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這已經是海皇祭前的最後一夜了。

風雨依舊籠罩着大地,葉城的行宮裡燈火闌珊。

那是專門爲遠道而來的海國使臣準備的碧落宮,裡面十分之九都是水池,波光瀲灩,裝飾着各種珊瑚明珠,溼潤而華美。在湖心的亭子裡,有個風神俊逸的老人望着西方盡頭,喃喃:“太奇怪了”

“島主,怎麼了?”旁邊有人問。

搖光島主道:“今天上午,在剛入城的時候,似乎在路上看到了皇太子殿下。”

“皇太子殿下不應該在龍冢麼?”隨從大吃一驚,“怎麼會到了這裡?”

“我不知道”搖光島主搖了搖頭,“可能是我老眼昏花了吧?──但是不知道爲何,我總覺得心裡不安,似乎這次海皇祭要出什麼事情一樣。”

“海皇祭能出什麼事呢?”隨從笑道,“如今空桑國力強盛,天下昇平。”

“希望如此。”

天地間冷雨簌簌。那個被搖光島主說到的人,此刻卻正在伽藍白塔頂上。

“麒麟走了?”空桑女祭司看着在黑暗神殿內閉目養神的人。

“恩。”溯光淡淡應了一聲,沒有睜開眼睛,“下午我親自送他出城,暗中跟他走了三百里,一直到了瀚海驛才半夜返回。”

“哦”鳳凰鬆了口氣。

──明日是一年一度的大潮到來之時,那時候,便是他在水裡出手、取走這六分身裡第五人性命的時候。然而,取走這個女人的性命並不是容易的事:她是麒麟的妹妹,是空桑元帥白墨宸的外室,也是葉城舉足輕重的一個人物──無數明的暗的絲線都通向她,只要不小心觸動了其中一根,就無法把這獵物順利地從蜘蛛網上輕輕地摘下了。

他默默地坐在伽藍白塔密閉的神殿裡,撫摩着手邊的闢天劍,微微咳嗽,閉目聽者外面雨聲綿延,如天地間有人輕聲敲擊着木魚,爲即將逝去的亡魂喃喃祝頌。

鳳凰在蓮花座下凝望着他,彷彿他身上有一種暗夜的光華,令她不忍移開視線。

這是他們這一生最後的一次相聚了吧?

兩個人在寂靜的神廟內相對而坐──垂暮的老婦用這樣的眼神凝望着一個英俊的青年。時間的力量從來沒有如此殘酷地顯現出來,令人心痛得幾乎無法說話。

或許是她的凝視太過於專注,靠在大殿橫樑上的人忽地睜開了眼睛。

鳳凰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幾乎打翻了水鏡。

然而,溯光卻並沒有看到她的失態,只是凝望着那依舊是波瀾不興、平靜如鏡的水面,低聲說了一句:“星主還是沒有消息麼?”

鳳凰舒了一口氣,頷首:“這幾天我一直在向着水鏡祈禱,可是沒有任何消息。”

“星主到底是何方神聖?”溯光喃喃,眼裡第一次露出了不解。

這到底是一個人,還是一個代號?這些年來,除了負責和聯絡的鳳凰,命輪裡沒有任何人見到過星主的真容吧?連身在天地間何處都沒有人知曉。然而,這麼多年來,星主的預測從未出現過疏漏,似乎擁有通天徹地之能,令人凜然。

“龍,我不能回答你這個問題。”鳳凰搖頭。

“我知道你需要保守秘密,”溯光點了點頭,沉默許久。忽地又道,“但我一直有一個疑問:人的轉世魂魄只有一個吧?可爲什麼慕湮劍聖卻會同時出現好幾個‘轉世分身’?”

“這個問題我倒是能回答你,”鳳凰微笑了一下,並沒有直接答覆,卻反問,“龍,你聽說過中州密宗的‘靈童轉世’傳說麼?”

溯光蹙眉:“聽過,怎麼了?”

