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堯與周淼倒是有說有笑,其樂融融,一旁的沈天福也不禁滿心歡喜,堆積多日的愁緒也暫時隨之一掃而空。
天色漸暗,已是傍晚時分。
廚房備好飯菜後,沈府管家沈安立即到大廳來叫衆人去廳堂享用晚宴。然而就在衆人邁步準備踏出客廳之時,卻聽內堂哭叫聲不停,與此同時,從內堂急匆匆跑來一青年女子,應該是沈府丫鬟。
“老爺,老爺,不好了,小……小少爺他又開始哭叫了,看……看起來很嚴重啊!”那青年丫鬟邊跑邊說,很是緊張。
沈天福登時心中一陣慌亂,話也沒說,立即便往內堂跑去。袁海雲與正堯二人對視一番,然後也跟了過去。
“沈老爺,讓我來!”一進內堂,袁海雲立即湊上前去說道。
“嗯,嗯,那就有勞袁大夫了。”
說話間,袁海雲已經來到一名紫衣美婦人面前,拂袖一挽,立即伸手爲那婦人懷中的嬰兒把脈。沈天福以及那名紫衣美婦人則是滿懷深情的看着袁海雲,眼中充滿了期待與擔憂之色。
這名美婦人年有三十左右,應該是沈天福的妻子,只不過外貌十分靚麗,身段姣好,一點也不像是個生過小孩的女人,單從外表看,不知情的還以爲的沈天福的女兒呢。
當然,對於有錢人家來說,老夫少妻也是很平常的事情。而且在來此之前正堯也都聽聞過沈天福豔福不淺。雖然只有一個夫人。但是確實是美豔動人,令人神往。
正堯笑笑,立即上前寬慰道:“沈老爺,沈夫人,二位勿需着急,我這位師兄盡得家師真傳,相信令郎的病經他之手,必定能夠痊癒過來的。”
正堯自然不是空口說大話,他對袁海雲的本事還是很肯定的。如果真的連袁海雲都不能夠醫治,那隻能讓袁鳳鳴出來的。不過正堯也很肯定。這個世上,能夠難住袁海雲的病應該不多。畢竟,“妙手小醫仙”的綽號不是浪得虛名。
“對,沈老爺。沈夫人,二位還是坐下來,讓袁大夫好好診治令郎吧。”周淼也勸慰道。
沈天福明白二人的用心,於是點點頭,攙扶着妻子沈氏往牀邊坐下。而袁海雲也隨即擡了根凳子,跟着往牀沿而坐。
袁海雲眯着眼睛爲嬰兒把脈,樣子很投入,時不時的摸摸自己的下巴,看上去似乎有點棘手,這不禁讓沈天福與沈夫人再次擔憂起來。二人也都下意識的微張起嘴巴,期待袁海雲道出一二來。
少時,袁海雲收回那一隻把脈的右手,隨即舒了一口氣,擦了擦額頭上的細微汗珠,然後看着沈天福神色凝重的道:“沈老爺,恕在下直言,令郎的病,不容樂觀啊。”
沈天福一聽,非但沒有異樣着急的舉措。相反,卻顯得很淡定。在低頭看了看沈夫人懷中的嬰兒之後,這才嘆息一聲道:“哎,我知道小兒命途多舛,幾乎每個前來診治的大夫都這麼說。罷了罷了。看來小兒命該如此啊!”
說着,沈天福終於露出了一副黯然之色。似乎他也對此不抱任何希望了。
“老爺,我們的孩兒真的好命苦啊,老天爺爲什麼這麼殘忍……”沈夫人說着說着,就是一陣哭泣。
這時候連沈天福的眼眶也不禁一陣溼潤,不過這也無可厚非,沈天福也算是個了不起的人物,白手起家,辛苦了大半輩子,好不容易五十歲老來得一子。剛剛過完年,孩子還沒有滿週歲,竟然患瞭如此怪病,連大夫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想起來,還真的有點讓人寒心。忙忙碌碌一輩子,又有誰不是爲了養兒育女,闔家辛福呢?可是,遇到了這一樁事情,誰又能夠接受的了?
見沈天福與沈夫人都有了灰心之意,袁海雲這才尷尬的道:“不,沈老爺沈夫人,你們千萬不要誤會,雖然令郎的病情嚴重,而且還很怪異,但是我應該有把握治得了。”
“當真?你說你真的治得了?”沈天福夫婦聞聽袁海雲這麼一說,頓時激動的看着袁海雲說道。
在失望之際突然發現了希望就如同在黑夜之中突然發現了一縷白光,又如何不讓人感到振奮呢?
袁海雲點頭道:“沒錯,令郎所患的病是疳積的一種,疳積以神萎、面黃肌瘦、毛髮焦枯、肚大筋露、納呆便溏爲主要表現病症。總的說來就是積滯傷脾、氣血兩虧。不過令郎的症狀還不算太嚴重,應該只能稱作疳氣。
“疳氣:形體略見消瘦,而色稍萎黃,食慾不振,或食多便多,大便幹稀不調,精神不振,好發脾氣。舌苔膩,脈細滑……”
“額……袁大夫,你說這麼多其實我們二人也不大明白,這病到底應該怎麼醫治才行呢?”
