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我聽江大人說,阿虞你的解藥很不好配,所以給你帶來了‘潤骨丸’,這是我早年做生意的時候,從一個西域郎中那裡得來的。”
陸文京說得輕描淡寫,全然不提拿到這藥丸耗費了多少人力物力。
“潤骨丸是什麼?”
謝長魚接過小白玉瓶,打開瓶蓋,只見裡面盛着十粒烏黑的藥丸。
“是一種能防止骨骼受損的藥,如果給你配的解藥量太大,身子承受不住時,服下一丸就可緩解。”
看向江宴時,陸文京又沒好氣了。
“江宴,你要記得這瓶裡一共只有十粒,經不起那個郎中犯太多錯誤,知道了嗎?不要禍害阿虞。”
江宴難得慣着他的臭脾氣,甚至接過來說了聲謝謝。
“好啦,”謝長魚止住了陸文京的不悅:“我被劫持一事真賴不到他頭上。”
“唉,你這就護起來了。”
陸文京涼涼嘆了口氣,決定喝杯茶消消火,結果被嗆得連連急咳,咳得脖子都紅了一圈。
陸文京心下忿忿,人見了討人厭的傢伙,連喝口水都能嗆到.
“多謝你了文京。”
謝長魚一邊忍着笑一邊讓人給他拍背。
“這好東西我就先留下了。”
轉眼幾天,一年一度的科考就來了。
這一天所有通過鄉試的考生,都會前來參加省試,由真才實學決定自己的命運。
負責主要流程的禮部已將考場安排好,流程單子也給謝長魚寄了一份,考試地點就設在京中的貢院考場,提前一天就安排了禁軍把守。
謝長魚作爲主考官,一大早就梳洗起來,兜裡多備了幾顆換顏丹,以隋辯的身份前往禮部了。
“隋大人安。”
一排禮部下官齊刷刷鞠躬,大家都知道隋辯算是皇上面前的紅人,連禮部尚書也衝她頷首示意。
“若是都備妥了,隋某就簽字取捲走人了。”
謝長魚本是來例行公事的,直到她說完準備告辭,才發覺衆人臉上的表情不太對勁。
“諸位大人,這裡是出什麼事了嗎?”
她面帶疑惑道。
禮部尚書像是熬了一晚上的夜,眼眶下發着深重的烏青。
“唉,也不怕隋大人笑話,今夜真是禮部的晦氣。本來卷子由您出好後,會由禮部送去官用書坊印刷,完了再送回來。”
“確實是這個流程啊。”謝長魚聞言點頭。
“可官用書坊的主事之前錯誤估計了需要用的紙張,導致昨天沒印完,半夜臨時從城西紙廠拉紙來印,現在估計……剛剛印完吧。”
謝長魚牙齒輕咬,按理說這種低級錯誤,怎麼能在科考這種重要場合犯下,可是如今木已成舟,也不好再原地糾結。
“我去看看就是了。”
謝長魚讓押送考卷的禁軍跟上,匆匆出了禮部。
到了官用書坊,主事的臉色比禮部尚書還遭,似乎是個極其膽小的人,見了謝長魚膝蓋就直接軟了,哭着問她皇上是不是要問責,他腦袋是不是要掉。
“甭哭了。”
謝長魚已將他列爲懷疑對象,暫且分不清此事是不是意外,此人是真哭還是假哭。
“皇上若是追責,你哭的日子在後頭。”
謝長魚拿了試卷就走,剛印好的試卷纏上一起握在手裡,還發着燙。
爲免耽誤考試時間,禁軍一路快馬加鞭,以最快的速度趕往貢院。
此時正逢巳時,是上午街頭最熱鬧的時候,禁軍爲了抄近路,不得不穿過鬧市,如此就驚擾了毫不知情的市民。
陡然間,人流見馬隊衝來,嚇得四散驚逃,而這其中又藏了些不懷好意推波助瀾的,長街瞬間人仰馬翻,跑的跑衝的衝,運送考卷的官車也被攤鋪撞翻了。
禁軍們簡直是糟心到了極點,他們是奉命來押運的,又不能殺人打人,此情此景可真要把人急死。
“諸位不要慌!”
謝長魚提高音量,穩住慌亂的禁軍,跳下車和大家一起維護治安。
她隱隱猜到鬧事者是要做什麼了,脣邊不由泛起一個嘲諷的笑。
有些人是真拿她當廢物啊。
“隋大人,不好了!裝考卷的箱子被人偷走了!”
禁軍慌得臉上滴下豆大的汗珠。
“偷了?”
謝長魚眉毛一挑,握劍的手不動。
“這一帶人流最密集的地方是哪裡?”
“是、是熙和街,那裡有盛京最大的書市。”
謝長魚表示瞭解了。
賊拿了東西,總要有個躲的地方,書市這麼大,確實能供人躲藏。
“我明白了。”
謝長魚翻身上馬:“我帶一撥人去追賊,你——”
她把禁軍統領薛言叫上前,這人看着穩重,在禁軍待了多年口碑也好,就是他了。
“你帶剩下一半人去貢院,發放試卷讓他們考試,就說我臨時有事,收卷前必然會趕回去,讓等在貢院的同僚們不用擔心。”
“大人!”
薛言急了,抓住謝長魚的馬鞍不鬆手,想着這隋大人怕不是失心瘋。
“考卷被人偷了,下官拿什麼給考生啊?”
謝長魚笑了。
“薛大人去隊尾瞧瞧,那輛本該載着後勤藥物的考車裡,是不是放着一箱卷子?”
薛言大吃一驚,起初不敢置信,但在謝長魚自信滿滿的目光下走過去,掀開車簾一看,居然真的在裡面。
“那他們剛纔——”
薛言驚愕得說不出話來。
“他們偷走的當然是假的。”
謝長魚早有準備,從她聽說書坊的印刷出了岔子時,就知道會有人惹是生非,所以提前把考卷轉移了存放地點。
可薛言是個老實人,剛懵懂地上馬,又轉過頭來。
“既然他們偷的是假的,大人您何必追過去呢?”
“我瞧薛大人是被嚇傻了,失敗的賊也是賊,能不捉嗎?再者去貢院的路上不知還有沒有同夥,爲了安全起見,我們還是要做個樣子的。”
說完謝長魚一抽馬鞭,帶着一隊禁軍飛馳而去。
一通搜捕後的收穫自然是有的,事實上還不用她排查,就已經有人自首,拎着假卷子站了出來。
謝長魚對此心知肚明,這些人不過是替罪羊罷了,真正的幕後黑手還沒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