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我看到他眼裡有一絲憤怒。
我繼續咄咄逼人:“你憤怒就說明我猜對了,說吧,你打算怎麼處置我?哦不,我太天真了,你不會告訴我過程,只會告訴我結果是不是?一下子把我弄死太便宜我了,應該像對我爸一樣,把我弄個半身不遂,抑鬱而亡吧?”
宋澤峰也端起咖啡狠狠地喝了一口。
之後,他“啪”的一聲把杯子摞在桌子上,目光冷冷地看着我:“是的,我確實要慢慢折磨你。”
我問:“那你是先打斷我的腿,還是先剁了我的手?”
他沉默瞬間,然後湊近我:“先在牀上折磨你,因爲,我對你還沒有玩膩!”
“……”我冷冷地看着他。
他果然不打算放過我。
“這樣吧,我們來作一個交易如何?”他說。
“說吧,什麼交易?”
他把玩着那隻咖啡杯,漫不經心地說:“你知道的,我一直以來都扮演着好丈夫好女婿的形象,習慣了,所以我不會跟你離婚,你繼續在我身邊當我賢淑的妻子,我則替你負擔你老爸的醫療費用,保證讓他住最好的病房,用最貴的藥,享受最高級的護理,如何?”
我冷冷地說:“所以,我是要用身體去取悅你,然後你給我錢?這跟出賣肉體和靈魂有什麼區別?”
“你現在可以拒絕我,但是,我會給你時間考慮,你什麼時候考慮好了就給我打電話,還是原來那個號碼!”
說完,他拎起外套,像平時那樣優雅而漂亮地轉身離去,在我看來,那姿勢就像是打了勝仗那般。
……
醫院,我又交了七天的醫藥費,看看餘額,只夠幾天的飯錢了。
心情越來越沉重。
身爲醫生,我見慣了一些家屬小心翼翼問醫藥費時的窘態,一般超過十萬元他們就會面露難色地求我少用藥,用最保守的治療,儘量少花錢。
以前我常覺得這些家屬小氣,現在終於明白了幾十萬對普通工薪階層的人來說是多少的不易。
茫然地回到病房,正好我爸的主治醫生過來看病情,他看見我,小聲地問:“馬醫生,能不能跟我出來一下。”
高級病房外面的走廊很安靜,嚴醫生想了想:“馬醫生,大家都是醫生,我就不拐彎抹角了,你爸這病情……說實話,到了今天這一步,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他能醒過來的機會不大。”
他一說完我的眼淚就掉了。
嚴醫生趕緊安慰我:“馬醫生,你怎麼了,你先別哭啊,我們真的已經盡力了,但是這是事實。”
我知道,但我就是想哭。
等我哭得差不多了,嚴醫生才說:“馬醫生,我知道你很孝順,可是醫生有義務把病人的情況告訴家屬,你爸爸腦出血太多,腦神經損失過重,目前有兩個方案,第一個,繼續利用醫療設備維持他的生命,或者說,維持他的呼吸;第二,放棄治療,讓他走好,你也不用那麼辛苦!”
“不!”我馬上否決了:“我不能放棄我爸,如果現在躺在裡面的人是我,我相信他也不會放棄我的。”
嚴醫生點點頭:“那馬醫生您視經濟條件來決定吧,你家的條件好,可以維持你爸爸的生命,也許哪一天會有奇蹟也說不定。”
我苦笑一下,呵呵,經濟條件……
爲了籌錢,我又去找了一些爸爸以前的朋友,第一個當然是向伯,但向伯的經濟一向是他妻子管,他也無能爲力。
又找了唐明朗的爸爸唐正祺,他們以前關係很不錯的。
可奇怪的是,唐正祺聯繫不上了。唐媽媽說唐正祺外省出差了,具體去了哪裡她也不清楚。
……
回去給爸爸刮完鬍子後,我撫摸着他那消瘦的臉龐和緊閉的眼睛。
眼淚不由地又掉了:“爸,你說我該怎麼辦?”
