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倚此清音

陳述邇目光如炬,隱忍又不堪隱忍。

他今年二十二歲,不涉情感。因爲未遇知音人,也因父親一早便爲他定下佳人。

他看着江琴自孩童長成豆蔻,眉眼如山澗清泉,溫柔又清冽,雖沒有心動感覺,也已早早看做親人,打算照顧她一生。

可前夜他遇見一個女子,一打眼望去卻好似聽到花開的聲響。昨夜他徘徊月下,也聽到琴妹認真向父親拒絕了親事。

他的愛情似乎有了轉機,可以開始。可是從一相逢,那娉婷身側就伴着良人。細微深處,皆是情動。

當年父親遇見棠姨,母親病故後滄桑的面容一朝恢復年輕。現下他也遇見了他的一見鍾情,卻灰敗着面貌不知該如何開口。

葉傾洛要走,他也沒理由挽留。

人生何處不相逢。他只好安慰自己,這相逢是美麗錯誤,是雁過時在閒潭留下的剪影,徒留驚歎。

擡手抱拳,年輕的公子與他二人道別。一身儒雅瀟灑,不知又入了誰的眼,春閨夢裡柔腸暗牽。

洛夜仍是陪了傾洛去看墨梅,梅花開時無葉,墨色近看濃烈,卻剛剛好合襯了女子一雙含帶朝露的眼。一嗅傾城,腮鬢生芳。

洛夜心想,無論這女子多麼招人,卻只能是自己的,任誰也休想覬覦。

這麼想着,拉了她的腕子,衣袖微揚,將兩人罩在其中,低頭便吻了下去。

傾洛嚇了一跳,這男人已趁她驚詫將吻加深。傾洛周圍似燃起了大火,熊熊灼燒着理智。

傾洛想躲,卻被他按着頸子更加靠近,呼吸交纏在一起,那親密仿若是一人。

遠處人聲漸稀,也或許只是意識飄離。緊靠着洛夜挺拔的身軀,看他眸闔後濃密撩人的眼睫、投入的表情,傾洛終於忍不住合上眼睛,配合着將這個吻加深。

洛夜意識到自己的失控,他將密如暴雨的吻深深烙在她的眉心發上,沙啞了音色不像是自己:“洛洛,或許我們該回去了。”

回去,讓你真正成爲我的妻。冠上洛姓之後,再也無人可以覬覦。

接下來幾日,洛夜在躲傾洛,因爲與她的每一個靠近都讓自己情難自禁。他甚至也覺奇怪,明明心思未至時,哪怕只看她的笑靨就能感覺滿足。

而現在……這可怕的情緒!

傾洛更加不爽,她何曾見過梅林那日的洛夜,可轉眼之間拘謹守禮,對她簡直像對外人。還突然說什麼要回去的話,莫名的緊。

她皺眉,決定將事情問清。

燭光照着女子姣好的容顏,因着朦朧更添三分誘人,洛夜不知如何作答,讓傾洛不快再生三分:“也不再握我的手,甚至突然提歸程,你不說原因,我怎可能就此罷手?”

“洛洛……”看着傾洛一再靠近,洛夜只覺得自己理智行將崩潰。

看着她,就胡亂想一些畫面,耳鬢廝磨,色授魂與。

眼前男子再三的走神讓傾洛火大,再好涵養也要被氣得跳腳,她擡手打算打他一下,手還未能碰着就被格開。

洛夜手抵着傾洛的肩頭,儘量讓她離遠一些。他呼吸甚至微微沉重,脆弱防線幾乎不堪一擊:“洛洛,你別鬧。”

因他舉動異常,傾洛這幾日都沒法盡興,現下聽了這話,她幾乎是即刻轉身:“好,你走你的,明日開始別再來找我!”

