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風閣,只聽名字以爲是閣樓式建築,可真到地方添香卻看的閉不上嘴,連綿幾處山坡,山風獵獵間連接着七處山門,猶如階梯式過一道門便上了更高一層的山坡,直至最後跨入書有凌風閣牌匾的門裡,再一望,竟是霧氣繚繞中若隱若現的曲徑幽宅。大文學
這一路行來,她已經覺得空氣溼潤,露水很重,兩旁的樹木也是千奇百怪,大部分叫不上名字,而且時不時的還能看見樹枝上盤踞着樹皮色的小蛇,探着頭,對於他們的到來表示好奇,相比蛇的淡定一行數人則沒法蛋定了,丫鬟們不禁搓着胳膊,一臉的毛骨悚然。
只有從這院出來的瑾雲面無異色,走路平穩,最讓添香受不了的是瑾雲竟若無其事的學着瑾瀧講柿樹的興致繪聲繪色的談起碧雲梯。
原來這一層高一層的石門連接而成的石徑稱爲碧雲梯,而周遭種植的這些成片古樹林被稱之爲碧雲林,遠遠看似不太高的首門山坡也有三丈高,每上一層便高三丈,那凌風閣正處於二十餘丈高之巔,那概念就是她們正站在繞山而流的錦玉河河面寬出一倍有餘的高山頂峰,如何不令人震撼?
進了宅院那霧便無聲無息的散了,此時正是陽光明媚的下午,院裡有美人塌,上面正四仰八叉的躺着一隻黑貓在那無所顧忌的曬太陽,貓的脖上掛着銀鈴,稍稍伸伸腿便能聽見清幽的鈴響。
添香深吸一口氣,擡眼四下打量,這裡比起陸禮那更雅緻飄逸,建築與擺設都極具特色,大拉門,敞開便可對屋內陳設一目瞭然,不論是臥室還是廳堂都那麼的闊亮乾淨。
幾人立定,就見那瑾雲到處找,好不容易從犄角旮旯扣出一個侍從,問,“三爺呢?”
那人一看一下來了這麼多人很是詫異,隨後像是想明白了什麼,恍然大悟的擡手一指,“在山澗裡。”
原來這山後有一處深邃所在,引了錦玉河河水下來,成了有着陡峭山壁和涓涓細流的怡景之地,陸喬閒暇時經常在山澗裡一呆就是小半天不出來,連用飯都需僕從送進去。
瑾雲沒多想,只當三爺還爲着大爺娶妻的事憋悶在山澗裡靜氣,便領着馬添香衆人進了山澗,圓潤的鵝軟石,輕輕拂面的微風,到處鳥語花香、清幽雅靜,就連添香也留戀不已的四處張望。
還沒到看到陸喬先聞一陣笑語,“抓我啊,我在這裡,呵呵……來啊!”
衆人一愣,瑾雲更是怔愣,明明是三爺呆的地兒卻有年輕女的聲音,想必包括馬添香在內都覺驚奇且不妥吧,他連忙道:“少夫人稍侯,奴才去報稟。”
還不等馬添香下指示,瑾雲兩步並一步的跑遠了。
“少夫人,奴才也去看看。”她一扭頭,說話的是大夫人房裡的紫歆。
耶?這跟大夫人有啥關係?
三夫人房裡的紫憐也擠上前道:“奴才也去。”
“哎!”添香招手,眼前卻只留下一小片粉嫩衣角。
剩下的人眼見事態發展嚴重各個自保的躲開這位少夫人目光,或緊低着頭,或轉過去看風景。
馬添香一下就鬱悶了,小喬休息的地方有女人該有反應的是自己吧,這八仙都什麼態度?
不由她胡思亂想太久,或許她根本就想不出什麼,那邊瑾雲已經回來了,身後還跟着氣喘吁吁的紫憐、紫歆兩女,就聽紫憐低呼着,“沒的你胡說,我現在就到三夫人那去。大文學”
紫歆冷着一張臉,不屑的回道:“也好,我這就去回大夫人,這般鬧法可不是三夫人說一句話的事!”
瑾雲先到近前,面色微紅,喘息道:“回少夫人,是三夫人母族那邊的幾位表小姐今兒來看望三夫人,聽說這山澗風景好便隨三爺進來了。”
至始至終添香臉上都無甚表情,聽到又是小喬孃的事的時候微微皺了皺鼻頭,立時想的是怎麼早不請客晚不請客,偏偏知道今日她要來陸喬這裡卻招了表侄女們來?她現在真懷疑小巧娘是不是和自己有血海深仇了,怎麼每次都要插上一腳極力阻撓,自己離了小喬她能得好是怎麼着?
