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俊美的臉上很是焦急和擔心,直到看到車裡的我之後,他才鬆了口氣,卻坐進車來一把將我抱在懷裡。
就像在邊城,在譚老伯的那間屋子前,他緊緊地抱着我,似乎要將我揉進他的身子裡去。
我先是發呆了幾秒,後來再用力地將他推開,我冷冷地看着他:“宋澤峰,你來這裡幹什麼?”
他被我推開後,有些錯愕,過了一會兒才淡淡說:“聽說這邊有人鬧事,所以我過來看看你如何處理,現在看來,你處理得還真糟糕,脖子被刮傷了,頭髮凌亂,就連嘴脣都被打腫了。
“死了都不用你管!”我摸了摸嘴脣。
那不是被打腫的!
這時,宋澤峰也湊近來看着我的脣,又看看我身上披着的衣服,他眼中的擔心和焦急先是轉爲憤怒,可沒過一會兒又轉爲沮喪,他疲備地靠在椅背後,再次苦笑道:“看來是我來晚了,有人比我先到一步救了你。”
我把身上陸少校那件衣服裹緊了一些,不說話。
宋澤峰又想過來抱我,我卻再一次下意識地推開了他。
他的動作僵了僵,不一會兒又霸道地將我摟在懷裡。
這一次我沒辦法掙脫了,他力氣太大,我索性就不動了,就這樣任他抱着。
後來就聽到他說:“如意,早上的事情我沒有說完,其實我想保護的人,也包括你,可能你會質疑,但我說的是真的。”
我把頭轉身一邊,冷冷地說:“真的又如何,假的又如何?你想保護的人太多太多,一個接一個排下來,我就成爲了最微不足道的那個,最後才輪到的那個。我知道你有時候也會對我好,可畢竟是時好時壞。你的目的太多,想法太多,顧慮也太多,到了現在,我已經搞不清你真正的想法了,再加上我們兩家的關係,你能保護得了我?”
他更用力地把我摟在懷裡:“我真正的想法現在還不能告訴你,但是今天我只想說一件事: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你只能是我的女人!”
“……”我索性不跟他爭論了。
小皮過來敲了敲車窗,我把車窗降下來,小皮說:“如意姐,已經談好了,家屬願意接受賠償,並且答應暫不報警,給我們時間調查。”
“好,那這件事就交給你調查了,務必查清楚那些桶裝漆的進貨渠道,如果太麻煩,報警處理也可以的。”
“好,我馬上就去。”
……
小皮只用一個下午的時間就調查清楚了。
雖然我們跟“創輝”是合作關係,但是裝修材料全都是他們那邊提供的,而他們公司的採購員輕信了一個老鄉的忽悠,說是可以以次充好,這樣那個採購員就可以拿到大回扣。
可沒想到,那批漆根本不是從正規廠家生產的,而是一些在沒有任何資格證的小作坊產的,成分全是有毒的化學物,平常人聞到只會覺得嗆鼻,但那位中毒的工友當天正好感冒,免瘋力一低了就中毒了。
查清楚後,我打電話給白總,在電話平靜地跟他說了這事,徵求他的處理意見,我建議是把那個採購員送到派出所去,畢竟犯法了,還有那個家屬的賠償,應該由他們方來承擔。
白總一聽,說同意我的處理方案,又因不愧疚,他還馬上從外地趕了回來,說要請我吃飯道歉,我欣然應允。
吃飯的地點定在一家酒樓的包間,白總帶了他的助理和他們公司的採購經理,我帶了小皮和小吳。
那天晚上,我特意把臉上、脖子上的傷痕都貼了創可貼,幾乎貼了滿滿的一臉和一脖子,看起來就跟被毀了容似的,並且一整晚裝作無精打采的樣子,白總說什麼我都“嗯嗯”地迴應,那白總大概是心裡太愧疚了,乾脆說:“馬老闆,要不這樣吧,我以後把原材料的採購權給你們,由你們公司自己聯繫供應商,想買什麼材料就買什麼材料,這樣總行了吧?”
我內心一陣狂喜,如果拿到採購權,那我們就可以更好地控制成本了,如果處理得妥當,節省十幾萬都沒有問題。
但我表面上還是爲難地說:“老總,您這讓步也太大了吧?萬一明天就反悔了呢?”