洛夜心下察覺到哪裡不對,心思似是被誤會。他尚不及擡頭喚她一聲洛洛,門窗前已經不見伊人身影。

推開她房門,入目是女子背對他獨坐,挺直的背脊透着倔強,洛夜踏入,哭笑不得,不知這誤解何解。

“洛洛。”他喚她,聲音溫柔地將人溺斃。

可傾洛站起來:“我要睡了,你且回。”冷硬聲音,說完側臥牀上,仍舊背對洛夜。

“洛洛……”他走近,折腰去看她,只見女子緊閉的眼。

這是他們第一次爭吵。

“我告訴你原因,回過頭吧。”

怎麼忍受你對我冷淡?

幾乎沒有遲疑,傾洛回身,下一秒,一個輕吻,溫柔又剋制:“還記得以前我說要提親嗎?那時我講的原因,就是現在我避你的原因。”

當然記得。

那夜傾洛十七歲生辰,洛夜問:那你可知我爲何突然要提親嗎?

——因爲近來,我總是想親你。

傾洛忽而明眸大睜,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猛的坐起來,嬌紅的臉是整個季節最美的風景。

洛夜在她耳邊低語,微啞的聲音說不出的好聽,他說:“所以洛洛,我們回家成婚,做真正的家人。”

傾洛盈了淚連連點頭,除了這樣,她竟找不出其他方式迴應。

葉傾洛肖想過千般人品,每一種都不及兩個字,當世人開口喚洛夜的名。每當那時她都知道不必再多言,已然牽動她的真心。

倚此清芬,吸引住你,縱再無他,已然不枉。

這一夜他們相擁而眠,呼吸起先亂亂地攪在一起,後來像是找到了相同頻率,連心跳也一致。這是天作的良緣,爲世間詮釋愛情。

一談歸期,歸心似箭。兩人直奔長安,完全淡了遊玩的心思。

一想到要與眼前這人成親,誰還有心思停頓。在這一刻兩人心思竟驚人相似,雖羞於出口,卻各自心領神會。

長溱已經是有威嚴面貌的小皇帝,看見傾洛卻不發一言,硬生生紅了眼角。他遣退所有人,撲在傾洛懷裡撒嬌,直像傾洛離開前。

傾洛也如以前,拍拍他的頭:“帶我去看看父皇吧。”

長溱看她許久,天氣再寒也開桃花的眼,終於開口喊了聲“皇姐”,算是承認她長公主的身份,往昔說要娶她做皇后,如今只好當作戲言。

太上皇的宮殿是原本棲梧皇后最喜歡的庭院,滿植梧桐,只爲鳳凰停歇。

再見傾洛她眼中依然毫無芥蒂,她開口喚了聲“父皇”,威嚴一世的太上皇竟然顫抖了聲音。

“傾洛……”他喚,可心裡卻像是看到了他的皇后一般。

後宮是非之地,多少妃子爲了爭寵不擇手段,可唯有他的皇后,及至最後都保有最初的稚子初心。

他長恨自己那時的弱勢,連唯一愛的女人都沒法保全。現在他們的女兒站在他面前,不要長公主之位,只求散落金玉鈿,與有情人打馬天邊。

或許,她纔是對的。

“爹,娘~”葉傾洛了卻心事,仍舊做葉家的女兒,一家人聽說她回來,都早早在府裡等着,做好各色她愛是點心,生怕這一年來她吃了苦,清瘦下去。

等到看見她,才放下心,這哪裡是瘦了,分明有胖。

葉清行調笑:“果然是有洛夜在身邊,就甩手做掌櫃的主啊。”

葉清言早已成婚,那嫂子是名門家的小姐,與傾洛性格雖懸殊,奈何修養太好,對彼此心性脾氣都是相互理解。

生活正在它最好的模樣,所有期待都會實現,傾洛牽洛夜的手在院子裡散步,突然抑制不了一個桃花的微笑,輕輕踮腳去輕吻良人的嘴角。

哈哈哈,這輩子從來沒想過我也能被鎖。。。我放棄了,我們還是,止於純愛吧 ⊙▽⊙

哦忘記說,打算就這樣結局了,江南當然還會去,傾洛還欠着李南雲一場不醉不歸的酒宴呢,沈若嫣洛夜也會去見,只是那時已有嬌妻陪在他身邊。後來桃花自然是年年都會開的,不論冬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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