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 舉家搬遷
楊氏現在想來都還覺得不可思議,喬成銀家怎麼說搬走就搬走了呢?
到現在她都還記得前些天某天傍晚發生的那些事兒。那天喬成銀和喬石頭不知道從哪裡回上游,那臉色,當真是黑沉得出水,讓人都不敢輕易上前打招呼。
緊跟着,楊氏就聽見她二嫂在屋裡又哭又鬧,反正窩棚那邊是亂作了一團。想着總歸是親兄弟,楊氏尋思着秋涼後喬成銀和李氏在窩棚裡住着怕是身體受不了,從家裡找了兩牀棉絮親自送到了地裡。當然,也不排除她其實就是想去聽聽那家子究竟在鬧些什麼的八卦心思。
遠遠的,她就聽到李氏說要去鎮上哭訴遠根不孝順,讓書院先生奏報上頭取消遠根童生資格。這怎麼成?楊氏心裡火急火燎的也顧不上在遠處偷聽了,憑着在村裡的威望把幾個聚在路坎下同樣偷聽的人趕走後,幾步爬了上去。
正趕上那一家子混不吝的竟然還真的打算出門,忙放下棉絮就幫着喬成銀勸了起來。也幸好喬成銀和喬石頭兩人良心未泯,在家裡說得上話的喬遠貴也支吾着說唸書不易什麼的,這才讓激憤的李氏稍微安定了些,站在原地大喘氣。
見着楊氏上門,喬遠貴也是大鬆一口氣,他雖然也看不慣雲英家日子一天比一天好過,但他看得很寬,一下子就想到了遠在朝日城或是邊城的五朵花。他贊成李氏去雲英家主事,但卻不贊成這個時候用這麼極端的方式去實施。
楊氏不愧是楊氏。很快就抓到喬遠貴這點子微末的心理變化,不知道李氏究竟在生氣雲英姐弟倆什麼,她就一直拿喬遠貴說事。去鎮上哭鬧了不打緊,喬遠貴正是各方來說親的時候,要是被人拿捏着這點說道,不是都不敢嫁到喬家來了嗎。
小李氏最是心疼這小兒子,李氏自然也心疼這“有出息”的孫子,被楊氏一勸就猶豫了起來。楊氏一邊嘴上說着從長計議,一邊尋思着趕緊再去一趟雲英家商量着該咋辦。誰知道就在她回家時,碰上了李家一個媳婦席氏。爲了幫雲英姐弟三個把名聲穩住。楊氏就和席氏說了起來,席氏也是個麻溜人,應和着把雲英姐弟三個一陣好誇,還大大方方應承下來要是李氏等人有什麼異動她說什麼也要幫忙攔着。
席氏就住在喬家人出村子的必經之路上。她這麼一說。楊氏高興得眉不見眼。不曾想沒高興多久。纔剛剛走到家門口就聽說喬成銅去女兒家送柴火喝醉了回來時摔了一跤,當下哪裡顧得上找雲英說事,回家拿着銀錢就跟着報信的人往鎮上去了。
聽到這兒。雲英就覺得奇怪了,楊氏去了鎮上難道還能知道喬家人是怎麼離開李家村的?而且,之後村裡根本就沒聽說李氏她們有鬧騰什麼啊?
看出了雲英的疑惑,楊氏神秘一笑,“他們離開村子的源頭可就在鎮上呢,村裡頭所有人到現在都是迷迷糊糊的。”
“三嬸婆,三爺爺沒摔出什麼毛病吧?”雲英相信楊氏既然開了頭,後面就絕對不會瞞着,但喬成銅摔跤的事情可是能大能小,還是得關心一二。
“他啊,就是摔溝裡把臉上蹭傷了。那天醉得太厲害,你四妮姑姑讓她歇在鎮上他非要回來,結果摔得滿臉血還睡得死豬似的,這才把人嚇得趕緊通知我。”想起喬成銅的“驚險”遭遇,楊氏就忍不住啐了一口,接着說起了李氏等人的消息。
那天過後楊氏不在村裡,但席氏卻是來了鎮上,還特意告訴她李氏一家子規規矩矩在家收玉米,讓她別擔心。既然席氏都這麼說了,楊氏乾脆就放心地在鎮上幫喬四妮看着家裡順帶照顧臉上有傷不好意思回村的喬成銅。
她也記不清楚隔了是八天還是九天,鎮上保長家突然傳來了一陣鑼鼓聲響,外孫雷飛飛跑着去看了熱鬧,回來的時候失魂落魄的樣子嚇壞了她,仔細一問也是驚得瞪大了雙眼。
喬遠貴和喬遠福年初不是上京城會試麼?竟然有貴人覺着他們倆的文章都寫得不錯,雖然不足以成舉人,但願意給他倆一人安排一個九品縣丞的小官先做着,後年會試再資助他二人重新來過。現在往百家集送消息的目的是讓這兩人趕緊地帶家眷上任去。
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關鍵究竟是怎麼時隔半年落到了兄弟兩個的頭上呢?同鄉關平下的力氣?邸報上沒提啊?
