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大的玉碎宮中燈火閃爍,朦朧似仙境,兩邊的宮女知趣的退下。
凌紫昊卻是將懷中的玉德妃摔在牀上,臉色沉得可怕:“誰讓你穿成這樣的!”
“皇上--”慕容玉兒望着他絕美的俊顏,散發出來的可怕氣息恍若地獄來的勾魂使者,有些寒顫,不明白剛剛還好好的,爲什麼現在卻成了這個樣子?“難道皇上不喜歡嗎?”
“以後不許再穿成這個樣子!”凌紫昊轉身想要踏出宮殿,只想快些回去,剛剛他太魯莽了,若兒必是傷心了,還是好好陪她吧!
“皇上---”慕容玉兒的聲音帶着哭腔,“不要走,好不好?皇上,你知道嗎?臣妾每日等您等得有多苦嗎?臣妾知道您的心中只有皇后娘娘,可是可不可以就分那麼一點給臣妾,皇上,如果您不喜歡臣妾,爲何又要將臣妾納入這後宮中?”慕容玉兒抓住凌紫昊的手,猝不及防,跌在地上。
凌紫昊背對着她,臉上也不知是什麼神色,嘴角微動,卻什麼也沒說出來,彷彿有一絲動容,卻還是甩開了慕容玉兒的手,“你好生歇着吧!朕去偏殿睡。”
門口的宮人打開門,冰涼的夜風吹來,慕容玉兒蜷縮在角落,雙手抱着膝小聲嗚咽,爲什麼,這麼久了,他連正眼都沒有好好看過自己,自己甚至可以爲了他放下所有尊嚴,可是爲什麼連這些都換不來他的回頭一眼呢?
而此時的凌紫昊,站在偏殿的門口,冷冷的風拂面,他面對那樣的玉德妃,他也不知該怎麼對她,他給不了她所想要的,他並非濫情之人,亦不想辜負任何一人,所以後宮的衆多嬪妃,他無一例外沒有碰過,只是放在後宮的擺設,因爲有母妃的例子擺在眼前,他不會輕易納妃子,當然,除了...夕若。
彷彿陷入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凌紫昊痛苦的閉上眼,他的母妃其實是先帝的雪貴人。
他從小就和母妃住在偏冷的宮殿裡,冷冷清清,甚至連一個服侍的宮女都沒有,他的父皇一次都沒有來看過自己,他時常看見母妃偷偷的落淚,也是有些怨恨父皇,如果不能夠做到負責,爲什麼又會有了他?
可是知道母妃死的那一天,父皇都沒有來過,只知道一味的偏袒那個女人。
這是他生命中的一道血腥,一個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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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他從殿外蹦進來,想要開心地告訴母妃,自己已經練會了輕功,可是卻看見母妃倒在血泊中,她的胸口插着一支匕首,血不停的往外流,而除了母妃,還有一個陌生的女子,他從未見過那個女人,卻從她大紅的鳳袍中知道,這就是皇后,那個外界傳言他父皇最愛的女人。
他恨她,因爲他害死了母妃,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個女人有愧疚之心,把自己收在膝下撫養,可是她以爲這樣就能抹去她所做的一切了嗎?更可笑的是,他的父皇爲了維護那個女人,居然下令殺死所有的知情人。
可惜那個女人打錯了算盤,自己表面的天真,不諳世事只是用來迷惑她的,他的傑出才能終於得到了父皇的認可,最終將皇位傳給了他。
她一定很後悔吧!後悔自己找了個煞星迴來,沒能讓她最疼愛的兒子繼承皇位,她想將蕭氏之女嫁給自己,以爲這樣就能控制自己嗎?不能!絕不!他要將母妃失去的一切全部奪回來!於是他將計就計,娶了蕭惜若,伺機打倒蕭家。
可是,誰設的局,又淪喪了誰的心?世事無常,怕是凌紫昊沒有想到的是,他竟會爲這個自己棋盤中的棋子牽掛一生...
“娘娘”一個小宮女看着呆立着的玉德妃,試探的叫了一聲:“貴妃娘娘來了。”
“知道了,下去吧!”慕容玉兒的臉上還有明顯的淚痕,搖了搖手,示意宮女退下,起身穿好了衣裳,打上厚厚的粉底才掩飾住哭紅的眼睛。
“聽說昨日姐妹妹一夜恩寵,可真令人羨慕呀!”如貴妃看她慢悠悠的隨宮女的攙扶,坐到大殿上,心裡止不住一頓嫉妒。
玉德妃並未答話,也是不知如何回答,模棱兩可的含糊了一下。
正這空當,一個傳令的太監上來,手一招,上來一個端着藥膳的宮女,“奴才參見德妃娘娘。”
“起來吧。”玉德妃正欲轉個話題,見來個太監,也是欣喜解了自己的圍,“有什麼事嗎?”
