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禪院,一處涼亭之中。
朱祿穎一口氣從東苑茅草屋跑了出來,來到涼亭裡,便趴在石桌上梨花帶雨的飲泣起來。
正堯緊隨其後,旋即走過去,來到了朱祿穎的身邊。
對於朱祿穎的反應舉止,正堯是全數看在眼裡的,也能夠猜測的到朱祿穎到底因爲何事纔會如此。
走過來,輕輕地拍了拍朱祿穎的肩膀,正堯道:“穎兒其實不必難過的,難得皇叔找到了自己失散多年的兒子,你也爲此找到了大哥,應該開心纔對,至於其他的,你也根本就控制不了,何須自尋煩惱呢?”
“可……可是父王心裡面根本一直都在想着另外一個女人,我和母妃還一直以爲父王只愛母妃一人,這對於母妃來說,真的太不公平了……”
一邊飲泣,一邊訴說着,朱祿穎那一陣一陣的梨花雨如同決堤的山洪一般,一發不可收拾。
“傻丫頭,這不過是他們上一代的事情,你又何必如此介懷呢?再說了,這個世界本來就沒有公平與不公平可言,你母妃也的確是後來才與你父王結合的,算起來,應該是你和你母妃二人搶走了皇叔二十年纔對。如果你認爲你父王因爲有了兒子之後就不會要你,不再對你好了的話,那你就大錯特錯了,皇叔的爲人難道你還不清楚嗎?”
“可……可是……”
“別在可是了。你應該爲你能夠擁有這多餘二哥近乎二十年的父愛而感到幸福開心。更應該爲找到自己的親哥哥感到愉快。你越是傷心難過,那就證明你越不希望他們父子相認,這樣對於你父王也好,對於二哥也好,甚至是對你,都沒有任何的好處。難道你想你父王一輩子沒有兒子嗎?難道你想等你出嫁之後,沒有人來照顧你父王嗎?”
正堯一連發出了幾個問題,讓原本一直哭泣的朱祿穎漸漸地平息了下來,不經意的開始思索着正堯所說的話來。
說到底,朱祿穎還是因爲心底有絲絲的妒忌。終究還是怕柳彥的出現會搶走她一直都很貪婪的父愛。畢竟這是一個重男輕女的時代,連老百姓都是愛子不愛女,可想而知皇族裡面了。
“傻丫頭,別哭了。”說着。正堯也坐了下來,右手搭在朱祿穎的肩膀上輕輕拍了拍,而左手則是一點一點的爲朱祿穎抹去眼角的淚痕,隨即又道:“現在你多了一個哥哥,與以前相比,那就多了一個哥哥來疼愛你,你應該感到更加幸福纔對。至於你父王母妃他們之間的事情,你根本就勿需去在意,終究都與你沒有關係的。”
“嗚——”
朱祿穎一頭便撲到了正堯的懷裡,正堯不安慰還好。如此的一安慰,倒是朱祿穎哭的更加厲害了。
對於女人,正堯頓時有種無力感,女人的心思怎麼就那麼難猜呢?
“好啦好啦,別哭了,放心吧,就算你父王日後不再對你如之前那般好,那還有我呢,只要你願意,我會一直對你好的。”
正堯深情的將朱祿穎攬在懷中。不可否認,終究正堯心裡還是有朱祿穎的,更何況這二人之前還……
“嗯……”
朱祿穎輕嗯了一聲,漸漸地抑制住了哭泣,恢復了正常。
“那現在擦乾眼淚。跟我去齋堂用齋飯吧,讓大家等久了可不好!記住。一會兒在大家面前,一定不可以表現出一張苦瓜臉來哦!記得要開心,現在多一個人疼愛你,許多人都羨慕不過來的。”
說完,正堯不忘在朱祿穎的鼻尖捏了一把,似乎這個動作正堯之前只對寧安一人做過。
“嗯。”
朱祿穎點點頭,然後緩緩地起身,離開了正堯的懷抱。
旋即正堯再次爲朱祿穎抹去了眼角周圍的淚痕,見差不多了,便與朱祿穎攜手往齋堂方向而去。
這算是一個小插曲,不多時正堯二人便來到了齋堂之中。
靖王問起了朱祿穎因何突然離去,卻不想正堯卻是插口說了起來。
結果正堯只是說了因爲朱祿穎見到柳彥母親的靈位之後,突然有所感觸的想到了自己過世的母妃,因此纔有些控制不住的衝了出去,最後還爲此難過了一陣。
也不管是真是假,靖王確實信了,最後不忘寬慰的說了一番,還表示日後柳彥會搬到靖王府居住,到時候一起再去拜祭朱祿穎的母親。
一頓簡單的齋飯過後,靖王便拉着柳彥,正堯,袁海雲三人往烏禪院的後山空地而去,目的旨在爲柳彥的母親整理墳墓,至於寧安朱祿穎等人,則是留在了烏禪院之中,畢竟那種粗重的活,也不適合這一幫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去幹。
拿着鐵鍬,扛着釘耙,拎着鋤頭,靖王正堯一行人便浩浩蕩蕩的往後山而去。
後山距離烏禪院寺院其實並不算遠,故而走了不到一刻鐘,衆人便來到了一處環境相對較好的墓地前。
雖然只是一處空穴,據悉這墳墓的每一塊磚,每一把泥土,都是由靖王親手修葺的,這完全看得出靖王對柳彥母親的愛意。
從上次靖王打理這處墳墓到現在也有一年的時間了,或多或少的周圍還是長滿了青草,墳墓也應該好好修繕一下了。
說幹就幹,衆人一點也不含糊,就連靖王,也是挽起衣袖,拿起鋤頭開始除起草來,似模似樣,不知情的還以爲哪一個鄉間大叔在此修墳呢。
忙活了大半日,再一看這墳頭,已然有了大變化。
墳頭煥然一新,周圍的雜草也除的乾乾淨淨。爲此。衆人也都不由地鬆了一口氣,對這項工程的完成,大家都感到很滿意。
“王爺,王爺,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就在忙完工程,衆人準備坐下來好好歇息一下之際,卻聽不遠處急急忙忙的跑來了一個人。
“馮公公?”
