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一聽,立即沉默。
“所以,我就想着反正那宅子早晚都要修的,還不如索性弄齊整了就搬過去,也讓你們住得寬敞些。”雲羅想了想不動神色地說出自己的想法。
芸娘就微微怔住:“姐姐話是沒錯,可你這樣搬出去了,我們姐妹間要來往就沒那麼方便了。”
然後又像是想到什麼,拉着她的手問,“我母親還不知道姐姐的打算吧?我可是一早上聽姚媽媽折騰着手底下的人正在收拾旁邊一處屋子,說是給姐姐住的。”
雲羅就露出愧疚之意:“我就是不想麻煩太太了,沒想到太太如此熱心。這樣吧,我這會趕緊去找你母親說清楚,省得累姚媽媽他們一番折騰,倒是浪費了他們的心意。”說着,起身攜了芸孃的手,“妹妹陪我一起去,在旁邊幫我勸勸太太,把我的顧慮稟明,免得太太心有不虞。”
“嗯,嗯,我陪你一起去,我母親不虞是不會,但失望是免不了了。”芸娘朝她擠了擠眼睛。
雲羅就懂她的意思了,估摸着許太太這會兒對芸娘和陳靖安的事情心裡急着呢,恐怕不想讓她出去住。
兩人對視了一眼,相視而笑,然後就一起去了許太太處。
許太太聽到這個消息自然是大吃一驚,再三挽留雲羅留下,說了一堆不外乎“一家人”、“把你當女兒”之類的話,可雲羅也把自己的想法和實際的情況說了一遍。再加上芸娘在旁邊勸解,許太太看雲羅態度堅決,也就勉強答應下來,只是再三腔調,雲羅那邊要添置什麼,都可以交給許府的人去辦,畢竟雲羅身邊的幾個丫頭都是年輕的姑娘家,沒有個經歷。這是好意,雲羅表示感激之餘也欣然應允,又對姚媽媽說了一番要麻煩她的客套話。一時間屋子裡熱鬧地很。
既然把事情告之了許太太。雲羅就放寬心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添置東西上了。
一個下午都和芸娘躲在房間裡,商量了半天要置辦些什麼東西。
到了掌燈時分,芸娘纔回了房間。
此時,青蔥的臉孔在窗外影影綽綽。
雲羅洗了把臉。吩咐紅纓把青蔥喊進來。
行禮過後。青蔥就把自己跟蹤的所見所聞稟報給雲羅聽。
“奴婢得了小姐吩咐。從後門跟了出去,一開始他們已經轉出了街口,奴婢循着馬蹄印子才找到了他們的蹤跡。奴婢怕被他們發了,十分小心地悄悄跟在後頭,發現他們輕車簡從地一共才四五個人,居然一路往城門口走,我開始以爲他們要出城呢,卻發現在靠近城門口的一家酒樓停了下來,拐進去喊了酒菜吃喝起來。直過了午時,奴婢一直侯在他們酒樓下面,以爲他們不過是來吃一頓的,卻不想發現從城外的方向來了一位年輕公子,身邊跟着兩個隨行的小廝,進了酒樓直奔他們而去。小姐,你可猜到這位年輕公子是誰?”
青蔥的雙眸波光瀲灩,無端端讓人心頭一悸。
雲羅搜腸刮肚地想了一番,實在想象不出是誰,隧搖頭道:“青蔥,你且說吧,是誰?”可是心底卻明白,青蔥如是說,恐怕此人出人意料。
“是在蘇州遇上的朱公子。”青蔥脆生生道。
雲羅卻有一瞬間的茫然。
朱公子,朱茂芳?
他怎麼會來新央?
還和平秀他們接觸上了?
一看就是相熟的。
只是他們接踵來新央,是約好的嗎?
雲羅的臉色凝重起來,皺着眉頭問青蔥:“你可瞧清楚了?確定是朱茂芳朱公子嗎?”
青蔥很肯定的點頭。
雲羅就繼續道:“那他進了酒樓之後,你可有跟進去瞧瞧?”瞥見青蔥點頭,她便道,“那你可看清楚他進門是先同平公子打招呼還是先同曾少爺打招呼?”
青蔥聞言,就言語清晰地答道:“回小姐的話,奴婢喬裝成酒樓的夥計跟着朱公子上樓,見他進去時,曾少爺彎着腰去迎他,而這位朱公子則對着平公子拱手作揖。我瞧着平公子神色還是淡淡的。”
雲羅的心不由咯噔一下。
朱茂芳兩榜進士,身份榮耀,等閒人士無不巴結他,怎麼會在那個平秀面前如此恭敬?