“是這樣的,太后娘娘聽聞昨夜德妃娘娘一夜恩寵,特命奴才送來這藥膳,還請德妃娘娘娘喝了,奴才們也好回去覆命。”那太監一臉諂媚之相,尖細的聲音如同女人一般,讓人渾身不舒服。
“哎呀,妹妹呀!恐怕你是不知了,這在皇后娘娘未生得龍嗣之前,其他妃子是不許懷孕的。”如貴妃表面一副嘆息之色,卻是掩嘴偷笑。
“如果本宮不喝呢?”慕容玉兒從不喜被人強迫,自是按着自己性子來。
“娘娘,您可別糊塗了,抗旨不遵可是殺頭之罪呀!還是快些喝了,讓奴才們去交差吧!”那太監軟硬兼施,暗中說明利害,自是慕容玉兒不願,卻也知道權衡利弊。
咬咬牙,端起面前的碗,一乾而盡,又重重地把碗摔在了地上,碎成了幾半。
“娘娘好生休息,奴才們就先告退了。”那太監仿是沒看到玉德妃臉上的慍怒之色,徑直告退。
“那姐姐也就不打擾妹妹了。”如貴妃看完了好戲,自是心滿意足的離開,但也不忘火上澆油:“話說妹妹一夜恩寵,該好好休息纔是,可別累壞了。”
而玉碎宮中的慕容玉兒一言不發,眼色卻是令人打顫,玩轉着手中長長的護甲,一某算計之色閃過。
並非她是好爭惡毒之人,只是宮中不爭,就會淪爲別人的墊腳石...
雖然昨日她未遭皇上寵幸,喝下那避子湯藥,也是無妨,可這太監明擺着就是不將她放在眼裡,她本以爲蕭惜若是善良之輩,可誰知她也居心叵測,居然利用自己的心理,明知自己想獲得寵幸,故意讓自己看到那畫,再由碧雲提起,好一招天衣無縫的妙計!
不過她慕容玉兒也絕非愚蠢之人,別人害她的,她一定要還回來,今日所受之辱,她定會讓蕭惜若加倍嘗受到!她一定要站到那最高位上,只有她,只有她,才配得起那人中之龍!
“哈哈哈———”玉碎宮中突然傳來喪心病狂的笑聲。
就是在那一刻,慕容玉兒徹底放棄了心中僅存的善良,從這一刻開始,後宮又多出一個可憐的女人!
“若姐姐--”畢似從宮殿外一蹦一跳地進來,後面還跟着直喘氣的宮女。
畢似雖是四妃之一,但也不過是個十七歲的天真少女,便也沒有什麼禮節的拘束,而蕭惜若也樂於她天天跑到自己宮殿裡來吃甜點,“慢點,喝點水。”蕭惜若看着她狼吞虎嚥的吃法,遞了一杯水,不知爲什麼,也許是這宮中太過冰冷,有這麼一個沒有城府的妹妹也不錯。
“唔——”畢似接過水,灌了一口,嚥下去,“若姐姐,你這裡的糕點就是比我那兒的好吃,皇上真的對姐姐好好的,有什麼好東西都往姐姐這拿兒。”
“要是我也能有這麼一個真心男子對待就好了。”畢似一臉羨慕之色,也不知想到了什麼,臉上竟浮起一某紅暈。
“春天到了,莫非似兒是思春了嗎?”蕭惜若看着畢似一臉嬌羞,笑着打趣。
“若姐姐,”畢似跺了跺腳,竟沒等她反應,就跑了出去,“姐姐又取笑我!”跟來的宮女也急匆匆的追上去,“淑妃娘娘,等等奴婢。”
碧雲從殿後又端上來一盤糕點,“咦,這淑妃娘娘怎麼又走了?”拾起地上畢似掉落的香包,“小姐,淑妃娘娘的東西落在這兒了。”
“改天送給她吧!”蕭惜若順手接過,放在桌上,卻被上面精緻的竹繡給吸引,碧雲也是湊過來,讚歎不已:“小姐,這淑妃娘娘的刺繡功夫真是活靈活現啊!”
又扯開了話題,“小姐啊,你聽說了沒,這今年的文武狀元竟是同一個人呢!這可真是難得一見的事啊!”
“是那個叫安竹遠的男子嗎?”蕭惜若前幾日剛聽說過,卻是沒什麼記住。
“對,就是他。”碧雲一臉興奮之色:“據說是個青年才俊,也沒婚約,好多宮女都春心大動呢!”
“哎呀,看這樣子怎麼春色滿園啊!”碧雲卻是一臉不解的望着蕭惜若,她笑了起來,“我剛說過似兒,她就害羞似的跑出去了,你也莫不是思春了?”
“小姐,你的想象能力可不可以不這麼豐富呀?”碧雲的臉上盡是無奈之色,她家小姐這想的,都哪兒跟哪兒,不過她還是比較關心小姐前面說的內容,好奇心出來了,又豈有不問之理?“那個,淑妃娘娘看着上哪家男子了?”
說着說着又擔憂了起來,“可是,淑妃娘娘是皇上的女人啊!”
蕭惜若“撲哧”一聲笑出來,扶着桌子纔沒笑得跌下去:“我說碧雲——我以前,怎麼,沒,沒發現,你還有當紅娘的潛質呢?”
“小姐---”碧雲無奈的摸了一下額頭,真想仰天長嘆,天啊,她家小姐可不可以不要超出她的承受範圍之內啊!