真真是想不透這個女人到底什麼意思。
添香有些氣惱,更多的卻是無力感,身心俱疲的嘆了口氣。
“少夫人,奴才去請示大夫人。”紫歆氣的小臉通紅,急喘着胸脯,一副絕不善罷甘休的模樣。
紫憐連忙道:“不過是來了幾位表小姐,你倒要去大夫人那說三道四,你居的什麼心?我去請三夫人來,倒要看看你要折騰哪門幺蛾。”同樣,紫憐也說的又氣又急,那眼神恨不得把胡攪蠻纏的紫歆嘴撕爛了。
兩人哪裡是要真的去請夫人,只在添香面前斗的臉紅脖粗,添香懷疑她再不說句話,兩人就得推搡起來。
“表小姐?”她突然開口,嚇了衆人一跳,紛紛看過來。
添香大喘氣似的遙遙忘了一眼山澗裡面,那歡聲笑語還在的傳來,和她這裡窩裡斗的聲音大相徑庭,不知道的還以爲她是專門帶人來尋晦氣的。
“不就是來了幾位女客嗎?你們吵吵什麼?”她越想越覺得憋氣,聲線一沉,旁邊的幾人也愣愣的住了聲,都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添香朝天翻了一眼,對瑾雲道:“方便我進去嗎?”
瑾雲一聽冷汗頓時冒了出來,咂摸嘴的結巴道:“少夫人進去沒……沒什麼……不方便的。”
他話音一落,馬添香舉步就朝裡面走去,愣在原地的八人快速的互相遞了個眼神便忙不迭的跟上。
急匆匆的走進去,卻見氤氳翠色裡一抹紅影拂面來去,水聲潺潺,脂粉笑靨嫣然,燕語鶯啼的圍繞着這一道紅,竟是鞦韆,蕩在青山綠水間,長髮飄飛,袍裾徜徉,每一下由低向高都像是林間飛出的妖。
這就是小喬,秀氣的額上繫着飄紅的長絲帶,長眉輕佻,眼尾含俏,嫣紅的小嘴正笑的歡快,引的圍着他的女不住的嬌呼輕叫。
再一斜眼,那袍裾翻飛間露出的白皙玉足更勝嬌顏引人悸動。
‘一名大喬二小喬,三寸金蓮四寸腰,買得五六七色粉,打扮八.九十分嬌。’
添香看的癡癡傻傻的停了下來,一旁的瑾雲就要上前稟告,一下被她拽住手腕,往身後拉了拉,輕聲道:“別叫!”
似乎穿過層層胭脂色,透過蕩蕩清風,陸喬的目光也看了過來,可就一瞬,他便收回,繼續與那些鶯鶯燕燕調笑撒歡。
“三郎,你帶着我一起蕩嘛,人家也想看看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大約十來個女孩圍着,中間一人甜膩的嬌呼着小喬。大文學
“那怎麼成,你上去了再把鞦韆架壓塌了,豈不是要傷了三郎。”另有女歡快的調侃道。
此話一落頓時引來一陣此起彼伏的癡癡嬌笑。
立在不遠處的馬添香循着話源望過去,只見被取笑的女孩兒身材卻是豐腴了些,不過長的倒也俊俏,此時正嘟着嘴委屈的要哭了似的。
“奴家也想與三郎一起看庭前花開花落,望天空雲捲雲舒。”這句話出自裝扮清純的素衣少女口中。
“呦,柳妹妹開口了,確是柳妹妹開口,姐妹們可別以爲那位來了。”
“誰呀?”就在衆女嗤笑的工夫一女毛愣的問。
“還有誰呀,柳依靈柳大小姐唄,那位可也是出口成章的才女!哈哈……”隨即又引來一陣鬨笑。
這笑也有百十樣的說道,瞅那個帕掩嘴邊笑邊往小喬身上瞧,勁使的都快對眼了,還有那個笑的捂肚的可見爽朗過了頭,這邊還有個笑不露齒的,緊抿着脣,臉憋得通紅,添香真怕她憋出內傷來。
“好笑嗎?”她問一旁瑾雲,瑾雲是個長相干淨的少年,兩人此時靠的有些近,原因是怕兩人說的話順着風飄到這些女人耳朵裡。
瑾雲很是正經嚴肅的搖搖頭。
“就是了,拿一個被退了婚的女做笑料不僅不好笑,我還覺得可悲。”兩人本來做竊竊私語狀,添香的聲音突然揚高,震得正仔細聽的瑾雲耳膜嗡嗡作響,隨即他驚的瞠大了眼睛,少夫人這話明擺着是給那些表小姐說的啊。
果不其然,一羣女人齊齊轉過看向他們,個個面露驚詫,那眼色似在說這些人從哪冒出來的?
