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的大門口熱鬧非凡,沒有人敢明目張膽地圍到門口去看熱鬧,但是看好戲的人還是三三兩兩地躲在不遠的地方探頭探腦。
雲羅選了個大門斜對面牆角的位置,正好把人整個掩了起來。
大門敞開着,一羣莊稼人披着粗麻白布,蹬着草鞋跪坐在院子中間,大聲哭鬧。
“我可憐的女兒啊,怎麼就被人傷了病重不治?好端端的人,爲什麼傷了不跟我們爹孃的說,非要等人死了,才告訴我們啊?你們是怎麼做主人家的?”說話的應該是青孃的母親,似乎能說會道,隔着不遠的距離,雲羅只看得到那位婦人哭天搶地,肢體動作很大。”“
“怎麼不通知我們?”
“怎麼就死了,到底有沒有請大夫治?”
“被誰傷了?讓那個殺人兇手出來……”
婦人的話拋出了焦點,其他那些樸實的莊稼人連聲附合。
一下子七嘴八舌的聲音全部涌向沈府的主人,周惜若。
周惜若低着聲音不知道說了些什麼,一會過去扶地上的青娘母親,一會拿帕子擦眼淚,一會雙手合十發誓模樣,總之,半個時辰下來,鼓譟的莊稼人終於被周惜若暫時安撫完畢,一個個抹着眼淚耷拉着腦袋,蹲在地上沒有動靜。
看來是被周惜若半嚇半唬地糊弄過去了,雲羅搖了搖頭,準備離開。
突然,人羣中一陣激憤,一個三四十歲的男人,舉起因爲烈日曝曬黑瘦的手掌,向周惜若臉上招呼過去,緊接着,沈府的下人挺身而出護住了主子,有兩個孔武有力的家丁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他,甚至還出手打了那男人。
男人一個趔趄倒地,嘴角沁出血絲。
這下子其他的莊稼人都激動起來,挺着胸膛掄起拳頭就要和打人的家丁蠻幹,家丁自然不肯示弱,周惜若更是尖叫連聲道打、打、打,兩幫人馬就動起了手。
戰況沒有持續多久,因爲衙門裡的差役、沈蒔之的手下趕到,阻止了混亂的場面。
這下子,周惜若立即閃身躲回了屋,把場面交給了衙門的差役控制。
那些莊稼人見到衙門的人,一個個都焉了,束手束腳地,只會哽着臉紅脖子粗,佔理的話卻是一句都不會。那個青孃的娘口齒是很伶俐,但是一旁沈府的丫頭眼見情況不對,立即眼明手快地捂住了她的嘴,讓她分辨不了半句。
事情最後是以差役威脅着再亂來就要抓人、青孃家人慘淡離開收場。
雲羅看着既是可憐又是失望,目光追逐着青孃的家人一步步踉踉蹌蹌地踏出了沈府的大門,眼看着大門在他們身後狠狠闔上。
呼嘯的風在他們這羣弱勢的人羣四周來回肆虐。
這麼一幫子莊稼人站在門口抽抽泣泣,不肯離去。
突然,吱呀一聲,一個身影迅速地從沈府的小門探出,還不忘順手闔上門扉。
一個老婆子拉着青孃的娘,滿臉同情,從懷裡掏出了什麼東西塞給青孃的娘,一個推,一個塞,來來回回,除了落淚,什麼都是多餘。
“青娘,死得冤啊!”老婆子的話簡單卻有深意,在空中蔓延開來,拖住雲羅準備離開的腳步。
沈府的老婆子跟青孃的家人說青娘死得冤!
看來她肯定知道內情。
雲羅眯起眼睛,把對面那個神情悲愴的婆婆看得個仔細。
“紅纓!”雲羅想了想轉過頭招紅纓過來,一陣低語消失在悲鳴的風中。
午膳時分,雲羅覺得很奇怪,平日裡用膳,芸娘必然會差人來喊她,兩人一起在房中用膳。今天,芸娘卻沒有派人來。
想了想,雲羅問紅纓,今天許太太、許小姐這邊有沒有人進出過?
周惜若!紅纓肯定地答覆。
她來過了?雲羅皺了皺眉頭,看了眼桌上還在冒着熱氣的食盒,起身吩咐紅纓帶着食盒陪她去看芸娘。
可是,在芸孃的閨房門口,楠星第一次攔下了雲羅。
“雲姑娘,我家小姐有事,不便見客!”楠星犟着脖子,目光不是很友善。
客?雲羅注意到了楠星的說法,是芸孃的意思?雲羅心下疑惑,想到芸娘那暖洋洋喚她姐姐的模樣,縮回去的步子又邁了出去。
“雲姑娘,我家小姐說了,不便見客!”小丫頭見雲羅不顧阻攔硬是往裡面去,着急地想要伸手去攔,後頭的紅纓錯身拿着食盒往她身前一攔,一個交錯,雲羅已經進去了。
室內,芸娘神情抑鬱,正盯着桌上的菜式,連雲羅進去了也沒有立即發覺。
“芸妹妹!”雲羅關切地問。
“羅……姐姐……”芸娘擡頭,喚她時卻多了遲疑。
“楠星說你不便見客,是病了嗎?”雲羅擡手想要去拭她額頭的溫度。
芸娘避過雲羅的手,淡笑道:“不是,上午陪着娘處理了些事情,有些乏了,所以就吩咐了丫頭一聲!”
雲羅一下子就聽出來芸孃的推托之詞,客氣中帶着幾分疏離。
這是怎麼了?
雲羅有些緊張,定了定心神,而後真摯地看着芸娘:“芸妹妹,承蒙你看得起我,喚我羅姐姐,我一直當你親姐妹般親近,不知道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所以……”
“你和陳靖安大人怎麼回事?”已經踏進屋子的楠星很突兀、很無禮地插嘴,那凌厲的眼神堪比寒冷的刀鋒,硬是在紅蘋果般可愛的臉上堆出義憤填膺的忿然表情。
雲羅下意識地看向她,滿臉吃驚:“什麼怎麼回事?”
陳靖安?他怎麼了?
“你不是揹着我們小姐去勾……搭……陳大人嗎?”楠星似乎難以啓齒地停頓了一下,脆生生的話丟在空氣中,恰如平地一聲雷。
勾搭?雲羅覺得匪夷所思,視線停留在一臉氣憤的楠星臉上,怎麼都移不開目光。
這是什麼意思?
她去“勾搭”陳靖安?雲羅的眉峰不禁挑得老高。
紅纓斂眉悄悄退了出去。
“楠星,退下!”芸娘嘆了一口氣,臉色凝重。
“小姐……”楠星有些不依,對着雲羅呆滯震驚的表情,更是孩子氣地表露了心底所有真實的想法。
這就是周惜若想到的方法?雲羅的腦海裡只找到這樣一個解釋。
“芸妹妹,你不會也相信這些閒言碎語吧?”雲羅目光似水。
“楠星親眼所見……”端坐的芸娘微微擡高下巴,眼中有哀傷、有沮喪、有悲憤……
她是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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