情況與此類似。要知道,那些非凡的靈魂在轉世時是極難被預測到的。在密宗的活佛去世後,他的轉世靈童也會有數個分身。”鳳凰說起了只屬於宿命守望者所知的深奧法則,輕聲解釋,“《雲笈七籤》有云:人有三魂六魄,三魂一爲天魂,二爲地魂,三爲命魂,遊蕩於天地,當轉生那一刻方從日月中凝聚。然而,六魄卻歸與塵世:一魄天衝,二魄靈慧,三魄爲氣,四魄爲力,五魄中樞,六魄精英。”

“根據星主神諭,慕湮劍聖的魂魄在投入輪迴之前,曾經被九天上某種神秘的力量擊碎,從此魂魄分離,片片碎裂後散落大地──”鳳凰嘆息,“轉世後,她的六魂可能分別存在於六個分身的體內。當時間到來,破軍在冥冥中呼喚時,因爲魂魄相通,她們便同時都擁有了覺醒的可能。”

“是麼?”彷彿終於在這樣複雜的敘述中理出了一個頭緒,溯光又問,“可是,每一世的分身被諸殺後,她們的魂魄都將被封印和淨化,並未重新進入輪迴──爲什麼還有其餘的分身陸續出現?”

“你問到最關鍵的地方了,龍。”面對着這個尖銳的問題,鳳凰苦笑着回答,“龍,你有沒有發現,在那些分身死去的瞬間,她們身上的那一滴魔之血也隨之消失了?”

“是的。”溯光頷首,“快得連我都無法看清楚。”

“那是因爲破軍的力量。”鳳凰望着孿生雙神裡的破壞神,低聲,“依附於血的標識,魔同樣也在注視着每個輪迴。當他發現在無法實現轉生的瞬間,便會用魔力將分身的六魄一一抽離,使其重新歸入輪迴。”

“我明白了。”溯光思索着她所說的如此深奧複雜的道理,“所以說,真正屬於慕湮劍聖的那一縷魂魄一直不曾被攔截,依舊飄蕩於天穹之下,反覆地尋找着輪迴中的歸屬。而我們所困住的,不過是一些凝結的怨念罷了?”

“是的。”鳳凰嘆息,“不令其復生,已經是我們能做到的極限。”

“是麼?”黑色的劍柄在蒼白的手心裡,那顆紫色的明珠閃着溫柔的光芒。溯光沉默了許久,彷彿在黑暗裡化成了一座石像,低聲──

“希望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否則,我所遭受和麒麟將要遭受的一切痛苦,也就毫無意義。”

當龍和鳳凰在伽藍白塔的塔頂上探討輪迴之謎的時候,他們的同伴卻正在三百里外地瀚海驛裡舒舒服服地躺着,看着胡旋舞,品嚐着金盃裡的美酒,對即將降臨在自己身上的“痛苦”毫無預感。

黑玫瑰腳力快,午時從葉城西門出發,半日後已經入了白川郡的瀚海驛。這裡已經是西荒的邊界,再往前走,便是博古爾大漠的邊緣。沿着帕猛高原的邊緣行走,穿過這片大漠,估計三五天後便能抵達狷之原的東部邊界。

接下來的事情便是具有挑戰性的了,到時候非要打起精神來。

然而,現在嘛

清歡舒舒服服地抱着一個美女斜躺在羊絨毯子上,一邊聽着歌舞,一邊用手裡銀色的小秤桿快活地翻着帳本──那是他出發前去三家錢莊總店裡拿來的,上頭記錄了這一年裡裕興、裕隆和裕豐下屬所有各個分號的帳目往來。

這一次他看得耐心了許多,一頁頁翻下來,不時地發出幾聲大笑。

這一年的生意做得比往年都好,三個掌櫃做事得力,眼光極準,死帳比例很低,放出去的帳款基本上都收回來了,而且每筆大額的放貸都帶來了驚人的回報。算下來,今年光靠着放款得來的利潤,就要超過一百萬金銖。

他心裡舒暢,不由捏了一把美人豐滿的臂,惹來一聲嬌呼。

“什麼?”然而翻到了最後一頁,清歡的臉色卻忽然變了──那是三家錢莊裡生意做得最大、款項進出也最大的裕興錢莊,最後一行字顯然是這一兩天才寫上去的,是金掌櫃親筆,列着最後一筆驚人的支出:

借方:裕興錢莊。

貸方:若楓夫人。

借款:兩百萬金銖。

月息:五分。

抵押物:房契一份,祖傳御賜丹書鐵券一份。

借期:三個月。

“若楓夫人?”清歡的臉色忽地變了,“我cao!不就是慕容附的總管家麼?”