沒有反應,他就這麼安安靜靜地躺着。
“您這輩子一定是太操勞了,所以現在逮着機會就想美美地睡上一覺是不是?但是你要答應我,睡夠了就起來就知道嗎?不要讓女兒覺得你這小老頭太懶了。”
“爸,我覺得自己很沒用,當初如果我沒有聽你話,不當醫生,去東盛幫你,今天東盛是不是就不被人搶走了?起碼你會把東盛給我,就算我不善經營,那也是敗在我的手裡,不至於現在……不過,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了。”
我又擦了擦眼淚:“爸,你放心吧,我一定會把失去的東西統統要回來的。”
……
恆意集團。
我一大早就守在大門口了。
畢竟也相處了大半年,我瞭解他的一些作息規律,他是一個很拼命的人,上班會比一般的員工早到一個小時。
來了!
那輛黑色的勞斯萊斯,從遠處快速地開了過來。
快接近門口的時候,我突然衝到車子面前。
只聽到一陣急促的剎車聲,接着開車的鄭思遠從車窗裡探出頭來罵我:“找死嗎?”
但是才罵完這句,他又悻悻地坐回車裡去了。
後門打開,那個高大頎長的人從車裡下來,一身黑色的西裝,目光冷冽,還帶着一息君臨天下的氣場。
彷彿我,只是他的一個不起眼的臣子。
我把身子站直了些,也像他一樣,用冷冷的目光盯着他。
好一會兒,他問:“你這是做什麼?”
“找你啊,有些事當面迴應不是更好嗎?”
他淡淡地看着我:“所以,你是考慮好了嗎?”
我說得很輕佻:“當然考慮好了。你說得很對,我沒想到什麼理由去拒絕你,第一,你身材好,能在牀上能把我伺候得舒舒服服,我以後也不用去會所找男人了,第二,你有錢,不離婚我也不虧,只要錢給得夠,我配合你演戲沒問題的!”
他的臉色起初有點憤怒,但後來又淡淡一笑:“好,既然你答應了,那我們就把規則講一下,第一,你必須每天回家住,隨叫隨到;第二,你對外要維護我的形象,不得做出有損我名譽的事;第三,繼續當你的醫生,生意上的事情你不得插足。”
我冷冷地笑了笑:“再加一條吧,第四,你以後找小三找情人找小姐,我不得干涉。以上,我統統都答應你。”
他的目光又恢復了清冷:“這幾條你記得就好,記得不要搞什麼花樣,因爲你玩不過我的。”
“呵,不玩花樣我怎麼把你伺候得舒服?”我冷冷地說。
……
又回到了宋家。
宋澤峰也許料定我會屈服,所以他又給家裡的別墅添置了新傢俱,從歐式風格換成了田園風格,這個家不再像以前看着那麼奢華了,完全是迴歸自然的感覺。
李嫂見我回來,樂呵呵地過來說:“之前以爲你們吵架要分家產,沒想到你們只是要換傢俱,都是我以前多慮了,看着你們和好如初,我就放心了。”
我只是嗯了一聲,便疲憊地上樓去了。
不管怎麼樣,醫藥費的事不用我操心了,起碼卸下了一個重擔。加上這些日子以來我一直住在醫院,所以身體一放鬆下來,我便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迷迷糊糊中聽到有人在房間的陽臺打電話,仔細一聽,是宋澤峰:
“是的媽,已經完成任務了……”
“暫時不會離婚……這事你就不用管了,我有我的計劃……先掛了!”
暫時不離婚,他有他的計劃?
什麼計劃?
我嘆了口氣,不管他是什麼計劃,反正不是有利於我的計劃。
……
陽光的門開了又關,宋澤峰迴到房間裡來了。
他在我牀邊坐下,我沒有轉身,只知道房間裡沒有開燈,現在是天黑。
過了一會兒,他淡淡開口:“既然醒了,就去洗澡吧。”
我坐起來,開了牀頭燈,隨後去衣櫃找睡衣,找到之後便進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