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府掩藏在高齡的背風處,府邸修的壯闊宏偉,立於山頂俯望,雕欄玉砌額的房屋便如同瓊樓玉宇,天上樓閣。
此克魯夫用於待客的落賓院中,陽光初威,滿園飄香,當時散沙的老大通路及不買如院中時,狄颯正立在院中彎腰修剪着一捧開的正好的蛇目菊。
他一襲黑衣,暗金的底紋在陽光下發着明光,高貴威儀不彰而顯,童陸進了院子自覺放輕腳步,停於道旁躬身而立,卻不說話。
狄颯剪掉一支橫生的花朵,擡眸瞥了一眼童陸,復又低頭。
童陸卻立馬拂袍單膝跪地,微白的髮絲輕晃:“那藺琦墨和易青被山中百姓就回,我等不幹驚擾百姓,故而未能完成任務,我等辦事不利,請王爺處罰。”
狄颯雙眸微眯,手中一個用力,一朵開得正好的菊花應聲而落,他伸手接住,輕輕撫弄着花瓣,沉聲道。
“罷了。若是這二人真落到你們手中,那本王倒是要是忘了。本王到要看看他藺四郎有何能耐說服陸元賀!把你的人都撤了吧。”
童陸應命,腳步微微猶豫,狄颯挑眉:"還有何事?”
童陸擡眸望了眼狄颯,見他神色沉靜,這才道:“那易青身旁帶着一隻冰狼,似乎......是王爺失蹤已久的雪狼。”
狄颯雙眸眯起,手中一個用力,那一朵血紅的蛇目菊被她揉捻開來,飄零在地。
前幾日,莫名其妙來了個麟國將軍,在軍營中嚷嚷着要見他。被他回絕,那人竟在軍營中大鬧了起來,罵他言而無信。他找見了那姓曹的將軍這才弄明情況,據他猜想那冒充他的男人定是旌國人,沒想到竟又是這叫易青的男子!
好!好!好一個易青!
狄颯面容頓時凌厲,眸中似有萬千冰層並射出深寒冷意,半響他冷哼一聲。
“畜生!”
童路心一驚,那隻雪狼他是知道的,王爺養了六年,甚爲寵溺,如今王爺話語中竟全是殺機,他不免替那冰狼捏了一把冷汗。見秋颯揮手,童路再不多留,躬身退出了小院。
侍衛見狄颯走出花叢,忙迎了過來,一面接過他手中剪刀,一面奉上雪白的娟帕。狄颯將手中沾染的花漬擦在帕子上,望着那鮮紅如血的色彩,太眸冷聲道。
“去,再遞拜帖”
侍衛見狄颯面容冷峻,忙應聲而去,腳步帶着幾分焦慮和不安。他們到陸府都三日了,陸老將軍卻遲遲不肯露面,他們這幾日服侍都格外小心,聲控惹怒王爺,現下見王爺心情更加不好,自是更加驚惶。
罄冉和藺琦墨在小村呆了三日,有村民的照顧,再加上藺琦墨帶在身上的傷藥極好,他的傷已經好了許多,臉色也不再蒼白。
藺琦墨淡小白果真是匹好馬,很快他便自行找到了失散的主人、令罄冉高興的是清風竟也跟着它。清風的後腿中了一箭,穿骨而過,甚爲嚴重,村民很熱情,還幫他們尋來了村中老獸醫給清風接過包紮。
這日清晨藺琦墨傷勢已見大好,兩人辭別村民,有三個壯漢帶領着繼續想蒼松密谷前行。有了他們帶路,一路非常順利,臨近中午便進入了路府所在地飛轅嶺。
飛轅嶺果真適合防守,地勢險要,水源充足,而谷中雲霧繚繞。土壤肥沃,種植有多種作物,縱使敵人圍山,堅守一年絕無問題。
罄冉一路行來發現飛轅嶺壕溝縱橫,暗處還隱藏着不少兵勇,就連在農田中幹活的老漢,動作姿態也頗似有幾分功夫,她不禁暗道一聲,怪不得戰國多次出兵竟連飛轅嶺的邊兒都摸不到便折羽而歸。
傍晚終於到了陸元賀深藏在飛轅嶺中的府邸,投了拜帖,罄冉站在府門前,仰望着眼前高五六米,寬七八米的青銅大門,不免有些詫異。
夕陽下高大巍峨的府門洞開着,寬敞簡單的門楣上漆黑的陸府兩字鑲嵌在硃紅牌匾上,沒有多餘的裝飾,更沒有成隊的兵勇護衛。
沿着洞開的大門,入目是一座高大的影壁擋住了視線,影壁上龍飛鳳舞四個字——精忠報國,讓人望一眼心生一凜。
就是這樣一座毫無防守的府邸,卻透出威嚴之氣和大家風範,讓人望一眼便能感覺到威嚴。會莫名升起敬畏之心,不敢造次。
藺琦墨目光落在那影壁上深刻的四字上輕輕挑起了脣角,靠近罄冉,笑道。