彷彿被人在屁股上猛踢了一腳,他忽地跳了起來,也不管靠在懷裡的媒人一下子滾落在地嬌呼,只是跺着腳,如一隻狂怒的獅子:“瘋了瘋了!老金是想着賺錢想瘋了,居然敢放那麼大一筆款子給慕容家?他孃的,不知道慕容家已經是個空殼子了嗎!爲了五分利潤就敢這樣拿肉包子去打狗?兩百萬哪!”

他在瀚海驛內來回踱步,臉色越來越難看。

月息五分,那麼兩百萬金銖只是放出去三個月,便有十五萬的純利。如此驚人的利潤任憑是誰都動心,裕興錢莊的金掌櫃估計也是抵不住這樣的誘惑,居然在沒有請示過主人的情況下調動了那麼大一筆款項。

可是,他難道不知道做生意最重要的是保持錢和貨的流暢麼?

慕容家已經是個空殼子,雖然有房契和丹書鐵券作抵押,可是誰敢真的去收鎮國公的房子?萬一這筆款子成了爛帳,兩百萬金銖一下子被壓在了那裡,整個裕興錢莊的金錢流就會斷裂──裕興錢莊總店在葉城,做的是葉城裡那些外地大商賈的生意。接下來很快就是年底了,很多在錢莊存錢的客人都想起程返回中州,必然要來提取款項。

到時候若沒有充足的金銖來支付,只怕錢莊的崩潰只在短短數日之間了!

如今生米已經做成了熟飯,既然契約已經簽署,也只能想着如何修補後果──爲今之計,只有即刻從裕豐、裕隆兩家調集錢款去往裕興,以應對這次潛在的危機。然而,三大錢莊各成一體,如果不是他這個隱形的主人出面,橫向調集資金互助根本是無法實現的。

他越想越嚴重,來回踱步。旁邊的美人只看得眼暈,生怕這個面色黑沉、坐立不安的胖子動不動又要發火,誰都不敢說一句話。

在房間內反覆走到第十七遍的時候,清歡終於下了決心。

“來人!給我備馬去!”他把帳簿收回了懷裡,對外面大喝了一聲──看來這個覺是沒得睡了,必須連夜起程趕回葉城處理這件事!處理完再去狷之原。

來回也不過耽誤一天的工夫而已,龍這個傢伙也不會把自己給吃了吧?

昨日半夜裡,睡在牀上的殷仙子陡然失去了蹤影,令星海雲庭上下忙了一晚上,卻一無所獲。她走得如此突然,悄無聲息如朝露蒸發。隨身的錢物又分文未動,只穿走了那一襲舞衣,彷彿是從黑夜裡驟然消失了。

侍女們都是臉色蒼白,其中春莞更是緊張而無措。

和秋蟬不一樣,她是奉白帥的密令留在樓裡的,明裡侍奉,暗裡卻監視着小姐的一舉一動。如今殷夜來忽然不見了蹤影,只怕落在她身上的責罰不會輕。

在慌亂了一整夜之後,春莞筋疲力盡地回到空空的樓上,隨便往牀上一看,卻失聲叫了起來──低垂的簾幕裡,殷夜來正在靜靜地沉睡,細密的睫毛覆蓋在蒼白的眼瞼上,如此寧靜安詳,彷彿從來沒有離開過一般。

春莞愕然地看着沒事人一樣的小姐,不敢問她夜裡到底去了哪裡。然而,細細檢點掛在架上的舞衣,卻見白練微微濡溼,一端赫然缺失了一粒金鈴。

“天亮了麼?”聽到金鈴響動,殷夜來睜開眼,眼神清亮如明前之茶,對着吃驚的丫鬟淺淺微笑,“今天應該沒有再下雨了吧?”