正堯卻是認識此人,正是與靖王小曦等人一路來到蜀中的馮保太監,在宮中李貴妃一案之中。便已經與馮保有所接觸。
而正堯也覺得這個馮保爲人不錯,他日張居正能夠成爲萬曆首輔,萬曆皇帝得以親政,與這個人卻是有着莫大的關聯。
卻見馮保神色慌張。一邊跑一邊叫喊着,似乎發生了什麼大事一樣。
待馮保跑到跟前來之後,靖王便一臉嚴肅的說道:“何事如此驚慌?”
別看馮保是宮中的總管太監,但是終究還是一個內臣,無論他的官銜達到幾品,那還是一個內臣,自然地位無法與靖王相提並論。因此,靖王對馮保說話的語氣有點重也不算太過。
一路跑來,似乎也是累了,只見馮保已然是氣喘吁吁的樣子。在努力平復了一陣之後,才道:“回稟王爺駙馬,公主和郡主她們……”
話還沒有說完,馮保不禁抽搐了一下,似乎有一口氣接不上去。
正堯見狀,立即往馮保的後背上拍打了一通,見馮保稍微調息過來之後,便道:“公主和郡主怎麼了?你快快說!”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馮公公你快點說!”
方纔朱祿穎才因爲一些事而走開,顯然心裡就很不舒服。現在聽上去又出了狀況,不禁讓靖王也一陣擔心。
馮保微微舒緩了一番,深深吸了一口氣之後,道:“不好了,公主與郡主還有小曦他們三人失蹤了!”
“什麼?失蹤了?!”
一道晴天霹靂頓然響起。所有人都不由地一顫。
寧安與朱祿穎失蹤了?這又是在鬧什麼?烏禪院能夠有多大,怎麼會失蹤呢?
靖王聞言後。立即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趕緊細細說來!”
正堯也立即點頭道:“嗯,快說。”
一聽到失蹤兩個字,正堯的心裡就頓時有一陣的不安涌出來。要知道寧安此刻已經懷有身孕,應該不會亂來纔對,而烏禪院就這麼大一點,沒道理會找不到這幾個女子。因此,正堯開始擔心寧安可能真的失蹤了。
“事情是這樣的,就在你們剛剛離開不多久,公主與郡主等人便決定在寺廟裡面看一看。豈料在走到靠着西苑的一處偏殿時,我因爲內急就沒有跟着進去,但當我方便完後,再進去之時,卻發現公主等人不見了,而在偏殿之中的地上則是留下了一枚朱釵,這應該就是公主的!”
說着,那馮保便把手伸了出來,卻見一枚紫色的蝴蝶朱釵出現在了馮保的手上。而正堯卻是清楚的認得這一朱釵,便是他在那一家首飾店裡面精心爲寧安選的!
人不見了,朱釵卻落在了地上,這還不是失蹤,那是什麼?
“公主……”
正堯頓時不禁擔心起來,一把搶過馮保手中的朱釵,呢喃一聲。
且不說寧安懷有身孕,就是沒有,她也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若是遇到什麼意外狀況,憑她那火爆的脾氣和不屈不饒的性格,估計會吃很多苦頭。更別忘了,寧安也好,朱祿穎也罷,甚至是周冰小曦等人,哪一個不是角色美女?萬一真的失了蹤,讓人給擄了去,那豈不是……
正堯已然不敢再繼續想下去,越往下面想,可能出現的狀況正堯就越發不能夠接受。
“那還愣着做什麼,回去一起找找!”
靖王拂袖一揮,一把扔掉手中的鋤頭,然後大步流星的便往烏禪院的方向而去。
“正堯,先別往壞處想,公主一定吉人自有天相的,我們趕緊回去找找吧!”
見正堯捏着朱釵站在原地發愣,袁海雲也不知道該如何去安慰正堯,或許現在只有讓正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纔可以找到寧安。
片刻之後,正堯終於咬牙點了點頭,一個轉身,以飛奔的速度,直往烏禪院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