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白從沒算過每次面對她,他要做幾次深呼吸,眼看她又是這副置身事外的模樣,他才確實懂了,她是不恨了,因爲根本就不愛了。//
這一認知讓他有種蒼白無力,悔不當初的徹心徹肺的痛,可偏偏他又不敢表現出一絲一毫,他怕強逼,她就連這種淡然都不給。悌
“當初之事,是我們錯了。”他幾乎是囁嚅的說出口,“兩年了,有些事若真不願想起,不如就忘了吧。”諛
陸白這是放棄了嗎?悌
添香勉強找到自己的思路,攥着杯子的手下意識的緊了緊,眼前漸漸恍惚。
好像是前年春天,他一身白衣勝雪,清清灼瑤華,梨樹下,隨着春風送往的瑩白花瓣慢慢轉過身看她,就從他懷裡,蹦出一隻灰白的兔子,身上雪白,獨留耳朵四爪是黑的,皮毛油亮,他說送她做伴,那時候她的酒樓纔開張,從王府出來另覓一處安生,他就來了。
她心中有苦有怨有恐慌,別說她不夠灑脫,是老天一次次的玩笑讓她怕了這個世界的男人,他們的思想規步的如同一潭死水,她再也沒想天真的改變,再也不敢妄想還能在封建男人身上找到心心相惜的愛情。
於是她接過兔子放生了,回頭告訴他兔子燉了。
當時看到陸白驚愣微白的臉,她立時覺得心裡痛快,可她沒想到陸白這樣不肯放手,竟然把掛館搬到了鳳祥樓斜對面,每日上午給人解心疑,一到下午就來她這兒閒聊,許是發現她不愛搭理,他便陪她安靜的坐着,有多少個午後,兩人或靠窗或在院子的葡萄架下靜坐,誰也不說話,有時候她恍惚的看他獨自捧着書卷看,會誤以爲回了陸家,那感覺讓她既心酸又難受。諛
久而久之她改變了策略,不僅主動攀談,而且面帶微笑,堅持以客服式親切又疏離的相處方式對他,他來的更勤快了,可越來越多的時候就說那麼幾句話,比起安靜,沉默才傷人。
就在去年夏天,他連續一個多月沒曾露面,她又開始心慌了,沒來由的,明明知道他若放手纔是自己的最終目的,可突然就這麼不聲不響的不見了人,她又莫名的手足無措,做什麼都心不在焉,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弦搭錯了,竟帶着玉雲去了三清觀,到了才知道,老觀主病了,他在牀邊伺疾。**
老觀主亦是熹顏國人,江湖中有名的神醫,這便更應了醫者不能自醫的話,不過她去的時候老觀主病已經好了大半,還熱切的爲她把脈瞧病,事後一語點破她並非宮寒,只是有點血寒,這個毛病大多女子也都有,當時她想起了陸禮下藥的事,看陸白的表情似也在想,估計都沒想到陸禮沒有想象中那樣狠絕。
不得不承認這件事擾亂了她的一些思緒,就在觀主爲她調理身子的時候她又知道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原來老觀主是陸昭的父親,不過是不是生父不清楚,與柳氏是有名有實的夫妻倒是真的。
怪不得陸白自來入的佛道,到了伊娜卻落腳在了一家道觀。
上一輩的事她不想摻入,特別還是陸家上一輩的事,她應觀主要求在三清觀住了七日,七日後便執意下山回酒樓了,不過因爲要服藥的關係,自此與三清觀有了聯繫,她讓玉雲取了銀子爲三清觀從新裝裱門面,爲殿上老君從新粉彩,算是對老觀主的回報。
陸白待老觀主病癒,又回覆到以前,下午就在她這兒靜坐。
記得蟬鳴擾眠,她不過是隨意說了句,‘它們不覺累,我卻聽的煩躁。’
沒想到翌日陸白就帶了蜘蛛網來,施展輕功,身姿輕盈,如臨水皎燕,騰空飛來飛去的把蟬都粘了走,大夏日的午後,一聲蟬鳴都聽不到,她當時已經不知道開口說什麼,到了晚上,她心裡恐慌的厲害,翻來覆去的反而比有蟬鳴的時候睡的更不踏實了。
好,他對她真好,好到無微不至,事無鉅細。