“趕快準備洗漱妝容──今天我要去海皇祭上獻舞,不是麼?”

十月十五日,清晨太陽如舊升起。

遠遠望去,籠罩在葉城上方的那一片烏雲終於散開了,結束了多日的陰雨。

“果然所言不虛,”狷之原上,有個和尚坐在巨大的迦樓羅金翅鳥頂上,搖望着東方的伽藍白塔方向,喃喃,“海皇蘇摩魂魄歸來之日風雨無阻。”

一句話沒落,感覺脖子上那一串念珠又在自行跳躍不休,孔雀連忙雙手合十,垂下頭去默默唸了一遍經文,有些筋疲力盡地自語:“該死的,怎麼還不派人來接替?老子在這裡都快要撐不住了!”

──彷彿是迴應着他最後一句話,一粒念珠忽地自行崩裂,從線上脫落,化成了一個呼嘯的厲鬼模樣!

“咄!哪裡逃?”孔雀濃眉一蹙,大喝一聲,張大口猛地倒吸了一口氣。

那一縷冤魂發出一聲慘叫,來不及逃離,瞬間被他吸入了腹中!

咔嚓,咔嚓,和尚盤腿跌坐在迦樓羅上,咀嚼着嘴裡的冤魂,脣角有一絲血漸漸沁了出來──那是反噬之力。他修的是密宗蓮花淨化之法,可以以自身爲法器來度化亡靈。這數百年來,那些被他吞入的鬼魂有一部分會被他的法力淨化,重入輪迴,然而另外一部分卻還是保持着戾氣,從不曾有片刻安歇。

如今,在離破軍如此近的地方,魔的力量在增長,那些被吞入他體內的冤魂在蠢蠢欲動,似要咬穿他的血肉,衝出這個軀殼的禁錮而去!

“龍,你可得手腳快一點呀!否則我就要被這羣傢伙給吃光了。”

孔雀喃喃,“噗”的一聲,肋骨上出現了一道裂痕,一隻蒼白的鬼手伸了出來。他看也不看,唸了一句佛,雙手結獅子印,“啪”的一聲拍在那到裂口上。有什麼東西在他的身體裡叫了一聲,那隻手瞬地縮了回去。傷口瞬間又癒合。然而很快地身上其他部位又出現了裂口,不停的有蒼白的手和臉探出來,試圖破體而出。

他只能不停地拍着,按住這個又冒出來那個,打得啪啪有聲。

“他孃的,還是去石屋裡避避好了!”實在是受不了了,孔雀托起了金鉢,從迦樓羅上快步走了下去,一路嘴裡不乾不淨地咒罵着,“操!不知道龍什麼時候能把第五個第六個解決掉──老子可真的快要抵不住了!”

在孔雀明王離開後,迦樓羅金翅鳥靜靜地停在荒漠裡。

黑暗的密室裡一片寂靜,只能聽到外面風砂一粒粒地打在金屬上的簌簌聲,以及被釘在金座上鮫人越來越微弱的呼喚:“快些快些來啊。時間已經不多了”

有明珠接二連三地從眼角滑落,簌簌落地。

“我來了。”黑暗裡,忽然有一個聲音回答。

金座前的地面上忽然迴旋起了一束奇特的微光,那是和下層煉爐對應的區域──低語中,一個白衣女子無聲無息地漂浮起來,在光裡旋舞。她彷彿無形無質,悄然穿透了厚厚的合金地面,來到了這裡。

她坐在一艘小小的銀舟裡,無聲地滑行在密室冰冷的地面上。一路上,滿地的珍珠紛紛散開,彷彿銀舟穿行在珠光之海。這一瞬的情景極其美麗,宛如夢幻。

銀舟在金座前停止,其中的女子一步步走上來,輕聲如鬼魅般地回答:“我來了。”

當她冰冷的手指接觸到時,衰竭的瀟陡然睜開了眼睛!