那個一直挑話的女穿着一身橘紅色,豔麗的顏色加上精緻的妝容,看起來既漂亮又精明,只見她由驚詫轉爲疑惑,隨即沉默了一下,試探問,“你是帛添香?”
她這麼一問,衆女像是一下都治好了失憶症,又恢復了常色毫無忌憚的上下打量她。
馬添香迎着她們各種不屑的、鄙視的、無感的、甚至是幸災樂禍的目光頓覺光火,越過她們直接看向陸喬,她只想看他是什麼表情。
只見那抹紅影緩緩慢下來,晃間,那狹長的眸幽深的眯了眯,忽的翹起一側嘴角,模樣竟是十足的妖媚,可卻是冷豔的,就像冬日裡的日光,既明媚又冷的不着一點溫度。
‘原來他還是怨我、恨我、不信任我。’添香深深的看了他片刻,苦笑着收回視線。
“喂,你就是帛添香嗎?”問話的是那個剛纔還被擠兌的快要哭出來的豐腴女孩兒。
添香欲回答,可又覺得不妥,她是馬添香,現在叫帛添香似乎更正確,只她一天沒親口承認自己是帛添香也就一天不是陸家的少夫人,這樣想算不算自欺欺人呢?
她的遲疑換來了衆女的不滿,那女孩兒譏諷道:“蠻夷之女,不尊教化,不知禮儀,不懂規矩,別人問話卻不答,果真是一無是處。”
呦,這丫頭剛纔怎麼不見這麼伶牙俐齒的?
添香被逗樂了,嗤笑一聲,不予理會的徑直朝着陸喬走去,要過去就得通過這羣女人,添香見她們沒打算讓開,微微側頭,吩咐後面的八仙,“請女客們去三夫人那用茶。”
“是姑母讓我們隨三郎在這兒玩耍的,就算你是帛添香也不能對我們如此無禮!”
“哦。”添香點點頭,側着身對着身後人道:“我想過去,她們就交給你們,如何?”
這些人突然想到了馬添香的利益論,相對於利益雙方,三夫人孃家的表小姐們跟他們似乎沾不上什麼關係,現在理應以少夫人的利益當先,是以沒遲疑多久,衆人立時俯身稱,“是。”
八人分成兩隊,像潑出去的豆嘩的一下竄進衆女中間去,一個個或皮笑肉不笑,或肉笑皮不笑的請表小姐們出山澗,留意觀察,只紫憐與紫瓊兩個丫鬟不是很賣力,其餘皆毫不客氣的把這些大小姐像轟豬似的往外趕。
添香略微深思了下就明白了,紫憐是三夫人的人自然要客氣點,至於紫瓊嘛?聽說三夫人與二夫人是姑表親,想必這些表小姐與柳氏應該也有拐彎抹角的親戚關係,這麼看來這兩個丫頭可都是人精,心裡明鏡似的。
不好辦啊,下人都是人精,她這個主無權無勢震不住宅啊!
她正想着,衆女又不情願走,一來二去還有兩個要動手打人,這一看她不禁眼角一跳,打人不成啊,她可沒力度保的住誰保不住誰。眼瞅着女人互相拉扯的亂成了一鍋粥,不知何時自己也被圈在裡面,推推搡搡的不但難脫身連墊腳看小喬都沒工夫。
衆女還在亂遭,添香已然上前去攔那個穿橘黃衣裳女的手,再晚一點就落在紫惠臉上了,人女孩好好的一張臉可承不起這白骨爪的抓,添香的臂力雖不及陸昭,可畢竟是練了好幾年工夫的人,對這些成日養在深閨裡的嬌小姐來說力道可就不輕,只一把,那橘紅衣裳的女忽的一聲尖叫,“痛啊!“
添香嚇的趕忙放手,心道:哪裡就這麼痛了?
