扇了一下,就聽裡面傳來女子細小的笑聲,像三月的春風一口氣吹開了一池水,他有些臉熱的快速退了出去,走到耳房邊悄然與值夜的玉順交代兩句,玉順心領神會的顛顛的跑去門外掛上了雞血石的玉牌,然後滿意的裂開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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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親們表急,其實k更急,急着寫完整,急着寫好。謝謝親們的留言,k只是按照大綱在寫,不會寫不相干的事和人,總有聯繫的,慢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