平秀的來頭頓時讓雲羅起疑。
“那除此之外呢?你有沒有看到別人?”雲羅想了想,聲音略有些發澀。
“奴婢不敢在旁邊逗留,上去了一下就折下了樓,至於後來有沒有人再進去,實在不知道了。”青蔥一臉抱歉的模樣。
雲羅又問了一些其他的,青蔥只說他們結束之後跟着平公子和曾少爺轉了一圈就回來了。
雲羅面上漸有憂色。
“那朱茂芳呢?”半晌之後,雲羅復又問道。
青蔥搖了搖頭道:“奴婢跟着平公子和曾少爺,那位朱公子並沒有同他們一起走。”
那就是朱茂芳的去向也不知道。
雲羅頓時失望極了,本來還想萬一通過朱茂芳的動向也許還能窺出些動機,這下就不可能了。
青蔥便有些緊張,小聲地解釋道:“小姐,奴婢……一個人,忘記了要去跟朱公子……”
雲羅擺了擺手,制止道:“我並沒有怪你的意思,無妨,你不要自責。”
想了想,又吩咐紅纓道:“你去跟鄭大人說一聲,看看他有沒有辦法去打聽一下這位朱茂芳公子的去向?落腳在哪邊?可有和什麼人接觸?”
“奴婢即刻去找鄭大人。”紅纓應聲退下。
雲羅捧着繡繃子半天,直到紅纓回來。
“小姐,跟鄭大人說過了。”紅纓伏在她耳邊低聲道,雲羅提着的一顆心算是放了下來。
接下來幾天,雲羅就沉浸在添置東西的忙碌中。
眼看着,家裡佈置得七七八八,雲羅正想同雲肖峰商量着選個日子搬過去,突然有人意外到訪。
“雲小姐,是雲家的三小姐。”姚媽媽小心地覷了眼雲羅的臉色。
在蘇州的事情,姚媽媽雖然不在現場,但是經由許太太的隻言片語,她還是知道了雲二太太撒潑大鬧的事情。
此刻雲錦煙突然造訪,她有些擔心會惹惱了雲羅。
所以,言辭上多了幾分小心。
卻沒想到雲羅不以爲然地點頭頜首:“麻煩媽媽把三妹妹領過來吧。我這邊正好空些下來了。”
語畢,就觸到姚媽媽眼底滿滿的驚愕。
姚媽媽是意外自己居然肯見雲錦煙,雲羅心裡明鏡似的。
可她無意同她解釋,淡笑不語地望着她。
姚媽媽這才發現自己失態了,一張老臉噌得漲紅,反應過來之後就忙不迭地應聲退下。
不一會兒,雲錦煙進來了。
雲羅擡頭望去,臉上的笑容頓時深了幾分——
今天的雲錦煙一身銀條紗的衣裙,脖子裡掛着鑲百寶的瓔珞,頭上帶着鑲南珠的金簪子,手裡拿着泥金扇骨的輕紗團扇,一派矜貴小姐的打扮。
“大姐姐。”雲錦煙看到雲羅,忙快步跑前兩步,然後屈膝行禮起來,言語間十分親暱。
“你來了。”雲羅看着她,伸手示意她坐在旁邊的位置上。
紅纓上了茶點,然後就返身關門離去。
室內的光線倏地一暗。
雲錦煙就一屁股離開凳子跪在了雲羅面前。
雲羅吃驚之餘,趕緊彎腰去扶她:“妹妹這是何故?”
“大姐姐,如今祖母、母親、嫡姐三人相繼病倒,妹妹我一人服侍在他們身邊,實在是力不從心,如今,是來找姐姐訴訴苦的。”雲錦煙低頭作勢掩袖哽咽。
雲羅卻從中瞧不出一點悲意,不由伸手用力攙扶她:“妹妹何出此言,你這份辛苦,姐姐都看在眼裡,何必行此大禮,坐着喝口茶,順順氣再說。姐姐洗耳恭聽。”
說罷,雲羅一雙眸子定定地望着雲錦煙。
雲錦煙頓時激動起來,從善如流地從地上起了身又坐回了凳子上,把家裡的事情事無鉅細地同雲羅說了個遍。
不外乎誇大了一下自己的不易,強調雲二太太和雲錦春的難纏。
滔滔不絕了半天,雲羅忍不住出聲打斷:“老太太沒有一點疑心?”
她其實關心的是雲老太太的反應,畢竟雲二太太、雲錦春兩人不過是中看不中用的擺設,雲老太太纔是個老謀深算的老狐狸,不容小覷。
雲錦煙自然也清楚老太太的分量,不由斂去了滿臉的傲然,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外面,纔對她壓低聲音道:“老太太開始一點都沒疑心,雖然病重得已經起不了牀,可意志力還是很強。就是那次我有心試探,才提了個靜園,老太太瞧我的眼神就很不對勁,讓人瞧了心裡直發毛。”
雲錦煙說到這邊,渾身忍不住打顫。
雲羅頓時被吸引住了,目光一瞬不瞬。
雲錦煙戰戰兢兢地迴避了她的目光:“我還就沒敢把林蘊芝三個字說出口。”
雲羅滿臉失望。
雲錦煙卻狡黠一笑:“不過,大姐姐,你猜我遇到誰了?”
臉部表情轉換地十分迅速,甚至有些沾沾自喜。
雲羅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眼眸閃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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