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松點了點頭:“好!怡辰啊,林伯伯放一句話在這裡,只要這個小朋友沒有做讓官方盯住的事情,在寶島我可以保障他的安全,不過金先生和唐先生哪裡……”
怡辰笑了笑:“星辰麗影有一批庫存的翡翠料子,質量和價格都很不錯,如果林伯伯感興趣的話,我在和田和人投資了一條礦脈,和田玉方面也可以提供一些……”
林青松一拍桌子:“快人快語!祥雲啊,你陪怡辰這幾天在臺北好好玩玩,怡辰,這個事情林伯伯一定幫你辦好!”
等到林祥雲送怡辰離開,林青松拿起秦晉的那張照片仔細看了看:“和竹聯幫有關係?呵呵,看來得找一下老楊嘍。”
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林青松的聲音變得很是熱情:“楊老大,我老林啊……”
莊園,周鬆每個星期都要造訪的別墅中,一個矮胖的老人正接着電話。
他不斷的嗯嗯着,胖胖的臉上並沒有太多表情。
直到掛斷電話後,他的臉上才露出惱怒的神色。
站起來按桌邊的電鈴,立刻有兩個樣貌嬌美穿着護士服的女孩推開門走進來。
兩個女孩看上去不過都只有二十出頭的樣子,化着精緻的淡妝,走到老人身邊一個開始熟練的揉捏肩膀,一個則蹲下來開始給老人捶腿。
舒適的按摩過後,老人長長吐出一口氣,擺擺手讓兩個女孩離開。
他慢慢走到窗邊的書桌旁,自己動手研墨,一開始研墨的動作很快,很用力,彷彿想把硯臺磨穿一樣。
但隨着磨墨的動作,他臉上的表情漸漸舒緩,動作也越來越慢。
終於磨好了墨,他原本有些急促的氣息都平和了下來,提筆蘸墨,屏息凝神的寫下四個草書大字。
鄭板橋的‘難得糊塗’。
這四個大字寫得很有味道,僅從這四個字本身來說,已經算得上書家的水平。
光看這四個字,又有誰相信這個老人根本連一天國小都沒有念過,是從最底層搏殺上位的幫派大佬,如今在莊園裡頤養天年的楊老大?
接到林青松的電話,楊老大很惱火。
人老了,總是比較講感情的,周鬆再怎麼樣也是他一手提拔上來的人,而且一直都對他非常尊重。
他在莊園裡頤養天年,每個月都需要不菲的金錢支持,這筆錢也是周鬆孝敬。
雖然他自己不是沒有錢,可是花別人的錢和花自己的錢感覺又怎麼能一樣?
可是林青松和他的關係,比周鬆深太多。
他也太清楚這個大東集團董事局主席在寶島的地位。
如果說他楊某人可以和高層說得上話,那麼林青松就是高層的座上佳客。
可是,還是有些捨不得啊。
辛苦培養了這麼多年的人要把他推出去,關鍵是還等於斷了自己的財路!
坐在書桌邊的藤椅沉思良久,他還是嘆了口氣撥了幾個電話出去。
隨着傅怡辰來到寶島,周鬆的日子突然不好過起來了。
偏偏這兩者在明面上還看不出有任何聯繫。
周鬆是一個很精細的人,他很快就感覺到了不對
。
先是他手上的十幾個場子輪番被警察部盯上,一掃掃得他場子全部關門,接着基隆那邊的貨物也被扣押!
場子關門倒還罷了,最多是底層的小弟沒有地方賺錢,他還能支撐一段時間,可是基隆的貨物被扣住,這就是在要他的老命!
且不說那些貨物的價值,就是貨物的買家都是他絕對惹不起的人物!
定金已經收了,現在就是退回去也已經晚了,更何況他根本就沒有辦法退定金!
爲了準備馬上開始的幫內選舉,他這段時間大把的鈔票砸出去,花錢如流水。
怎麼會這樣?
起先周鬆還以爲是官方又要開始‘清’了,隨後才發現根本不是這樣,其他堂口的場子風平浪靜,只有他周某人的場子和貨物才被打擊!
事情已經很清楚,這就是針對他周某人來的!
面對這種情況,周鬆並沒有焦躁,而是立刻發動所有的關係解決問題。
然而平常處得很好的關係現在卻都派不上用場了,似乎一夜之間都和他周鬆成了陌路人!
最讓周鬆受到打擊的,還是他去莊園拜訪楊老大卻被攔了門!
