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歌找到許平君時,許平君正和紅衣一起在屋中做女紅。
“許姐姐。”雲歌朝紅衣笑了笑,顧不上多解釋,拽着許平君的衣袖就往外走,看四周無人,“許姐姐,大哥要成家了,昨天一個伯伯來找大哥說了好一會話,說是要給大哥說親事。這事我已經仔細想過了,如果有孟珏幫忙,也許……”
雲歌一臉迫切,許平君卻一聲不吭,雲歌不禁問:“姐姐,你……你不着急嗎?”
許平君不敢看雲歌,眼睛望着別處說:“我已經知道了。你說的伯伯是張伯伯,是我爹以前的上司,昨天晚上他請了我爹去喝酒,爹喝得大醉,很晚纔回來,今日清醒後,才糊里糊塗地和我娘說,他似乎答應了張伯伯一門親事。”
雲歌輕輕啊了一聲,怔怔站了一會,抱着許平君跳起來,笑着說:“姐姐,姐姐,你應該開心呀!我昨天親耳聽到大哥說一切都聽張伯伯做主,象對父親一樣呢!父母命,媒妁言,都有了!”
許平君看到雲歌的樣子,輕揉了揉雲歌的頭,笑了起來,三分羞三分喜三分愁,“我娘還不見得答應,你知道我娘了,她現在一門心思覺得我要嫁貴人,哪裡看得上病已?”
雲歌嘻嘻笑着:“不怕,不怕,你不是說張伯伯是你爹以前的上司嗎?張伯伯現在還在做官吧?你爹既然已經答應了張伯伯,那一切都肯定反悔不了,你娘不樂意也不行。實在不行,請張伯伯那邊多下些聘禮,我現在沒錢,但可以先和孟珏借一點,給你下了聘再說,你娘見了錢,估計也就嘮叨嘮叨了。”
許平君笑點了點雲歌額頭,“就你鬼主意多。”
劉病已剛見過張賀,知道一切已定。回憶起和許平君少時相識,到今日的種種,心內滋味難述。平君容貌出衆,人又能幹,平君嫁他,其實是他高攀了,可是縱然舉案齊眉,到底……
劉病已暗嘲,他有什麼資格可是呢?
許平君看見劉病已進來,立即低下了頭,臉頰暈紅,扭身要走。
劉病已攔住了她,臉上也幾分尷尬,想說什麼卻說不出來的樣子,許平君的頭越發垂得低。
雲歌看到二人的樣子,沉默地就要離去。
“雲歌,等等。”劉病已看了眼許平君,從懷裡摸出一個小布包,打開後,是一對鐲子。
“平君妹子,你是最好的姑娘,我一直都盼着你能過得好。你若跟着我,肯定要吃苦受罪,我給不了你……”
許平君擡起頭,臉頰暈紅,卻堅定地看着劉病已,“病已,我不怕吃苦,我只知道,如果我嫁給了別人,那我纔是受罪。”
劉病已被許平君的坦白直率所震,愣了一下後,笑着搖頭,語中有憐:“真是個傻丫頭。”
他牽起許平君的手,將一個鐲子攏到了許平君的手腕上,“張伯伯說這是我娘帶過的東西,這個就算作我的文定之禮了。”
許平君摸着手上的鐲子,一面笑着,一面眼淚紛紛而落。這麼多年的心事,百轉千回後,直到這一刻,終於在一個鐲子中成爲了現實。
劉病已把另外一個鐲子遞給雲歌,“雲歌,這隻給你。聽說我本來有一個妹妹的,可是已經……”劉病已笑搖搖頭,“大哥想你拿着這隻鐲子。”
雲歌遲疑着沒有去接。
許平君隱約間明白幾分劉病已爲何特意當着她的面如此做,心裡透出歡喜,真心實意地對雲歌說:“雲歌,收下吧!我也想你戴着,我們不是姐妹嗎?”
雲歌半是心酸半是開心地接過,套在了腕上,“謝謝大哥,謝謝……嫂子。”許平君紅着臉,啐了一聲雲歌,扭身就走。
雲歌大笑起來,一面笑着,一面跑向自己的屋子,進了屋後,卻是一頭就撲到了牀上,被子很快就被浸溼。
“你知道女子送繡鞋給男子是什麼意思嗎?”
“我收下了。雲歌,你也一定要記住。”
“下次再講也來得及,等你到長安後,我們會有很多時間聽你講故事。”
…………
從她懂事那天起,從她明白了這個約定的意義起,她從沒有懷疑過這個誓言會不能實現。
她一日都沒有忘記。
她每去一個地方都會特意蒐集了故事,等着有一天講給他。
她每認識一個人,都會想着她有陵哥哥。
她每做了一道好吃的菜,都會想着他吃了會是什麼表情,肯定會笑,會象那天一樣,有很多星星溶化在他的眼睛裡。
她一直以爲有一個人在遠處等她。
她一直以爲他也會和她一樣,會在夜晚一個人凝視星空,會默默回想着認識時的每一個細節,會幻想着再見時的場景。
她一直以爲他也會和她一樣,會偏愛星空……
言猶在耳,卻已經人事全非。
原來這麼多年,一切都只不過是她一個人的鏡花水月,一個人的獨角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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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孟珏想進雲歌的屋子,大公子攔住了孟珏,“讓雲歌一個人靜一靜。小珏,好手段,乾淨利落!”
孟珏笑:“這次你可是猜錯了。”
“不是你,還能是誰?劉病已的事情,這世上知道最清楚的莫過於你。”
孟珏笑得淡然悠遠,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再反駁,“面對如今的局勢,王爺就沒有幾分心動嗎?與其荒唐地放縱自己,不如盡力一博,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你就真願意沉溺在脂粉香中過一輩子嗎?大丈夫生於天地間,本就該激揚意氣、指點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