九百年的禁錮和蟄伏,讓鮫人碧色的眸子暗淡,然而在看到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陌生女子是,裡面卻陡然掠過了一道光,忽然間驚駭地睜大了眼睛──那個女子站在金座前,緩緩除下了面紗。那是一張蒼白如冥靈的臉,眼神澄淨而空洞,彷彿從極淵的雪。

是幻覺麼?還是古墓裡那個長眠的人有復活了?眼前出現的這個人,除了髮色不同外,和九百年前的女劍聖慕湮居然有着一模一樣的容貌!

“你”那一瞬,心裡不知道是怎樣複雜的情緒,瀟喃喃,“終於來了?”

“是啊,”那個女子輕聲回答,“我是來喚醒破軍的。”

“破軍?”聽到那樣的稱呼,瀟眼裡的光只閃了一下便滅了。她長久地凝視着眼前這張蒼白的容顏,忽地喃喃,“不不是你!真正的慕湮劍聖,不會稱呼主人爲‘破軍’──她應該叫他‘煥兒’──在這個世上,千秋萬代,只有她會那麼叫他!”

鮫人的聲音陡然嚴厲起來:“所以,你不是她!你到底是誰?”

“我是。”那個女子的聲音卻平靜漠然,和眼眸一樣毫無生氣,似是一具被丶操縱的木偶。

“不是你!你不是慕湮劍聖!”瀟厲聲叫了起來,眼裡閃出了殺意,“你這個空具軀殼的怪物,快從我主人身邊滾開!”

隨着她聲音的拔高,金座上陡然盛放出刺眼的光,彷彿利劍一樣刺向了那個闖入者──然而,那個女子根本就沒有退讓,就這樣站在那裡,任憑光芒刺穿她單薄的身體。

光線消散後,女子依然安然無恙。

“你無法傷害我。因爲我是慕湮劍聖的轉世分身,在這裡,破軍的力量將保護我不受任何傷害,哪怕是來自於你的傷害。”看着瀟震驚的眼神,女子卻還是漠然地回答着,語調機械般沒有起伏,“我已經等待了那麼久我生下來的唯一目的,便是來到這裡,喚醒破軍──誰也無法置疑我,誰也無法阻擋我。”

“你”瀟震驚地看着她,半晌,才微弱地低語:

“你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是的,女子從下一層的煉爐裡出來,居然能自如地穿越厚重的金屬壁,而且能在那一道提煉人之魂魄的光芒裡飄浮!──她不是個活人,卻也不是個死人。她身上有着奇特而詭異的氣息,令人震驚不已。

然而,任憑瀟內心猜測萬千,那個女子彷彿幽靈一樣地在暗室內迴旋,聲音漠然而平靜:“我是星槎聖女,受命前來迎接破軍的覺醒。”

“受命前來?”瀟喃喃,“誰之命?”

“元老院。”星槎聖女回答,“整個滄流冰帝國。”

“不不可能!”瀟脫口低呼,“不可能是你!”

怎麼會如此?空桑女劍聖的轉世之身,居然會在冰族?而且,在幽寰投射到破軍之前,不可能有一個分身會提前知道此生的宿命!這個冰族女人,又怎能洞徹自己的一生?

是冰族元老院的力量麼?還是滄流帝國的旨意?

“你或許會不承認我的身份,因爲確切地說,我只是慕湮劍聖此生的‘六分身’之一,”星槎聖女的聲音平靜而淡漠,“不過,不要緊──因爲另外的幾個分身,自然會有‘命輪’的人來替我除去。到了最後,我,肯定會是唯一的那個入選者!”

聽到她嘴裡漠然吐出命輪兩個字,那一瞬,瀟陡然明白過來了.

九百年來,潛藏在大陸和平背後的,一直是兩種勢力不曾間歇的鬥爭:西海上的冰族日夜計劃着喚醒破軍,而另一個名爲命輪的神秘組織則嚴密看護着這裡,一次次地挫敗對方的企圖。

而這一次,他們之間的爭鬥又達到了新的白熱化。

那些冰族軍人用瞭如此大的代價,原來不僅僅只是爲了把迦樓羅驅使回西海,更重要的是爲了將這個女子送到這裡!──因爲冰族人在數百年的失敗後終於明白,只有將他們控制的分身順利送到了迦樓羅的金座前,才能保證分身的絕對安全。

因爲,無人能在破軍面前傷害她一絲一毫!