“聽說魯夫消解爐請客遠近聞名的美人兒,陸老將軍對這個獨生女兒寵溺非常。不如易青去施個美男計,咱們也好早日完成你們王爺的交付。”
罄冉抿起脣角挑眉看向藺琦墨:“我看是你自己想去吧?放心吧,四郎若是有此想法,易青當鼎力相助。”
藺琦墨聽她這般說,神情訕訕,退開一步,富有雙眸一亮靠近罄冉:“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若要死浪用美男計倒也不無可能,只是那陸小姐的容貌,武藝,才智,膽識需的及得上冉妹妹方可,不然.......四郎可不願委屈自己。”
請然瞪他一眼,挑眉道:“那陸小姐才智如何我不知道,不過這陸老將軍在此是威望和勢力倒是一目瞭然。”
這府邸不派重兵防守,便足以說明很多事情,看來這位陸老將軍真是不枉虛名。
藺琦墨未及答話沉穩的腳步聲字府中傳來,他斂了笑容,卻不整理站姿,依舊歪歪斜斜地靠着馬鞍,目光卻一向府門。
“在下陸平。兩位拜帖老爺已經看過,今日天色已晚,老爺令在下將兩位安置在客房,明日老爺當在思院款待二位。”
罄冉忙淡笑施禮:“我等晚輩豈敢逞陸老將軍款待,老將軍不厭棄我二人叨擾便好。”
陸平只覺眼前少年笑容間從容舒緩,如朗月上東山般讓人心胸暢快,不由多看了罄冉兩眼。
“陸將軍鹿原一戰場快酣然,晚輩仰慕就已,今日得見,請受晚輩一拜。”
晴朗的男聲響起,陸平回頭正見藺琦墨躬身而拜,他心一震,想起當年風光,不由神情微動。很快又恢復平靜,淡聲道。
“老夫不過這陸府一介下人,當不得藺少帥如此大禮,兩位請吧。”
罄冉第一次見藺琦墨如此正經,不免呆愣在側,直到藺琦墨躬身跟隨陸平進入府門,她纔回過神來,忙牽了馬兒,帶着雪狼亦跟隨而入。
陸府不愧爲將門宅院,處處透着一股陽剛硬氣,雖是侍衛不多,但是來王婢女僕人個個身子輕便,井然有序。
兩人跟着陸平走過練武場,繞過黑色的大壁影,過了垂花門,中間一條甬道,左右兩個月洞門院子,尚不待陸平引路,雪狼突然發出一聲高亢的嚎叫,接着竟飛奔向右面的月門。
罄冉一驚,喚它競得不到迴應,一眨眼它便消失在了眼前,罄冉忙緊跟而上。
“抱歉,陸先生。”
他心中微疑,大致猜到了那院落中住着何人,不敢耽擱,蹙眉說着,話語一落人以施展輕功,身影一晃便跟着那道銀色消失在了月洞門後。
藺琦墨衝擰眉的陸平一笑,忙快步跟上。他和陸平剛走郭月門便聽到喧雜的聲音,抄手遊廊後傳來,冰狼哀嚎聲,劍氣龍吟聲,聲聲不絕。
聽到激斗的聲音傳來,路平面色不變,顯然早料到會如此。藺琦墨卻是勾脣一笑,朗聲道:“在陸府也敢如此囂張,戰國的弩王殿下好像並不將陸老將軍
放在眼中。”
聽他這般說陸平面容微沉,富有恢復清朗望向藺琦墨,道:“未必便是怒王挑起爭端吧。”
兩人繞過遊廊,院中一藍一黑兩道身影糾纏在一起,那藍影正是罄冉,而那黑影自是早一步到達陸府的狄颯,而血狼王這兩個交疊在半空激斗的身影不停地抓着雙爪,哀嚎着,顯得極爲狂躁不安。
罄冉剛入院子便見狄颯一劍刺哀嚎着的雪狼,而雪狼竟是一動不動,他一急一惱自是顧不上他想,青劍出鞘,驟然家住了狄颯狠命擊向雪狼的利劍。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不必相激,兩人瞬間便鬥在了一起。
狄颯怒目盯着眼前清冷到絕美的容顏,這張臉他認識,縱使只在戰場上遙遙望了一眼,他卻銘刻心間,日日想起。
就是這個人用八珍陣法讓他損兵折將,讓他吃了領兵以來最大的敗仗,更讓他有生以來第一次負傷而歸。聽完沒想到這個叫易青的男子,形容柔弱武功竟也如此不凡。
狄颯見這易青兩下變化去了他刺向雪狼的招式,心頭頓時火大,再聽雪狼的聲聲嚎叫,怒火和煩躁洶涌燒起,他猛然大喝一道,右足勁點,身形如飛鳥疾掠,劍氣如紫紅貫日,卓然迸發,直逼罄冉。
罄冉亦是招招狠辣,新仇舊恨交織在心頭,她聽着雪狼淒厲的嚎叫聲,眼前閃過方纔狄颯刺向它的寒劍,冷哼一聲,身影一再騰縱,手中長劍寒光爆閃,光影飄飄灑灑,揚滿半空,一面抵擋住狄颯的攻勢,一面劍勢凌厲,只取狄颯要害。
