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的伸手,卻又好像是在無力的掙扎,眼中不覺間已經酸澀,她想要的從來就那麼簡單,可偏偏得不到,會不會老天把她的幸福遺漏在了另一個時空?
“會嗎?”她仰頭看着那銀盤似的月亮喃喃自語。
“會什麼?你以爲這樣能摸到月兒?”懶
身後突然有人說話,把完全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添香嚇了一跳,她皺眉扭頭,想看看是哪個冒失鬼。
燈籠挑高,一身淺紫色錦緞長袍的少年亭亭玉立,任由她拿火光打量,橘黃的光暈把他的身段勾勒的迷離而夢幻,俊顏上那雙眸光細碎的眼睛煜煜生輝的回望向她。
是他?添香一愣,怎麼會遇到他?那個在坊間頗有威名的小霸王。
“果然是你!在幹嘛?想摸到滿月?女人都這麼愚蠢嗎?”小霸王自言自語的撇着嘴,隨意的邁步,長腿錯落的沒兩步就立在了她身邊,伸手從她手上拿過燈籠,舉起照在她臉上,一系列動作從容自然,好像他們認識很多年了似的。
他近距離的打量她,女子雪白的皮膚在燈火下覆上了一層色彩,長而秀氣的眉,眼睛很大很黑,眼角的弧度微微挑起了一點,顯得楚楚動人,鼻翼秀挺,脣薄而小,深刻的線條帶着倔強的味道,她的臉很小,下巴尖尖的,整體看起來像個與人賭氣的孩子。蟲
“你看起來不像歹毒的人,怎麼會想去拐賣孩子?”小霸王劍眉一蹙,顯得很難以置信。
“你看起來不像不知禮數的人,卻真應了百姓給的稱號——小霸王!”添香一把奪回自己的燈籠,心裡嘔的要死,好不容易等到沒人的時候清靜清靜,卻遇見這麼個討人厭的,掃興!
轉瞬又被自己的想法噎住,哪來的什麼興致可掃,無非是自己在自憐自艾罷了。
這樣一想她又窘又難受,哼了一聲轉身就走。
從來都是小霸王哼別人,哪裡有被別人哼的時候,而且他可不知道添香心裡是什麼滋味,只當她是在鄙視自己,小霸王一對劍眉高高挑起,身子一橫,搶先一步擋住去路,再一次上上下下的打量她,挑釁道:“聽說你會武,敢瞧不起小爺,那就先撂倒我!”
“向女人下戰書,還有沒有一點出息了?”添香火了,就是泥捏的人兒也有些土性,何況她心裡真不好受,根本沒工夫陪公子哥玩!
小霸王瞪圓了眼睛看着她,死死盯着,好像她是火星人,添香以爲小霸王的脾氣一定會很火爆,正暗暗準備着出手,突然就見他伸出拳頭在自己眼前晃,她快速做出反應,向身後一錯步,可小霸王的大拇指卻像變戲法的翹了出來,這個突如其來的變化把她弄的一愣。
就聽小霸王道:“好樣的,敢這麼跟爺說話的女人,你是頭一份!”
她這是被褒獎了呢還是被表揚了呢?好吧,其實說的是一個意思,總結一句,這孩子有病!
如果換做一年前的自己也許還有心情逗他一會兒,現在的她只想清靜,不擔心別人的喜惡,基本怎麼想的就怎麼說,是以回答的乾脆利落,她總歸是和任何人都沒關聯就是了,還怕什麼?
“你不愛說話?”小霸王眼睛一亮,緊接着道:“小爺我就討厭嘮叨的女人,就像我姑母,每次見到我就沒完沒了的說,要我說她想好怎麼侍候皇上就是了,總管着我做什麼?就像上次,明明是說要我進宮蹴鞠,不曾想弄了一幫子女人,光胭脂味就差點沒把人嗆死,我要走,我姑母還說我的不是……。”
添香沒想到這人就這麼說上了,還都是些八卦人士喜聞樂見的宮中趣聞,雖然到他嘴裡就都成了累贅和埋怨,不過如果換個人肯定還是會聽的津津有味的,只可惜自己沒這興趣。
她擡手在空中做了個停下的手勢,也不管小霸王看沒看懂,道:“我很累,白天一天都陪明珠應酬你們這些貴客,本來晚上出來是想清靜一會兒,還碰上你這麼個嘮叨鬼,如果想找我聊天就改天,今晚恕不奉陪,我要回去睡了,晚安,不送!”
