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我去村莊走了一圈,看到很多人在偷偷掉眼淚。我是妻子,也是母親,如果出征的人是我的夫君、我的兒子,我想我掉的眼淚不會比她們少,也會和她們一樣怨恨這場戰爭。如果不打仗多好!幹嗎好端端地要打仗呢?我知道大家心裡在想,不是我們不肯保家衛國,可人家羌人不是還沒來侵略我們嗎?”
所有人都在點頭,幾個就跪在許平君身邊的人忘記了她是皇后,像平常拉家常一樣,一邊擦眼淚,一邊抱怨着說:“就是呀!也不知道皇上心裡怎麼想的,沒事非要找個事出來,太太平平過日子,不好嗎?”
許平君含着眼淚說:“那些國家之間的利益糾紛我不懂,也說不清楚,但我琢磨着,羌人就像一頭臥在你身邊的老虎,它正在一天天長大,它現在沒有進攻你,不代表你就安全,它只是在等待一個最合適的機會,好將你一擊致命。我們有兩個選擇,一是日夜提心吊膽地等着它的進攻;二是趁它還沒有完全長大,殺死它。正因爲我是個妻子、是個母親,我選擇後面的做法,我希望我的兒子能安全長大,希望我的夫君不必將來面對一頭更兇猛的老虎,你們呢?”
有的人一面擦眼淚,一面點頭,有的人邊嘆氣邊頷首,還有人皺着眉頭不說話
。但不管何種反應,卻顯然都認可了許平君的選擇。
許平君抹去了眼角的淚:“我對要出征的男兒們就說兩句話,你們放心去,你們的妻兒交給我!我許平君在一日,就絕不會讓一個人挨餓受凍。”
衆人立即交頭接耳起來,嗡嗡聲如無數蜜蜂聚集在了一起。
許平君反問:“怎麼?你們不相信我的話?”
大家不知不覺間早忘了許平君是皇后,有人毫不顧忌地大聲說:“天災的時候,施粥也只能施幾日,長貧難顧呀!”
許平君高高舉起了自己的手,挑着眉毛冷聲問:“誰需要別人的施捨?”
那個雲歌久違了的潑辣女子又回來了,雲歌想笑,眼中卻有了淚意。
許平君脆聲說:“我是做孃的人,寧可吃自己種的粥,也不願兒子靠別人施捨的肉長大!兒子要長的不只是個頭,還有脊樑骨!只要你的妻子有一雙這樣的手,她就能養活自己和兒子。我以皇后的名義下旨,宮中所有絲綢布匹的採購會先向家中有徵夫的家庭採辦,價格一律按宮價,我還會命人成立繡坊,如果女工好,可以來坊內做繡娘,官員的朝服都可以交給她們繡。”許平君指向雲歌,“你們知道她是誰嗎?別看她弱不禁風,她可是長安城內真正的大富豪!咱們女人真要賺起錢來,不會輸給男子!”
衆人都盯向雲歌,雲歌笑站了起來:“我叫雲歌,說我的名字,恐怕你們都不知道,但我若說我是‘雅廚竹公子’,你們應該都聽說過。”
竹公子的一道菜千金難求,長安城內的人自然都聽聞過,陣陣難以相信的驚歎聲,還有七嘴八舌的議論聲,惹得雲歌偷偷瞪了許平君一眼,又笑嘻嘻地對衆人說:“我不算什麼,許皇后的斂財、潑辣、吝嗇、摳門纔是早出了名的,大家若不信,儘管去和她家以前的鄰居打聽,那是蚊子腿上的肉都要剮下,醃一醃,準備明年用的人。只要天下太平,長安城裡處處油水,你們的老婆、孩子交給她,肯定不用愁!”
衆人大笑起來,原本愁雲籠罩的長安城驟然變得輕鬆。笑聲中,恐懼、擔憂在消散,自信、力量在凝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