“不反悔,絕對不反悔,本來這事也怪我,今天早上本來應該是我們公司的人過去處理的,可我的助理卻找了你,害得你……唉,你一個姑娘當衆被打心裡一定不好受,我讓步是應該的,今天你們在場的都給我作個證,錄音錄視頻都沒有問題,以後酒店裝修的採購權就交給馬老闆了,你們誰都不要插手!”
白總話一出口,我的精神就來了,“好,看來我這一次是因禍得福了,謝謝白總,我先敬白總一杯!”
我又是給他敬酒又是勸他吃菜,後來嫌礙事,乾脆把嘴邊的創可貼都撕了。
坐在我旁邊的小皮朝我“咳”了一聲,小吳踢了一下我的桌子腿,我也權當沒聽見一樣。
那白總頓時懵了:“馬老闆你……一個指甲印你都貼個創可貼?”
“不管什麼印,在我們女生眼裡,都算毀容了,這是大事,反正白總說出的話像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了的,來來,白總我再敬您一杯!”
“哈哈哈,馬老闆不但是女中豪傑,還是狡詐的奸商啊!”
“……”
……
那晚我喝得醉醺醺的,飯局散了之後,小皮問我要打車回去呢,還是打電話叫家裡的司機來接我。
我說:“都不要!”
其實我想說的是,我壓根就不想回家。
“我們去唱歌吧,找一家……高檔一點的夜總會,再找……找兩個夜總會的公主陪小皮,我和小吳呢,就找兩個牛郎……我們嗨到明天早上。”
小吳過來扶我:“如意姐,你喝醉了,要不我送你回家吧?我今晚沒有喝酒。”
“不回去,回去幹嘛?不回去!”
雖然腦海裡浮現出來那個冷冰冰的家,浮現出宋澤峰的冷漠,可我的理智還剩一點,所以我沒有說出不想回家的原因,只咬定一點:不回去,就是不回去!
只聽到小吳說:“小皮,你幫我把如意姐扶到車上吧,唉,我送她回家,今晚就我沒有喝酒。”
小吳說:“我也覺得這是最好的辦法,那辛苦你了小吳。”
“沒事,如意姐今天真是太不容易了,也只有她才能這樣沒事地出來吃飯,要是我,早就想不開自盡了。”
“是的,她很不容易。”
“……”
我依稀被扶上了車,後來往車後座一躺就睡了過去。
我酒量真的很差,尤其是心情不好的時候。
也不知睡了多久,再次醒來的時候,我還在疾馳的車裡。
我迷迷糊糊說了一句:“小吳……你什麼時候開車……開得這麼快了?”
“小吳”不應我。
我掙扎着起來,看了看窗邊,沒錯,是回家的路。
我又說:“小吳,都說了我不回家,你趕緊……趕緊掉頭,我們去夜總會泡牛郎,泡牛郎啊……我給你找一個嫩的,哦不,你平時太保守,應該找一猛男,狠狠地……狠狠地滿足你,哈哈哈……”
車子戛然停下,因爲剎車剎得太急,我腦袋一下子磕在前面的座椅上。緊接着胃裡便傳來一陣噁心,我趕緊開了車窗,頭伸出去一陣猛吐。
“小吳”下了車,猛拍我的後背。
我剛想說,小吳你能不能輕一點,但緊接着又是一陣噁心,又開始吐。
感覺膽汁都要吐出來了。
直到胃裡翻江倒海的感覺平靜下來,“小吳”纔給我遞上一瓶礦泉水,那是我平時放在車裡備用的。
我隨便漱了一下口,接着又躺在車後座裡,再也沒有力氣爬來爬去了。
然後我就說胡話:“都說了不回家了,爲什麼不聽我的話,你們一個個都不聽話,我明天……明天就扣你們的工資,現在還有誰聽我的話呀?就連家裡那條狗都背叛我了……好不容易出現了一個對我的好的人,可是,他又要走了,他怎麼這麼早就走了呢?這一早,什麼時候才能又見上面啊?”
我唔唔地哭着:“回那個家有什麼意思嘛,冷冰冰的,除了一個保姆,誰對我好?我在那裡不過是一個供人玩樂的工具,我那個前夫,想起我的時候,就說要保護我,誰稀罕他的保護呀?真要保護我,早幹嘛去了?我真是想罵他,不,我現在就罵他:fuck,shirt,狗日的龜兒子,蠢貨,八嘎牙露,丟你老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