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喃夫人看着眼前的兩人,心中飛快的計算着。
“剛剛歌特摘下面具的時候,萊維毫無反應。”她尋思,“恐怕歌特已經將自己的身份提前告訴萊維了……也就是說,這兩人很可能已經提前商量了戰術。可惜,這裡是佈置着魔法陣的地下水道……”
“你們根本不敢在這裡全力以赴的戰鬥。”夜喃夫人說,“戰鬥的餘波隨時可能會破壞那邊的魔法陣。你們知道那會怎樣吧?伊曼紐爾城的八萬居民全部都是我的人質。而與之相對,我這邊……”
“會毫無保留的進攻……!蕾妮,朝那兩人突進……!”
伴隨着可怕的音爆,快速突進的蕾妮宛如暴風,向着歌特二人衝去。
何等不可思議的力量啊,歌特想。單以破壞力而論的話,恐怕很多擅長戰鬥的青空級法師也無法比擬吧。
雙手插兜的他,猛地將什麼東西向空中一擲——
那是,總計十張的卷軸。每一張卷軸都只有手指大小。
“只能儲存那種低級法術的卷軸又有什麼用?”夜喃夫人嗤笑。
伴隨着歌特的吟唱,十張卷軸同時在空中展開。十張卷軸化爲灰燼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懸浮在空氣中的總數十枚的魔力飛彈。
“去。”
十枚飛彈化作死亡之雨,朝蕾妮激射而去。
原來如此。夜喃夫人心中瞭然。歌特爲了避免傷害到魔法陣,捨棄了威力較大的青空級法術,而單純選擇以威力平凡但精度更高的雲海級法術作爲進攻的手段……
然而,這種程度,對現在的蕾妮而言是無用的——
“躲開!”夜喃夫人在心中下令。
飛彈的阻礙僅僅是讓蕾妮衝鋒的速度減慢了。她並沒有停下腳步。只是幾個閃身,蕾妮就避開了罩向自己的飛彈之網。
“殺了那個棕色頭髮的。”夜喃夫人命令道。蕾妮對歌特揚起了自己的手爪。
砰!
萊維施展的護盾及時擋在了歌特身前。爪與盾的衝擊,蕾妮被震退兩步,而護盾也碎裂了。
拖延時間。下一擊就會要了你的命……夜喃夫人想。
……可預料之外的事情,發生了。
原本和蕾妮擦肩而過的十枚飛彈,就像有個人意識一樣,在空中猛地轉了一個彎,從背後重新射向自己的目標。
“擋!”夜喃夫人不敢冒險。能同時施展那麼多雲海級法術就罷了……能在維持如此數量的同時,還能操縱方向,眼前的男人比想象中還要難纏……
蕾妮閃電般的轉身,手爪撕裂空氣,輕而易舉的就擋住了全部十枚飛彈。威力不足的雲海級魔力飛彈,就連在蕾妮的手爪上留下一點痕跡都做不到。
而歌特和萊維則是趁蕾妮被飛彈纏住的時候,向着夜喃夫人的位置疾奔而去。可是……
太慢了。
歌特和萊維與夜喃夫人之間的距離還沒有縮短到原先的一半,蕾妮已經擺脫了飛彈的糾纏。以她的速度,只怕兩人來不及制服夜喃夫人,她的手爪就能貫穿兩人的身體。
然而——
異變陡起。
轟!
下水道頂部,忽然響起了爆炸聲。兩位青空級和蕾妮之間的天花板驟然倒塌,土石傾瀉,在兩人和蕾妮之間形成了一道堅實的路障。
堵塞廊道分割敵人……真是大膽的計策。究竟是什麼時候做的?夜喃夫人心中驚歎。難道他們就不怕對魔法陣造成無法逆轉的破壞?不過——
這種程度的策略,還不至於威脅到自己的安全。
“是我、贏了……”
夜喃夫人露出勝利的笑容。以蕾妮眼下的力量,區區土石的屏障,連延緩腳步都做不到。
“來吧。”夜喃夫人在心中下令,“衝破障礙給我回來!”
然後她等待着,等待着蕾妮的身影衝破土石。
……
“爲什麼……?”
夜喃夫人自信的神色,消失了。
蕾妮沒有衝破土石回到戰場。她好像就這樣從世界上蒸發了一樣。
“這是怎麼回事?!”夜喃夫人驚愕的喊道,“爲什麼蕾妮沒有回來?”