“原來,這都是冰族人的計謀麼?”她低聲喃喃,“爲了重新獲得我主人的力量,幾百年來,他們真是不擇手段啊”

“空桑人太強大,將我們逼入了絕境。如今一切希望都破滅了,惟有破軍是我們的救星,”星槎聖女輕聲,雙手合攏面對金座祈禱,“他是我們的領袖,擁有無上的力量,可以帶領我們迴歸故土,重新奪回屬於我們的大陸!”

被釘在金座上的瀟默默地看着,忽地冷笑:“可笑啊你們把我的主人當成什麼了?你真的以爲他會爲你醒來,然後爲冰族重新發起一場戰爭?──自從九百年前甘願死在劍聖手下開始,我的主人早已經放棄了那種毀滅的力量!”

“你應該明白這不是笑話,”星槎聖女平靜地回答,“世上有一種力量連神魔都不可抗拒:就如你無法拒絕你的主人,破軍也無法拒絕我一樣。”

瀟被這樣的語氣震住,半晌無語。

“一切在六十年前就已經被安排妥當:按照元老的命令,我將在這個最危險、也最安全的地方繼續等待。而命輪,自然會替我們去殺掉剩下的五個分身。”星槎聖女淡淡地說着,彷彿只是從空殼裡機械地吐出早就被教導過的話,緩緩平舉雙手,一字一句:“到了明年五月二十日,幽寰重影,王者歸來。慕湮劍聖就會在我身體內復甦──然後”

“我,就會喚醒你的主人!”

“破軍將會帶領我們重新迴歸雲荒,稱霸天下!”

本書完結,看看其他書:
第六章 雪衣明鶴第三章 孔雀明王第四章 劍聖慕湮第三章 孔雀明王第三章 孔雀明王第六章 雪衣明鶴第七章 盜寶者琉璃第十三章 夜來第十六章 八井坊第四章 劍聖慕湮第十二章 凋零之花第六章 雪衣明鶴第三章 孔雀明王第十二章 凋零之花序 章第五章 機械師望舒第二章 長冬夢旅人第五章 機械師望舒序 章第十章 分飛第十四章 麒麟第五章 機械師望舒第十一章 沉睡森林第七章 盜寶者琉璃第六章 雪衣明鶴第十四章 麒麟第五章 機械師望舒第十五章 傘第七章 盜寶者琉璃第十七章 風雲變第七章 盜寶者琉璃第十六章 八井坊第十章 分飛第二章 長冬夢旅人第十三章 夜來序 章第二章 長冬夢旅人第十三章 夜來第十七章 風雲變第十章 分飛第一章 蓮花第十七章 風雲變第十三章 夜來第十四章 麒麟第七章 盜寶者琉璃第十三章 夜來第十三章 夜來第八章 冰封金座第十三章 夜來第十一章 沉睡森林第三章 孔雀明王第七章 盜寶者琉璃第十三章 夜來第十章 分飛第十六章 八井坊第一章 蓮花第十六章 八井坊第十六章 八井坊第十六章 八井坊第五章 機械師望舒第十一章 沉睡森林第十五章 傘第四章 劍聖慕湮第十七章 風雲變第八章 冰封金座序 章第十二章 凋零之花序 章第十四章 麒麟第十三章 夜來第十五章 傘第十六章 八井坊第十章 分飛第八章 冰封金座第二章 長冬夢旅人第七章 盜寶者琉璃第十七章 風雲變第十三章 夜來第十七章 風雲變第十六章 八井坊第六章 雪衣明鶴第五章 機械師望舒第三章 孔雀明王第八章 冰封金座第十二章 凋零之花第八章 冰封金座第十三章 夜來第十一章 沉睡森林第七章 盜寶者琉璃第十六章 八井坊第六章 雪衣明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