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老婆子,說這麼多幹嘛!”
一名頭髮花白的老爺子步履瞞珊地走來,慈眉善目道:“幾位客官,這夜色深了,老朽給各位安排客房,先行休息。”
帶頭的侍衛不解道:“誒,掌櫃的,剛纔這老婆婆說的幽鳴軍隊鬼魂是怎麼回事?”
也不知是什麼原因,這人話一落,老婆婆手上的燈盞突然就滅了,一股陰風從破漏的紙窗吹進來,滲人得慌。
“大……大……小姐”喜鵲膽子都給嚇破了,越發覺得這個鎮子詭異:“要不,奴婢將馬車擡出來,咱們繼續趕路?”
擡出來?可真有你的。
謝長魚搖頭淡笑:“都有力氣將馬車從泥坑擡出來了,怎麼就沒力氣殺鬼?況且,這個世界上哪裡有鬼?如果真有,本小姐偏偏在這兒住下了,倒要見識見識這幽鳴軍……鬼魂的厲害!”
“誒~”老爺子擺手道:“各位別聽我家老太婆胡說,她呀,三年前聽聞家中小子戰死沙場的消息後,腦袋就不大正常了,整日疑神疑鬼的,哪裡有什麼鬼魂啊,鳳來鎮一向清淨太平……”
“各位請隨老朽來,正好咱們這兒還有三間客房。”
果真如此嗎?謝長魚餘光瞥了眼牙齒都在打顫的老婆婆,覺得有些奇怪。
那幾名侍衛聽了頓時放鬆了。
“唉!嚇死個人!”
“就是,我說幽鳴軍都被滅了三年了,要有鬼魂早就上京城找御前郡主算賬了,在這兒鳥不拉屎的鳳來鎮子上徘徊有個屁用!”
“也是,當年郡主作惡太過,幽鳴軍雖爲城西王管轄,但在邊疆爲我大燕朝打了多少場勝仗,這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說活埋就活埋!”
“所以啊,郡主也是活該,這謝府容不下郡主、皇家容不下郡主、羣臣容不下郡主、就連老天爺都看不過去了,一道雷將郡主給劈死了。”
“噓!小聲點,沒看到人小姐還在嗎?”
“老伯,”謝長魚悄無聲息的轉頭,那幾名正在熱議御前郡主的侍衛嚇了一跳,紛紛止聲。
她瞥見幾名侍衛的表情,嘴角微微彎了一下,復而問道:“老伯,只剩三間房恐怕不夠。你看我們這兒七八個人,多少也得五間房吧。”
“這……”老伯望了下二樓,壓低聲音道:“不瞞姑娘說,前些日子,咱們鎮上來了一隊軍爺,帶頭的那名官爺看上去來頭很大,已經待了幾日了,白日出門,傍晚而歸,也不知是來幹嘛的。上面那些客房都被軍爺們給佔了。”
“這鳳來鎮就咱這兒一家客棧,幾位將就下,二樓兩側拐角處還剩三間客房。”
謝長魚點頭:“行,我和喜鵲住一間就成。”
幾人上樓,木製的梯子年久失修,光是人踩在上面都吱吱呀呀,有些搖晃感。
幾名侍衛在北側邊角,謝長魚和喜鵲選了南側的邊角客房。
老者提着煤油燈,爲謝長魚引路。
“二位姑娘,南側拐角第二間客房是那位官人的,老朽看來,那官人素衣翩翩,氣質斐然,雖未露面,但定不是宵小之輩,二位姑娘與那官人爲鄰,大可放心。”
謝長魚頷首:“多謝。”
白衣翩翩,氣質斐然,謝長魚第一個便想到前世的死對頭!
她最討厭穿白衣的!女的如崔知月一般,都是極品大白蓮!男的,就跟那人一般,都是僞君子!
……
三更天,謝長魚從夢中驚醒。
她披了件外衣起身,望着窗外……見傾盆大雨,電閃雷鳴。
客房內的煤油燃盡,四方黢黑,她靠在窗邊,響起四個月前的那場雨……比這場雨還要大,雷電也更猛。
約莫站了三炷香的時辰,謝長魚額頭上冒出細密的冷汗。她突然發現,自重生後,只要一遇打雷下雨,就會夢到前世。
一晚都不敢閉眼。
忽然,一陣悠揚的笛聲在夜間響起……
縹緲虛無,似在風暴中的安眠曲,她閉上眼,夢迴繁花似錦的盛京。
“喂!小書童,本郡主叫你,你聽不見嗎?”
“郡主,有何事吩咐?”
“本郡主且問你,花園那棵槐樹是你栽的?”
“是。郡主,您近日身體抱恙,奴聽聞槐樹鎮宅,寓意吉祥,所以在府內植了一棵。”
“誰稀罕?別這般假惺惺的!來人!將園內那顆槐樹砍了,本郡主看着眼煩。”
“既然郡主認定奴不安好心,便將槐樹砍了罷。”
“郡主,那書童走了,他這樣囂張,您就不……”
“要你多事?”“等等,那槐樹暫且留着……等本郡主哪日不要這書童了再砍也不遲。”
……
翌日大早,謝長魚是被門外聲響所吵醒的。
喜鵲擡着洗漱水具進門,走近才見謝長魚坐在牀上,雙眼青黑,顯然一夜沒睡好的模樣。
“大小姐,是奴婢睡覺不老實驚擾到您了?”
謝長魚擺手:“沒有,外面在幹甚?怎的如此嘈雜。”
“哦~剛纔奴婢打水,看到好多軍爺,各個雄姿挺拔,手裡還提着一把刀,看樣子是要出門辦事了。”
“這等場面,奴婢可從未在梧州見過……那些軍爺一看就不是普通的軍隊,比梧州那些兵嚴肅多了……還有幾個軍爺長的可俊俏了!”
“大小姐,奴婢水打好了,就先爲您洗漱吧,謝府來的侍衛已經在催了。”
謝長魚閉上雙眼,輕聲嗯了一下。
她的第六感向來很準。
這個鳳來鎮裡裡外外透露着一陣歪風邪氣,一會是幽鳴軍的鬼魂,一會是不知名的軍隊。
既然來了,不探查探查裡面的東西豈不荒廢此行?
客棧大堂。
一名黑衣勁裝,頭戴幕簾的暗衛正向一旁素衣長立的官人講話。
“主子,時辰已到,爲何還不出發。”
“玄乙,吩咐下去,今日修整,明日再行出發。”
“這……主子,軍隊已經修整三日了,昨夜又逢大雨,唯恐山路遭到泥石流的衝擊,若再晚幾日,通往鳳山的路會不會被堵死?”
“不會。吩咐下去。”
“是。”
玄乙想,主子料事如神,這樣做一定有他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