橘紅女一叫,兩旁倒靜了下來,一時間都跟看怪物似的盯着她。
“讓她過來!”蕩在鞦韆上的男終於開腔了。
“三郎你又何必委屈自己娶這個蠻妻,待我等向姑母勸說,定叫陸家休棄了她!”也不知誰說了一句,頓時如鼓弄的大浪掀開了花,你一句我一句的叫嚷開,口口聲聲的說添香是蠻妻,當休之。
添香皺了皺鼻頭,突然朝着那女伸出拳頭晃了晃,離着十萬八千里遠,那女便驚聲尖叫,“打人啦,救命啊!”隨即剛剛只罵不動手的女人們開始左撞右碰的向着四周逃去。
“早知道拳頭有效,我早應該亮出來纔是。”她吶吶的嘟囔了一句,在衆女讓出的空隙中向着小喬走去。
後面是女人推搡的怨憤的嬌斥聲,腳步雜沓,彷如下鍋的餃。而添香就立在這聒噪吵鬧之中,靜靜的注視着的鞦韆上的男,雕像般面無表情。
陸喬也就這麼回望着她,整個世界似乎只有他們兩個,過分的喧鬧還是過分的安靜都與他無關,和他有關的只有眼前這個清水一般的女,可他不想承認,不願承認,不甘承認,他倔強的擯棄她在自己心裡的位置,只用最冰冷的眼神無聲的斥責、嘲弄、鄙視,想在她臉上看到絕望、痛苦和悔不當初的痛不欲生,可她沒有,她的面無表情反刺的他一陣陣的疼。
“怎麼,陪了大哥陪二哥,今晚又想上我的牀嗎?”他有多痛,說出來的話就有多惡毒。
“應該是這樣。”添香只覺得喉嚨苦澀,可還是裝作淡淡的模樣,淡淡的迴應。
如果現在沒有那羣女人的聒噪,陸喬磨牙聲音應該能清晰的傳到馬添香耳朵裡,他繃着脣,將看起來嬌弱的尖下頜揚的高高的,眼低斜,無盡厭惡的一字一句道:“你真髒!”
添香心一哆嗦,像是被猛然灌進冰窟裡,渾身上下冷的出奇。
“怎麼?做得說不得?”總算是看到她發白的臉,陸喬滲出一絲冷笑。
“盪鞦韆,望天空雲捲雲舒。”忽然她像自言自語似的說了這麼一句,望着他露出彼此熟悉的淺笑,道:“能帶我看一回嗎?”這樣的話就像是某個午後,她抻着絹布淺笑着說,‘能搭把手嗎?’
語氣、笑容、就連眼神都那麼的契合,陸喬彷彿一下穿過了時光,只要伸出手就能觸摸到她,怔然的一時忘了答話。
“不敢嗎?不敢接近我,因爲你還在乎我。”添香揚起一側嘴角,挑釁似的笑了笑。
“我不在乎你!”幾乎想都沒想,陸喬吼了回去。
他的聲音偏高,周圍的女人們都茫然的靜了下來,奇怪的望向他和馬添香,她們甚至在奇怪這個女人什麼時候走到三郎身邊去的?
添香笑的越發明媚,穩穩的走向小喬,雖然她的腳在發軟,她的身在發抖,她的心在瑟瑟顫動,可她知道,不走極端小喬便永遠不會給她解釋的機會,她賭一次,這一次賭贏了便回到過去,賭輸了她就放手。
兩人之間離的不太遠,可這幾步看似平穩卻艱難,她只覺得好像走了太久太久。
伸手拉住鞦韆的繩索,明顯感覺到鞦韆上的小喬身僵住,她在想,他是在乎她還是真覺得她髒?那就‘以身試法’看他心意,也讓她知道自己的心意吧。
厚着臉皮擠了上去,卻是立在他身側,他的身稍向前,兩人分別抓着鞦韆繩。
她能聽見自己像鼓鳴一樣的心跳,一下一下的撞擊着胸口,隨即狠狠閉上眼睛,輕聲道:“開始吧。”這個世界沒人知道,她懼高。
陸喬的氣息發滯,緊繃着身,生硬而乾澀的點頭。
他沒去看緊閉雙眼的添香,添香也不會知道他在點頭,於是像是毫無徵兆的時候鞦韆蕩了起來,有風拂面,還算溫和,漸漸的風聲放大,吹散了她鬢間的黑髮,呼啦啦的怕打着她的臉頰,她始終不敢睜開眼睛,可她能感覺整個身在猛然下墜又猛然升起,忽就聽陸喬冷硬的說:“看吧,看完就滾!”
添香眼睛再度狠狠的緊合了一下,強壓住翻騰的胃液,乾巴巴道:“那夜大雪你失蹤了,我找了你一個晚上。”
陸喬冷哼一聲,憤然道:“所以你就攀上陸二爺這棵大樹了?你真讓我作嘔。”
“你從來沒說過他姓陸!我也不知道他就是陸家二爺。”添香忍不住的吼回去。
“你連他是什麼人都不知道就把自己貼上去了?”陸喬也忍夠了,立時也吼道。
風大,周圍卻是極靜的,還有好些個羣衆在圍觀,兩人只覺得風聲灌耳,卻不知道兩人的聲音有多大,大到足以讓所有人聽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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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某人要求k寫標題,k決定答應這個從來就無慾無求的女,雖然她時不時的會喊要肉吃,基於肉不能盡享其味的缺憾,k乖乖的把標題貼上去了,覺得k活的不容易的親,撒個花,支持一下吧~~~【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