見袁海雲說了一大堆的病情病症,又是疳積,又是疳氣的,對於沈天福這樣的生意人來說,根本就對這病一竅不通,於是沈天福纔不好意思的打斷了袁海雲。
研究病情病症是大夫的職責,但是對於他們來說,只需要知道能否醫治就行。
“嗯,令郎積滯傷脾,氣血兩虧,那我就先對令郎施以銀針,暫時緩解病症擴散。《五味十方》中有所提及到,分別以黨蔘、白朮、山藥益氣健脾;以茯苓、薏苡仁、澤瀉健脾滲溼;以藿香、白蔻仁醒脾開胃;以山楂、神曲、麥芽消食助運,不日便可痊癒。”
袁海雲一邊說着,一邊打開藥箱將銀針取出,與此同時,正堯則是在一旁不停地忙着記錄袁海雲所說的那些藥名以及作用。待袁海雲將銀針施完,正堯的藥方也開了出來,二人配合的倒是很默契。
隨即,袁海雲走到正堯身前,將正堯所開的藥方拿在手中,會意的點點頭,笑了笑便走到沈天福面前,將藥方遞給沈天福道:“沈老爺,就按照上面的方子抓藥,不出半月,令郎的病情一定好轉。”
沈天福接過藥方,手似乎還在發抖,對於他來說,儼然讓他有點意外。看了那麼多大夫,花了那麼多錢,都沒有用,不曾想到,眼前一個小小青年大夫,竟然診脈之後就能夠開出藥方來,實在不可思議。
現在他沈天福也不管這藥方到底是否是真的如此有效,反正死馬當活馬醫了。立即對着一旁的丫鬟道:“小玉,趕緊拿着藥方去濟仁堂抓藥!”
“是,老爺!”小玉接過藥方,立即便往門外而去。
這個時候,沈天福終於鬆了一口氣,對着袁海雲道:“真……真不知該如何感謝袁大夫了!袁大夫真乃神醫,一眼便看出小兒的病症。”
“沈老爺過獎了,治病救人乃是我等身爲大夫的職責所在,沈老爺無需言謝什麼。至於什麼神醫,那我真的可不敢當了!”袁海雲靦腆的說道,臉上頓時出現了一圈紅雲。
正堯不禁一笑道:“非也非也!沈老爺有所不知,我這位師兄可不是什麼神醫,他可是有自己的綽號的哦?”
“師弟,別胡鬧了!”
越聽正堯這麼說,袁海雲越發尷尬,是時已然低下了頭。
沈天福嘴角微揚,追問道:“哦?李大夫這麼說,那老夫倒是想聽聽袁大夫的綽號是什麼了。以袁大夫如此醫術,相信這個綽號一定很響亮吧!”
這時,連一旁一直笑而不語的周淼也不禁開了口,道:“江湖英雄,綠林豪傑個個都有響亮的綽號,這表示他們在各自的領域之中都有不俗的地位。袁大夫能有綽號,看來在醫術方面,袁大夫的造詣也是很高的吧!”
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不是很熟悉很相知的那種朋友的話,往往都是靠着相互吹捧而建立的,而且,也因如此,各自的地位也都會上一個臺階。那些什麼專家教授大家,又有多少不是這樣的呢?
因而周淼這麼說,看來他在當差的領域中也經常遇到這樣的吹捧,久而久之就習慣了。
“哈哈哈。”正堯不禁一笑,隨即又道:“我師兄這個綽號可是很響亮的哦,在京城也是享譽一時。‘妙手小醫仙’,夠震撼的吧!”
袁海雲的綽號,說實在的,確實夠響亮,但是很多人都只知道“妙手小醫仙”這個人,但是卻不知道這個人的本名叫什麼,所以正堯纔會如此的不避諱。若是喚作他人,相信很容易就暴露身份了。
“‘妙手小醫仙’啊!當真是失敬失敬!”沈天福立即抱拳寒暄一番。
袁海雲不由地鄙視了正堯一眼,然後笑道:“哪裡哪裡,都是被我醫治好的病人的謬讚,實在有些惶恐!”
不知從何時,袁海雲竟然也如此的謙遜了,當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
沈天福微微笑道:“好啦,晚宴已經開始了,袁大夫,李大夫,周捕快,咱們先去廳堂用晚宴,難得如此高興,今晚可要好好的喝一盅!夫人,就有勞你在此照顧咱們的孩兒了。”
“老爺,你們去吧!這裡有妾身。”沈夫人很知書達理,點點頭,輕聲說道。
沈天福激動的說完,會意的點頭,起身便抓住袁海雲的手臂,同時又對正堯與周淼二人施以眼色,隨即出了房門,往廳堂而去。
袁海雲知道盛情難卻,也不作拒絕,毅然邁步出了房門。正堯與周淼二人也不多猶豫,相視點頭之後,也跟上了沈天福與袁海雲二人,離開了客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