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跡象?”
謝長魚眸中亮起一束光。
“有壓迫的地方就有反抗,有邪惡的地方也有正義,西域也有一批急於改進的貴族,他們和百姓聯合起來,反對雀湖女皇的執政。在他們眼裡,雀湖是傀儡,是會爲了尋求盟友,而把西域人民的性命棄之於不顧的存在。”
這些天也是難爲慕楚了,爲了能儘可能聽懂和用大燕語表述,她看了不少書。
“雀湖麼,確實算不得好人。”
謝長魚對此倒也認同,但她更好奇的是陰燃子。
“你既然知道陰燃子,那麼你知不知道,如果它被做成火藥,威力最多有多大?”
這是一個令人不安的問題,如果寒山雪及其背後擁護她的勢力,真的造出了一件能抵禦千軍的武器,對大燕來說將是相當不妙。
哪怕是鼎盛期的大燕,都會在它的進攻下抵抗得吃力,更別說現在的大燕,都快被厲治帝和世家搞廢了。
“說出來恐怕夫人會不信。”
慕楚略有猶豫。
“我沒什麼不能相信的。”
信與不信不重要,事實才重要,就好像謝長魚到現在都覺得,自己的重生十分不真實,和她的的確確是重生了。
“好吧。”
慕楚嘆了口氣:“把陰燃子做成的最大效力的火藥裝進炮筒,一炮能轟到一座城。”
謝長魚目光一凝,剎那間有寒氣迸出,轉瞬又壓了下去。
她當真是小瞧西域了。
“但這種技術還沒有徹底研發出來吧。”
不然西域如果真的有了,肯定不是現在尚在蟄伏的狀態,謝長魚如今也可以理解,爲什麼西域兵力遠不及狄戎,卻敢對他們擺臉色的原因了。
有武器在,就是有恃無恐。
“但聽說也快了,炸藥已經基本做好,但它比較特殊,需要一款助燃物,有了它,陰燃子炸藥的效果才能得以發揮。”
“這種助燃物是什麼?”
謝長魚感到這纔是最終的命脈,若能抓住它,至少可以延緩西域成氣候的速度。
“叫玄剛石,傳說在你們大燕西北的某處山裡。”
慕楚沒去過,只從神廟兩位高等神女的口中聽說過。
聽了她的話,謝長魚的心砰砰跳了起來。
不會就是射狼山吧?或許古籍中對射狼山礦產的描述,其實是玄剛石呢?
所幸上天待她不薄,到底是讓她找到了。
年假一過,謝長魚便入宮對厲治帝說了她的發現,但她對厲治帝還是保留了一分,只說北上追蹤曾與太子勾結的狄戎人的蹤跡,並未提起射狼山一事。
如今大燕與狄戎正逢多事之秋,對於可打探到敵情的事情,厲治帝自然是准許的。
江宴揣摩着厲治帝的心意,又怕謝長魚不安全,便在家裝病,直接請了三個月的假,不動聲色地隨謝長魚走了。
坐在前往射狼山的馬車上,謝長魚忽然想起一件事來。
“你還記不記得年前倒塌的墜泉樓,還有地道那塊寫着隋辯名字的白板?”
她覺得對方不會輕易就此罷休。
“別擔心,白板上的字不是被擦掉了嗎?我們去射狼山探探玄剛石,很快就會回來。而且我在京中也不是手下無人,給點指示過去,他們會幫你的。”
見謝長魚頗有些憂心,江宴又笑道:“退一萬步講,就算狄戎人在搞什麼陰謀,那時你遠在射狼山,就是逃命也來得及。”
謝長魚也笑了,事態當然是糟糕不到那個地步的。
“小虞,等一等!”
馬車後方的官道上,一匹白馬飛奔而來。
聽到熟悉的聲音,謝長魚不用探頭看都知道,是陸文京來了。
白馬在車邊勒住了繮繩,陸文京一挑車簾,笑了:“看我來得還挺及時。”
“你怎麼也跟來了?”
江宴的語氣微帶不悅,這人似乎要把謝長魚的跟班做到底了,去哪都想摻和。
“丞相果然是貴人多忘事,你忘了年前咱們的計劃,派人去射狼山一帶探路嗎?”
陸文京嘲諷道。
“我的人還未回來。”
江宴帶了點訝異,面對陸文京時,面部表情終於豐富了些:“沒記錯的話,你我的人不是一起行動的嗎?”
“可我有兩撥人。”
陸文京嘻嘻一笑:“這就是做生意的好處,人手隨時能抓一大把。”
“所以?”
“所以一波和你的人走,另一波在沿途賞月觀雪——”
“說人話。”
“好吧,另一波在路上排查有無跟蹤痕跡,順便看看有沒有隱蔽的路線。我也是爲以後着想,假如真能找到好東西,不管是陰燃子還是玄剛石,總需要一個安全的運輸途經。”
“小京,你可以啊!”
謝長魚興奮地拍拍他的肩,趴在車窗上問:“你這次是要帶我們抄近路嗎?”
“沒錯。”
陸文京一拍手,吹了聲奇異的口哨,天空飛來一隻鷹。
“這次跟着鷹哥就行。”
有鷹哥在前方指引,抄近路確實快多了。
說來也是神奇,很多時候明明走在深山老林裡,看起來走不通,卻總能及時發現逼仄但可供人通行的小路。
現在大家早已下了馬車,都換上備好的馬騎乘了。
夜間就宿在山林一間客棧裡。
說是客棧,其實連主人都不知道去哪了,大家找了一圈沒看到人,就自己動手做起來。
謝長魚和江宴射了八隻飛鳥下來,陸文京和葉禾摘了一竹籃的果子,慕楚揀了不少柴火燒爐竈,雪姬在樓上疊被鋪牀,瑤鈴和玄乙搜刮碗碟,各有各的事幹。
“這裡真的沒有人嗎?”
謝長魚坐下來,備感奇怪地環視了一圈。
“可能主人扔下客棧不管了,上次我的人來時,看見這裡有個老婦人。”
陸文京心大,撕下一隻鳥腿吃着。
“保險起見,今晚需要大家輪流守夜。”
江宴咳了一聲:“我們有八個人,從戌時開始到寅時,有五個時辰。”
“你在考驗我的數學能力嗎?”
陸文京又想和他打嘴仗了。
“你不會連這個賬都算不開吧?”
江宴涼涼道:“兩兩一組,自然有人重複,至於怎麼個重複法,大家自行商議就行了。”
是夜彎月高懸,冷風吹動山林,傳來陰惻惻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