“……”小霸王生生頓住,把話尾巴切斷,再看添香時眼裡迸射出特別的光芒。
添香見他像傻了似的愣在原地,不禁想這麼好看的孩子怎麼腦袋跟個木頭似的反應這麼慢?她搖着頭轉過身去,想了想又扭回頭,一把將燈籠塞進他手裡,好心囑咐道:“拿着,王府太大,你小心別走內宅去。”說完轉身離開。
直到自己快走到拐彎處也沒聽見身後有人言語,她疑惑着趁走到拐角那兒回頭瞅了一眼。
呃……,那傻小子在那幹嘛呢?一動不動的是要模仿雕像嗎?
月亮好大,那孩子好傻,還真夠煞風景的……。
這夜添香失眠了,翻來覆去的想着茫茫戈壁灘,想着熟悉而陌生的大漠夕陽,半夜,她猛然坐起身,一雙眼睛佈滿了紅血絲,依偎着她睡的正熟的小明珠一點也沒察覺她在動,睡顏靜謐,長長的睫毛好像能安撫人心般美好,如今她想走又有牽絆,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這麼小的明珠,真的還太小,添香的指肚輕柔的落在孩子的眉毛上,緩緩撫摸着,這讓她想起了帛闞的孫女寶兒,那個小色女,記得當時陸昭一看寶兒就黑臉,但後來迫於無奈還是幫忙帶過寶兒……。
自己這是
怎麼了?最近怎麼時常回想過去,雖然從沒打算刻意忘記,可對於她來說,每一次回想都是心痛難耐,難道是老天在懲罰她沒能保護好自己孩子的罪過嗎?
黑暗中,她幽幽嘆息,瘦弱的身子像寂寞的鏈條,一下一下的一個人慢慢熬着時間。
再說小霸王回府後,竟也是一宿沒睡着,和添香不同的是他是興奮的睡不着,只覺得自記事起從未碰到過像帛添香這樣的女子,那些個名門閨秀,要麼刁蠻跋扈,要麼嬌柔造作,可若不是出身名門,小門小戶的女人哪裡還敢與他說話,就更別說像她那樣大聲反駁了。
不不,她也沒怎麼大聲,就是說話很直接,一句也不容人鑽空子。
看起來有點嚴肅,不過她對孩子很好,聽六王子說小明珠一時一刻也離不了她,並非親生的已能如此,可想心底是善良的。他不由想起姑母的話,‘你過了年也十六了,是該定門親了,本宮身爲後宮寵妃,一舉一動多少雙眼睛盯着,你的親事無需太過浮誇,不論門第,只要品性敦厚的女子就好。’
想到這兒他只覺得臉頰一熱,一腳踢開牀帳,星眸閃閃而動,嘴角噙笑着自語道:“明兒還去六王府,可是她自己說的,改天聊天。”
失眠的人總是神情倦怠,哈欠連天,添香幾乎是閉着眼忙明珠穿了衣裳,然後交給婆子帶着去洗漱、用飯,自己本想再懶散一會兒,可禁不住明珠三催四喊,“娘,要遲了,娘……。”
習慣性的揉了揉額角,暗暗嘟囔,“怎麼最近的騎射課這麼頻繁?”
來了王府添香才知道,明珠週歲才五歲,這兩年飢一頓飽一頓的把長身子骨也給耽誤了,如今還像個小錦墩似的矮,再想馬背,明珠上去根本夠不到腳蹬,可氣的是,即便如此,教騎射的師傅還是嚴厲的一個動作都不許明珠做的不規範。
不過明珠也許真是北國兒郎,骨子裡就有野性,身旁沒生人的時候,他表現出的爽朗和執拗的勇敢更像是與生俱來的。
“娘……。”明珠撂了碗筷就往裡間奔,喊了她一聲,還不忘吩咐丫鬟,“把我的包包給我。”
肩帶揹包是添香特意給明珠做的,藏藍的錦緞,繡着鵝黃的可愛笑臉,她估計這應該是這個時空獨一無二的,明珠很喜歡,不管上什麼課都要揹着。
添香被明珠拽着出了門,騎射課師傅今天來的比往常早,雙手垂在腿兩側,身體拘謹且一臉的不自然,見他們母子來了,破天荒的對她使了個眼色,順着師傅的目光看過去,添香的腳步一頓,那個擡高下巴,兩眼含笑看着自己的少年不是小霸王嗎?
他一大早的上這兒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