藺琦墨凝眸去望,只覺狄颯的劍勢大開大合,磅礴有力,劍氣剛烈無雙。而罄冉的劍勢則柔中帶剛,變幻無窮,劍氣閃出連綿的銀光宛如一朵朵銀蓮盛開。兩人旗鼓相當,一時半會誰也休想佔到便宜。
他搖頭淺笑,緩步走向焦急嘶吼的雪狼,一面安撫它,一面唏噓道。
“可憐的小東西。”
他的安撫顯然對正焦躁不安的雪狼起不到任何效用,雪狼依舊跟着激斗的兩人來回奔走,聲聲吼叫。
藺琦墨聳肩放棄,退向月門,抱胸靠向牆壁,悠然看向罄冉。
此時狄颯正劍氣縱橫只取罄冉前胸,罄冉手中寒劍架上狄颯劍鋒,借力凌空飄飛,如鳶舞鶴西高高騰起。水之地撒卻不再劍逼罄冉反倒劍走偏鋒刺向地上低吼着的雪狼。
罄冉一驚,衣袂翩飛,急急逼降身軀,同時劍芒暴起,去攻他手中長劍,然而狄颯卻在雪狼身前虛晃一下,看準空當,劍招自肋下斜斜刺出,同時大喝一聲,直逼撲下身來的罄冉。
眼見劍勢便要掃上罄冉,藺琦墨一驚,雙眸眯起,直起身來,尚不待他做出反應,罄冉忽將手中青劍翻轉,交至左手,右手在劍柄上一按,劍柄下端竟突然彈出一把利刃。
那利刃連着一條銀鏈,她揮出一道銀光,利刃驟然擊出,帶着凜冽擊勢直逼狄颯眉心。
狄颯一驚,只得翻身去躲,同時手中刺向罄冉的長劍已偏離方向。罄冉落在地上,兩人頓時又激鬥在了一起。
藺琦墨深恐狄颯再用雪狼干擾罄冉,勾脣淺笑,盯着狄颯,揚聲道。
“狄颯,那雪狼不再認你爲主你竟氣成這般,和一個畜生這般計較,你讓四郎怎麼說你好呢。何況,這裡怎麼都是路老將軍的府邸,在這裡挑起爭端,怕是對他老人家也有所不敬呢。”
狄颯聽他這般說,身影移動間撇了眼月洞門處,陸平負手站在那裡臉色微沉,顯示不悅。
狄颯心口一緊手中動作已是慢了一拍,罄冉卻就準時機劍光刃影如流星滿天向他撲進。
狄颯面色微變,身形驟然後退,眼見已被逼至牆邊,他雙足入釘,身軀稍稍後仰,長劍架住罄冉勢在必得的一招。
罄冉卻雙眸眯起,貫注真氣於劍鋒上,慢慢下壓,逼得狄颯身軀逐漸後仰。兩人目光相觸,清晰的能從對方瞳孔中看到涌動的怒火,一個厲眸嗜血,一個清眸含恨,一個黑衣鼓動,一個藍衫飄蕩,分明已是拼上了內力。
藺琦墨大驚,萬沒想到這般,一旦拼上內力可是兩敗俱傷的結果。他蹙眉站起,閃身便躍至兩人身前,在兩人不及灌注更強內力之前,伸手便扣住了狄颯握劍的手腕,同時看向罄冉。
“易青收劍!”
狄颯沒想到他會突然扣住自己手腕,頓時怒目盯向藺琦墨,冷聲道:“原來威震宇內的霖帥竟是趁人之危的小人,狄颯今日真是開眼了。”
藺琦墨卻不在意的挑起脣角,同時手中驟然灌力,見狄颯頓時面容微白,他笑的無辜,挑眉道。
“是不是小人四郎不知道,不過四郎卻知,再不鬆手,弩王殿下這條胳膊可要震列了。”
狄颯冷哼一聲,盯向滿面清冷罄冉:“本王若現在收勢,怕是命都不保了。”
藺琦墨挑眉一笑:“那就休怪四郎趁人之危。”
藺琦墨說罷竟將內力綿綿灌入握在狄颯手腕的掌上,狄颯頓時心胸一窒,他雙眸頓時眯起,可尚不待他御氣反擊,罄冉已是突然將劍還鞘,轉身拖着哀嚎不止的雪狼跨步而去。
藺琦墨笑着鬆開握着狄颯的手,挑眉迎上狄颯怒火涌動的雙眸呵呵一笑,道:“天干地燥的,弩王動這麼大火氣,小心上火啊。”
他說罷也不看狄颯鐵青的面色,轉身悠然的拍了拍一襟,衝陸平微微施禮,大步邁出了院落。他追上前面罄冉,湊近她狼然一笑,輕聲道。
“原來冉冉這麼在乎四郎,四郎真高興。”
罄冉瞥向他:“誰擔心你了,我只是不願以多欺少。”
藺琦墨見她大步而去,挑眉望着她遠去的背影,心中暖意融融,另有一絲辯不明的甜蜜混入那暖意中讓他整顆心都醉了。
冉冉,你若不是擔心我牽動傷心,又豈會馬上收劍?有你這份心,四郎縱使再受一箭也值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