“不過——”蕭惜若忽然又嚴肅了起來,碧雲一臉不解的望着她,她又忽然笑了,拍了拍碧雲的頭,故意拖長了尾音:“要是似兒真是喜歡上了哪個男子,我可一定要幫他們牽線的。”
“但是,”碧雲見她一臉高興之色,有小心翼翼的提醒了她一個事實,那就是:“小姐,淑妃娘娘是皇上的女人。”
蕭惜若被潑了一盆冷水,不滿的瞧了碧雲一眼:“我知道!但是似兒又不喜歡凌紫昊,如果能夠尋得一個男子護她寵她,豈不是很好?”
碧雲再次被蕭惜若驚世駭俗的言語給震到了,這世上還真沒有一個人說是把皇上的名字動不動掛在嘴邊,而且還說要幫皇上的女人做媒的,不過碧雲從小跟在蕭惜若旁邊,也算是見怪不怪,也是興致勃勃的圍繞起這個話題聊了起來。
“其實淑妃娘娘那麼善良天真,不適合在宮裡的。”碧雲止不住爲後宮的妃子們哀嘆,“只是一入了宮中,就沒有辦法再出去了。”
“所以說啊,我不想讓似兒也這樣,我不想她失去這世間最珍貴的東西。”蕭惜若笑着,卻有些哀傷神色,眼眸裡卻是堅定之色。
“小若兒,在聊些什麼呢?”看着遠處身着明黃龍袍的的凌紫昊,碧雲趕忙起身行禮,蕭惜若卻是繼續塞了個甜點在嘴裡。
凌紫昊也不介懷,揮手示意兩邊人下去,坐在蕭惜若旁邊,輕笑:“小若兒什麼時候變成一隻貪吃的小貓咪了?”輕輕抹去她嘴邊殘留的屑渣,邪魅的眸子裡透着令人沉淪的溫柔。
蕭惜若別開對着他的視線,一想到他昨天抱着玉德妃的樣子,心裡就止不住彆扭。
“小若兒可是吃醋了?”富有磁性的嗓音如同蘊有魔力一般,可惜這對蕭惜若並不起效。
淡淡抿了一口香茗,“吃醋?”疑惑的口氣彷彿什麼也沒發生過,彷彿自己並不是當事人,彷彿昨日抱玉德妃的與自己毫不相關。
凌紫昊以是她明知故問,伸手攏住她的長髮,一陣芬芳之氣傳來,“若兒,昨日之事不過誤會而已,不會再有了。”似是保證,似是承諾。
“哦。”蕭惜若擡頭答應一聲,凌紫昊死死盯住她的眸子,硬是沒從她的眼裡找到過一份在乎之色。
可是,這不正是他想要的嗎?這麼急急來,不就是爲了安撫蕭惜若,不讓她起疑心嗎?可是爲什麼自己怎麼會覺得很難受呢?這樣的念頭不過一秒便消失了,不想再想,因爲不想得出那個令他一直迴避的答案。
蕭惜若瞧着他的神色,見他不再解釋,心裡反倒有些堵得慌,也不知是什麼由頭,乾脆起身徑直進了屋,可一會兒又忍不住往外偷偷地瞧着,人已走遠,雙手握緊,扣在心間,好像有些什麼壓得喘不過氣來。
而凌紫昊卻沒走遠,在宮殿不遠處望了一會兒,計劃,該開始了,爲何這給敵人最致命的棋子要落了,可是爲什麼有些不忍呢?
“夕若——”低低喚一聲,微嘆一口氣,卻只有自己能聽得到,也許,選擇帝王這條路,就沒什麼所謂了。
“小姐——”碧雲看着蕭惜若趴在窗檐邊,盯着窗外的濛濛細雨望得出神,本來不想打擾她,卻來了個奇怪的宮女要見她,也只能來後殿把不知在想什麼的蕭惜若的思緒給打斷了。
“什麼事啊?”蕭惜若的聲音顯得懶洋洋的,並沒有想起身的意思。
“前殿來了個宮女,要見您。”碧雲將她從椅上拽起來,“小姐還是快去梳理一下吧!”
“你去不就好了嘛!”蕭惜若掙脫碧雲的“魔爪”,又躺了下去,那張搖椅“咔吱”一響,慢慢緩緩的晃着。
“可是——”碧雲壓低了聲音,“那人說,她知道雨嬪的一些事情。”
“不早說!”蕭惜若瞬時從椅上蹦起來,簡直飛一般的衝到前殿。
“小姐,形象,形象啊!”碧雲急得大叫,可惜沒人聽到,也只好隨着蕭惜若衝到前殿去。
一片嫩綠的葉子晃悠悠的飄進來,除此之外,大殿空無一人。
彷彿是與她作對一般,葉子晃悠悠的飄到蕭惜若的頭上,她氣惱的抓住頭上的葉子,想狠狠地把它擲到地上去,那動作卻在一半時凝固了,黃昏的餘輝照在葉片上,那蜿蜒的葉脈閃着綠光,若隱若現的出現了兩個字:“青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