可越是如此,她越覺忐忑,實想不出她對於他們陸家還有什麼利用價值,於是,越是想不明白就越不安,而越是不安,她面上表現的反而越淡然疏離,那種客服式的微笑,幾乎從臉上揭不下去了。
可這回,他是真的放棄了吧。
添香藉着低頭喝茶,頭簾下的秀眉輕輕蹙了蹙,可捏緊杯子的手卻一刻也沒放鬆,她保養極好的手指積壓出紅暈來,陸白突然傾身,拿走了她的杯子,還道:“看你的手都被杯子燙紅……。”話沒說完,許是感覺到這個杯子並不怎麼熱,陸白狠狠的怔了一下。
隨即清泠泠的眼眸霍然一亮,呆傻了般的望向她。
添香被瞅的渾身起了痱子般搔癢難耐,挪着身子就想起開,陸白的手就在這一剎那伸了過來,一把將她擠壓出紅印子的小手裹在他的手掌裡,笑容明亮,卻是什麼都不說。
她有些薄怒的瞪了他一眼,卻在他清波浩渺的眸底看到了無盡的喜悅,這喜悅還夾着聰明人的狡黠之光,只一眼,添香突然想到了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的詩句。
明明看着是一朵出塵脫俗的白蓮,可別忘了,他下面還藏着黑呢。
添香有種被算計的感覺,可陸白今兒就是吃準了她,說什麼也不
放手。
正在她猶豫、糾結還有一點別的,好像臉有點熱,就在這時,珠簾晃動,澹臺瀟搖着扇子信步晃了出來,添香一見他纔想起來裡面還有個男人,心一下拎到嗓子眼,轉了一圈又簌簌的掉了下去,也好,兩個男人碰頭,她便不用單獨面對一個,這樣才安全。
她再抽手,陸白也就鬆了。
澹臺瀟笑的一臉狐狸相,聳動了一下臂膀,故意打着哈欠,精光閃亮的眼眸偏露出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懶洋洋道:“睡了一陣,覺着口渴就起來了,怎麼,小白來了有一會兒了嗎?”
這話說的好像陸白是來尋他的,再琢磨,又好像他纔是這家的男主人。
陸白聞言修竹的眉毛皺了皺,頗有幾分無可奈何的扯了扯嘴角,什麼也沒說,起身就要走。
澹臺瀟懶懶的甩了紫羅蘭的錦緞下襬坐到添香坐過的地方,一把拉過她的手,添香一愣,卻見他一臉心疼的抵到自己脣邊吹了吹,聲音不高不低,恰好深情卻不膩人,恰好走到門口的陸白能聽見,“怎麼自己也不小心點,我會心疼的。”
添香只覺得由裡到外的一抖顫,不動聲色的掃了眼腹黑的傢伙,平日兩人倒也說說笑笑,可澹臺瀟甚少這樣無所顧忌的對她動手動腳,畢竟兩年前的事在兩人之間橫了無形的溝壑,他也是有分寸的。
“沒事。”她面上波瀾不驚,語氣也淡淡的讓人品不出什麼。
“不成,得上藥。”澹臺瀟煞有其事的鄭重道。
看來老狐狸就是比小妖道行深,陸白還真就回頭了,怕添香真是傷了自己沒瞧清。
眼見陸白轉身,澹臺瀟意味深長的勾起一側嘴角,對陸白急切中夾着親厚道:“小白啊,叔記得前年給過你一瓶白雪凝煙膏,對外傷的療效極好,不知你帶在身上了沒有?”
陸白的臉剎那間豬肝色,一陣紅後一陣紫紅。
添香仿若無意的掃了他一眼,陸白的臉色就更難看了,彷彿能聽見他咬牙切齒的聲音,拉直的脣,乾巴巴的回道:“沒帶。”
“哎……”澹臺瀟長長的嘆了口氣,慢悠悠的端起添香放涼的茶,百無禁忌的抿了她抿過的地方,還臉皮賊厚的深深嗅了一下,這下連添香的麪皮也有點發熱了。
“我給你煮一壺暖的來。”添香轉身掩去羞臊的神態,沒等挪動腳步,澹臺瀟扯住她的衣袖,青天色的水雲錦袖被他輕佻的捏在修長的手指間,她不好使勁扯,只得回頭瞅他。
澹臺瀟笑了笑,道:“不如拎兩壇花間醉來,我與小侄飲幾樽。”
添香終於忍不住抿嘴無聲的笑了,陸燁亭與陸白可不就是叔侄關係嗎?也難怪陸白一張發作不得的苦瓜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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