歌特和萊維已經不再奔跑。戲也演得夠多了……
“是你輸了,母親。”萊維說。
“你真的以爲我們會看不出蕾妮現在的實力嗎?”歌特說,“從剛剛開始,我們的目的就不是打倒你,而是分開你和蕾妮。”
“分開我和蕾妮……?”
“我可不僅僅是把天花板砸下來而已。”歌特說,“廊道更遠一點的地方被我們做了一點小小的手腳。就在廊道被土石阻隔的時候,蕾妮與土石之間,我們預先設置好的幻影幕牆也被激發了。蕾妮看不見那些土石,在她眼中這邊就和空無一人的廊道一樣。而在反方向,我們也準備了另一道幻影幕牆,看上去就像是堵塞通道的土石……”
“從蕾妮的行動模式判斷,現在的蕾妮明顯已經失去了記憶能力,恐怕連動物的本能都所剩無幾,只能機械的執行你的命令。”萊維說,“你用心靈連接發動命令讓她衝破土石回來,她也只能按她所見的執行。也就是說,她徑直衝向了我們的反方向。”
“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就把蕾妮的分析得一清二楚……究竟是如何做到……”
“這只是經驗罷了,夜喃夫人。而且,我們的策略也絕非十全十美。”歌特說,“夜喃夫人,你並不是一個法師,我們猜想,你控制蕾妮的心靈連接或許只能維持很短的距離……我們猜對了。如果不是控制距離有限,你甚至沒必要冒着風險出現在這個下水道里。而剩下的你都知道了,蕾妮的速度太快,衝擊力太強,現在已經離開了你能控制的範圍。”
“開什麼玩笑,你們這兩個乳臭未乾的小鬼!”夜喃夫人咬牙切齒,她沒有想到自己最大的依仗居然會如此輕鬆崩潰,“戰鬥還沒有結束!即使我不是法師,我也有反抗你們的實力……”
歌特嘆了口氣。
“我說啊,夫人。您是不是搞錯了一件事?”
“什……麼?”
“我是說過,從最開始我們的目的就是分開你和蕾妮。但那並不是因爲我們不把你們兩人分開就贏不了……”
歌特的臉上露出了輕蔑的笑容。
“而是因爲,我們要把蕾妮救回來。”
夜喃夫人完全驚呆了。她沒有想到,歌特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你看,我們在短時間內就把那個怪物瞭解成這樣。只要你這個控制者不在了,我們也有信心把蕾妮恢復原狀。”歌特說,“要是讓她留在你身邊,我們可能就不得不殺了她,甚至於你在絕望之下會命令她自殺……那是我和萊維不願意看到的。”
“癡人說夢!”夜喃夫人吼道,“將她恢復原狀的辦法,就只有我知道……你們要想將她復原,除非發生奇蹟——”
“做夢的人是你,母親。”萊維說,“夜喃家族實在封閉了太久太久,而時代卻在不斷前進……你以爲世界上只有你知道的方法,對於埃里奧斯人來說,早就已經不是秘密了。”
“你認爲是奇蹟的東西,早已處於我們的掌控之中。”歌特說。
“口說無憑。你覺得我會相信……?”
歌特搖了搖頭。
“快點讓這一切結束吧,萊維。”他說。
“明明是你自己話多。”萊維瞥了他一眼。
“把‘那個’拿出來吧。”歌特好整以暇的說,“所謂獅子搏兔亦用全力——話說回來,我還沒見過‘那個’的全力呢。”
“說到‘那個’,歌特,我還得感激你。”萊維說,“感謝你幫我殺了安德烈,不然我還得多費不少工夫。”
一根暗灰色的法杖在萊維手中慢慢浮現。
即使是以埃里奧斯的標準而論,這根法杖也是極其詭異的。一米出頭的杖身,沒有任何裝飾,杖頭則是一個彷彿籠罩着濛濛霧氣的髑髏,遠遠望去,好像不存在於這個空間。
危險。夜喃夫人一看到那根法杖,心中就不自覺升起一股恐懼之情。夜喃家族傳承的殘酷研究,在這根法杖給人的壓力面前,就像清風拂面一樣。
“死亡乃所有生命的最終歸宿。”萊維說,“現在,謳歌死亡吧,我的戰友。”
握着安德烈至死都未能完全掌握的斯卡魯之杖,萊維冷漠的看着自己的母親。不知何時,他的法袍已然化爲了純粹的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