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真的是我爹嗎?”陸雲裳顫聲道,同時湊近那個男子。走得近了,看清楚了他的相貌:那男子約四十歲,鬚髮凌亂,整張臉也顯得十分骯髒,縱然這樣,仍遮掩不住俊逸的五官。
“你們……是誰,有沒有糖?”江墨塵嘻嘻傻笑,“糖,我要吃糖!”
“我是凝心,水凝心,姐夫不認得我麼?”水凝心彎腰詢道。
“我餓!”江墨塵旁若無人地只是亂喊。
正亂着,一個六十來歲的老者趕來,一連疊聲大喊:“奇山,吃飯了!——”
“奇山?”衆人互換眼神,大惑不解,水凝心更是莫名其妙,眼前之人明明是江墨塵,又何以會被叫做“奇山”?她再細看那男子的相貌,是江墨塵沒錯,再精的易容術也不可能讓兩個人那麼像。
那老者行至近處,衆人見他手中提着一個食盒,他把食盒打開,把裡面裝的一雙筷子、一碗飯、一盤菜放到江墨塵前面,江墨塵見了吃的,如餓虎撲食,筷子也不拿,用手抓着飯菜狂吃快咽。
陸雲裳見他這樣十分不忍,拿起筷子遞給他,勸道:“不要這樣,用筷子——”
江墨塵只道她是和他搶吃的,一手打掉筷子,嚷道:“想跟我搶,沒門!”爾後風捲殘雲般吃了剩下的飯菜,甚至連碗和盤都舔得乾乾淨淨。
那老者見他吃好,收回了碗筷,水凝心叫住他,問道:“大叔,您是他什麼人?”
“怎麼,你們認得他?”老者不答,先反問。
“他很像我的一位故人。”水凝心簡要地解釋道,“我的那位故人是八年前從這青城山的懸崖邊摔下去的。”
“那可巧了,”老者拍手道,“奇山也是八年前丁四在山下撿回來的,唉,當時可真傷得不輕,用了整整一年時間他的身體才復原,但腦子已經摔壞了,什麼都不記得了。他一天到晚嘴裡只念嘮個‘奇’字,加上是山下撿的,丁四便叫他奇山。”
“琪?”老者口中的“奇”在水凝心聽來儼然是北堂琪的“琪”,她更確定了他的身份,繼續追問下去,“後來呢?”
老者道:“上個月,丁四過世了,託我照應他!唉,我只怕也照應不了多久了。你們若真是他的親人,就帶他走吧。”
“多謝這位老伯。”陸雲裳盈盈一拜,褪去手上的玉鐲,遞給老者,“這一點心意還望老伯不要推辭。”
老者望着陸雲裳,並無太多驚訝之情,推敲道:“你……是他女兒?”
“是。”陸雲裳把玉鐲放到老者手上,旋即扶起江墨塵,“爹,你跟我回去吧。”
江墨塵順從地站起來,跟着他們往忘塵山莊而去。
穿過青城山,便來到了地處隱蔽的忘塵山莊,時已黃昏,蘇嵐和蘇葉正站在門口張望,遠遠見一行人回來,懸着的心總算放下。
“大師,您可回來了!”兩姐妹齊聲道。
水凝心道:“你們先扶他下去沐浴更衣。”她指着陸雲裳攙扶着的江墨塵。
蘇嵐與蘇葉帶着江墨塵後,水凝心等人便在山莊平日餐飲的正廳聚坐。此前山莊一直只有水凝心及蘇氏姐妹三人,這次徒然多了那麼多人,水凝心還真覺得有些不適應。鑑於陸雲裳被邪君設計,險些喪命,韓子夜十分自責,堅持留下來保護她,韓子夜留下,君陌顏自然也跟着留下了。水凝心拗不過他們,只得作罷。
半晌,蘇葉端着菜餚上來,菜餚擺齊,碗筷分好,蘇嵐也扶着沐浴更衣後的江墨塵出來,這時的江墨塵如同換了一個人,衣飾潔淨,頭髮整整齊齊地束在腦後,鬍子也理乾淨了,與剛纔判若兩人。
藍珞楓讚道:“沒想到我的準岳父相貌這般英俊!”
“藍大哥!”陸雲裳嫵媚地橫他一眼, 兩團流霞飛上臉頰。蘇嵐把江墨塵扶過去坐在她身邊的位子。江墨塵盯着她看了一會,嘴裡咕噥道:“娘子……琪。”
陸雲裳猜到是自己與母親相似的容貌喚起了他模糊的記憶,忙說道:“爹,我是雪兒啊,是您的女兒啊!”
“女兒——”江墨塵面露困惑,像是根本不懂得這個詞的含義。
“他需要時間。”水凝心道,“大家還是開始吃飯吧!”
君陌顏研究着江墨塵的面部表情,小聲道:“娘,我總覺得江大叔哪裡不對勁。”
“陌顏!”韓子夜在底下猛踩她一腳,她疼得眥牙裂嘴,尖叫出聲。
“陌顏妹妹是怎麼了?”藍珞楓打趣道。
君陌顏恨恨道:“有好大的老鼠咬我!”
“我和姐姐每日打掃山莊,怎麼會有老鼠?”蘇葉辯解道,其他人都笑了。這一頓飯吃得頗有溫馨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