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時間內,常九還沒法消化完這個事實。
“閣主令在皇上那兒?”
這組合可真令人吃驚。
“別這麼驚訝,沒人規定皇室中人不能做熙光閣主。”
謝長魚說着,不免懷想起了前世的自己,如果有謝長虞的威風在,她能當場把這個討厭的常九劈成兩半。
“那皇上現在豈不是——”
“你也不用想象得太誇張,熙光閣的人也不傻,知道皇上要來接管,一個個溜得比兔子還快。唉,也不知道上一任閣主是誰,這心血算是白費了……對了,你知道嗎?”
謝長魚及時把問題踢了回去:“你聽起來像是知道很多內幕的樣子。”
常九卻變臉了。
“閣主令既然不在你這兒,我就沒必要留着你了,橫豎江宴也追殺不到我身上。”
“你放過我,我可以回去幫你查,你的人脈不見得比我廣。”
謝長魚覺得她還可以搶救一下。
但常九並不想給她這個機會,尤其是,密道另一端的動靜越來越大了,他能感覺到危險正在來臨。
謝長魚這個女人,怕是從頭到尾嘴裡都沒一句實話。
他一把扯過謝長魚的胳膊,將她拖出去時,被解掉小指的殘缺手邊碰到她麻木的左臂,刺痛中帶着癢,讓他感到煩躁。
謝長魚在心裡罵人。
她確信自己倒了大黴,碰上神經病了。
常九的大腦構造很顯然異於常人。
“你抓我就是爲了得到熙光閣的線索,我現在說了,你不能殺我。”
謝長魚一邊拖延時間,一邊極力搜尋身邊能用得上的工具。
“反正如你所說,閣主令在皇上那兒,我拿不到別人也拿不到,倒也公平。”
“但皇上和苗疆一直都是合作關係,你怎麼知道風幽拿不到?”
謝長魚賭對了,在聽到風幽的名字後,常九瞬間頓住了腳步。
“你在揣測我的身份嗎,丞相夫人?”
他俯下身來,冷冽的目光幾乎要把謝長魚凍住。
但謝長魚是不吃他這套的,她什麼風浪沒見過,豈會被一個眼神嚇傻。
“看來你對風幽缺乏瞭解啊,他到底是你什麼人?”
謝長魚一邊說話,一邊觀察着常九的反應。
直到“刺啦”一聲,謝長魚扯開被常九拽住的衣袖,右手敏捷地拔出了常九的腰刀。
“讓我出去。”
她搖晃着站了起來,背靠牆壁,穩住重心。
“你想被我手下用毒箭再射一回?”
常九發出一聲嘲笑:“不過這一次,傷的可不一定是手臂了,假如射中腦子,你就是個死人了。”
“放心,我死也會扯上你的。”
謝長魚暗暗蓄力,內力凝聚到右手指節,在常九靠近過來的時候,刀尖一挺橫在了他頸項邊。
“怎麼樣?”
“好一個丞相夫人,是我小瞧你了。”
常九也是沒想到,他能連續兩次栽在同一個人手上。
“讓我走。”
謝長魚緩慢而有力地重複道。
常九無可奈何,他不想死,就只好讓謝長魚活。
長長的密道走了很久,中央地帶十分單調,就連抵達出口時,也仍是十分單調的灰色。
謝長魚覺得自己起碼走了兩個時辰,肚子都餓得咕咕叫。
密道的盡頭穿過一處水閘,在護城河對岸下方,打開封閉得十分堅固的門,還要向上再爬一段階梯。
“還需要我送你嗎?”
常九別過頭,刀尖擦着臉頰過。
“不必了。”
謝長魚依然握着刀:“你的刀就歸我了。”
她需要防身的東西。
密道的出口在荒山山腳下,一處極爲低窪的草地上,地上僞裝得很好,青草茂盛得不像是一處有秘密的地方。
在確認常九的人沒有追來後,謝長魚離開了山腳。
左臂又麻又冷,一點力氣都使不上。
謝長魚在心裡狠狠罵着常九,一邊思索着怎麼過河到對岸。
一陣冷風吹來,謝長魚衡量了一下自己的體力,不覺得她能憑一己之力渡過河去,而岸邊看起來也沒有船隻可借。
謝長魚在樹下歇了一會,向後山走去,準備在天黑前找個背風的地方,先歇會兒再說。
儘管手裡只有一把刀,謝長魚還是靠着精準的刀法,劈死了兩隻松鼠,順便還有它們儲藏的松果。
謝長魚先把松果嚼吃了補充體力,隨後拖着疲憊的右胳膊,找柴生火,預備吃頓烤松鼠當晚飯。
沙沙,沙沙,樹林外漸漸傳來腳步聲。
謝長魚緩緩起身,走進了一處樹洞裡。
越來越近的腳步聲不重,不像個大人的聲音。
謝長魚鬆了口氣,探出腦袋。
“啊!”
小乞丐被她嚇了一跳,正撿着松果的手一抖,嘩啦啦全撒了。
“你是誰?”
謝長魚也有被驚到,沒想到這荒郊野嶺的,還有小孩。
“你爹孃呢?”
小乞丐不說話,一臉警惕地看着她。
他的鈴兒姐姐說過,不能隨便相信陌生人。
謝長魚無語。
“你偷了我的松果,還用這種眼神看我,到底誰是賊啊?”
她累了一天,此時竟被活活氣笑。
“我不是故意的,我聞見香味就來了,看見沒人才撿了松果。”
小乞丐辯解道。
謝長魚回頭一看,見小乞丐確實只撿了松果,沒動架上的烤松鼠,心裡不由對他有了一分好感。
“你餓了的話,就拿一隻松鼠吃吧,我一個人吃不了。”
小乞丐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謝謝姐姐。”
鈴兒姐姐生了病,松鼠能給她補身子的。
小乞丐拿起烤松鼠,剛要走又轉過身來。
“姐姐,你也沒有家人嗎?”
“我家人如今不在身邊,不過我會找到他們的。”
“那你今天怎麼辦?”
小乞丐認真思索的樣子倒像個大人。
“我可以在山上過夜,你呢?”
“我有個小茅草屋,我姐姐也在那兒,姐姐你跟我回去吧,入夜了山上有狼,你長得也不壯,不像是能打過狼的樣子。”
如果放在從前,他肯定不會好心幫忙的,但鈴兒姐姐給了他溫暖,他也開始想幫助人了。
小乞丐覺得謝長魚是個好人,自己偷了松果,她都沒惱。
謝長魚噗嗤一笑,這小傢伙是太低估她了。
不過既然有茅草屋,她也願意去睡一覺,就是睡乾草也比睡樹上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