不管怎麼樣,一個縣縣丞的職位如同天下掉餡餅。蓋着鎮西將軍府的推薦信不會假,縣丞的官帖任命書更不會是假的。而且保長大人拿出了珍藏的地圖一翻,這兩個縣相鄰,還都是離京城不過一日路程的京郊,看來這位貴人人家真的是爲兄弟倆想到了細處。
如此好事就差沒讓兩家子欣喜若狂,慶功酒都沒時間擺就匆匆收拾了啓程。見到喬成銀家一下子翻身成了官身,自詡精明的岳氏和喬金蛋又怎麼忍得住。這兩年,鎮上誰都知道豬下水做菜油水足,不但豬下水漲了價錢,原料貴了不說還不好買了,喬金蛋餐館的生意一日不如一日,聽說兄弟倆能夠去京城附近當官,立馬自薦要做兩個的開路先鋒,還主動承擔去京城的路費;於是,喬成金和喬成銀兩家子就商量着上了路,連喬二妮一家五口也跟着說要去京城漲漲見識離開了,倒是喬遠宏捨不得讓剛懷了身孕的妻子舟車勞頓選擇了留在百家集繼續開他的春草紡。
這戲劇性的變化楊氏可說是到現在都還沒回過神來,李氏生怕被人黏身上似的,李家村倒是沒多少人知情;楊氏回來後才知道他們竟然連喬遠芳都沒告訴,真真讓人不知道該怎麼說他們了纔好。
雲英也半天消化不了這消息,事情的發展也太急轉而下了吧。原本還做好了暫時花一筆錢,閉着眼睛卑躬屈膝去說軟話,鄭重其事道一回歉的思想準備,誰曾想纔不過農忙了十天半個月,什麼心理建設都成了白搭。
和楊氏猜了半晌也沒甚結果,雲英只好帶着一肚子的疑問回了家中,在飯桌上那麼一說,就連唐老先生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按理說,爲了避免士子作亂,會試第一關的試卷連京城城門都進不了就會被銷燬,又怎麼會有人看到你兩位堂兄的試卷?而且,就算是看到也不可能時隔半年了纔來一句空泛的欣賞之詞,總得說出個所以然來吧?再說了,這上裡縣、中裡縣在京城周邊也算是排得上名號,哪裡輪得到兩個出身……嗯,的毛頭小子坐穩這縣丞的位置,這……這完全是不合常理嘛。”唐卓然都快把頜下美須給揪下來幾根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本來想說喬遠貴兩個泥腿子出身的,臨時想到遠根也差不了多少,忙改了說法。
“老頭子管那麼多作甚!我只知道沒了礙眼礙事的人,咱們家雲英的婚事正好能熱熱鬧鬧順順利利辦好咯。”唐老夫人只要想着膈應人的李氏等人現在都不知道身在何方了就覺得渾身來勁。她老人家膝下沒親孫子,外孫和外孫女的婚事也輪不到她操心,雲英姐弟三個正好添補了她一生的缺憾,當然什麼都想親力親爲辦得像模像樣,得知可能會來攪局的人已經身在千里之外,老夫人笑得得意非凡。
“鎮西將軍的手筆就是不一樣,這京城的任命纔剛剛到,西北各處的路引竟然就能一起送到。”遠根無意識的一個讚歎讓事情更顯得撲朔迷離。鎮西將軍可是長期駐紮邊城,這京城來的任命好像根本不用去邊城繞一圈,能直接從朝日城轉彎送到,鎮西將軍府的路引又怎麼會有人一起送來呢?
除非?有人算準了日子!這一點就算雲英和唐卓然老爺子想到了應該也會搖頭覺得太匪夷所思,所以,兩人根本連想都沒往這方面想。但事實上,這還真的是有人掐着日子精心安排的。
岐山山脊上,三棵黃桷蘭樹下,風獨幽雙手背在身後,目光注視着山脊到西山下延伸的石階,細長鳳眸中柔色盡顯。一陣腳步聲傳來,辛離腳步如飛飛快靠近。
“少爺,辛震傳來消息,喬家人已經離開西北屬地,不日將抵達三裡城。”
風獨幽挑了挑眉,微微側身掃了眼風塵僕僕的辛離,輕輕“嗯”了一聲。雖然只有輕輕的一個字,卻是讓辛離備受鼓勵。要知道,他們家少爺可是真正的惜字如金,明明用說的多簡單明瞭,他偏偏還是時不時就掏出紙筆寫上一通,他們這些做屬下的猜得很辛苦好不好。
不過,辛苦之餘辛離還覺得相當的欣慰。以往還以爲被束縛在岐山別莊種花養草的大少爺已經被“廢”了,這次回岐山才知道,少爺那是韜光隱晦。這次爲着讓雲英小姐能夠和他順順利利成婚,他花的心思做的那些事情,相信攝政王和鎮西將軍知道後一定會感嘆一句後繼有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