莊園的安保頭子很客氣:“周先生,楊先生最近身體情況不大好不方便見客,你來訪的情況我會通知的,請留步。”
周鬆看着這個笑容可掬的黑人,臉色鐵青卻無法發作。
借他一個膽子也不敢在莊園門口鬧事!
他回到別墅,一下坐在沙發裡動彈不得。
這個信號很明顯,楊老大放棄了他!
他,被放棄了。
在道上風風雨雨將近三十年,周鬆不是沒見過人被放棄。
在位置上越風光,成了棄子以後就越慘!
這天晚上,周鬆失眠了。
他想了很多很多。
從剛剛走上這條路開始,一點一滴慢慢回想。
很多已經塵封在內心深處很久的往事,到了這個時候都翻騰了出來。
他愕然發現,自己真的是個壞人。
用十惡不赦來說自己,恐怕還是輕的。
一夜無眠,第二天早上,周鬆先去了佛堂。
他站在佛堂裡跪在佛像前的兩個女人身後,眼中有淚光閃動。
好在子女老婆都在國外。
周鬆的母親輕輕敲着木魚,對兒子到來沒有一點反應。
周雲則回頭看了哥哥一眼,自從周鬆把她從秦晉手裡換出來以後,周雲就沒有回家,一直在這裡陪着母親。
“阿雲,這兩天我安排你和阿媽去美國。”周鬆平靜的道。
敲木魚的老人身子微微一顫,但是仍然沒有說話,周雲卻站了起來,眼睛望着周鬆:“爲什麼?”
周鬆沒有做聲揹着手走出佛堂。
周雲跟在他身後跑出來,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哥,到底怎麼了?”
問出這句話,周雲才愕然發現一直以來讓她覺得心狠手辣冷酷無比的哥哥竟然在哭!
他在流淚!
這個發現讓周雲真正害怕起來,身體不由自主的發着抖:“到底……到底怎麼了?”
“我完了。”周鬆摸摸妹妹的頭髮,啊,她頭上已經有了很多白髮……
“怎麼,怎麼就完了呢……”周雲抱住哥哥大聲哭起來,她還從來沒見過周鬆這樣的灰心喪氣!
周鬆輕輕拍着她的背:“好了好了,我現在狀況是很不好,所以你要幫我帶阿媽出國,這樣我才能放手和那些要害我的人拼一拼,不要妨礙我,好不好?”
周雲咬着嘴脣拼命點着頭,她唯一愛過的男人是幫派大哥,唯一最親近的哥哥也是幫派大哥,她並不是個普通的女人。
在這個時候,她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那就是不要成爲累贅。
周鬆並沒有等楊老大聯繫自己,他知道,自己一天不死,楊老大的身體一天不會舒服起來的。
他平靜的微笑着,還一個個的去拜訪幫中元老,不出他所料,這些平時還對他態度很好的元老現在一個個都態度冷淡,好一點的顧左右而言他跟他打着哈哈,差一點的就乾脆閉門謝客了。
秦晉五個人進入莊園的計劃因爲傅怡辰的到來擱淺了,周鬆已經無法踏入莊園一步,說句良心話,在失望的同時五人組也同時鬆了一口氣,和XE的精銳較量,沒有人會覺得這是輕鬆愉快的事情。
江口一郎一直在通過通訊手段和網絡監視着周鬆的舉動,他和金志行,楊政還有烏瑪都認爲周鬆已經完蛋了,現在的周鬆看起來彷彿是窮途末路的喪家之犬,似乎只是在竭盡全力的拉攏關係到處拜訪。
只有秦晉並不這麼看。
儘管只和周鬆接觸過幾次,但是秦晉卻覺得這個人絕不是那種到了最後關頭只會祈求別人放過自己一馬的那種人!
這個人不是喪家之犬,他是一匹狼!
一匹雖然已經露出了老態,雖然已經被趕出了狼羣,但獠牙仍在的老狼。
關鍵是,周鬆在臺北經營了二十年,他一定有自己的班底。
而且秦晉認爲周鬆骨子裡是一個瘋狂的人,他絕對不會坐以待斃的。
所以秦晉開始研究第二套方案,那就是馬上要開始的竹聯幫選舉大會!
如果周鬆要反擊,那麼他會選擇什麼時候反擊?
秦晉坐在廠房頂上默默抽着煙,他知道周鬆現在面臨的困難是傅怡辰的手筆,時間真是快,短短几個月,一個略顯青澀的女孩已經能反手之間翻雲覆雨了!
怡辰通過林影直接聯繫到了秦晉,她的意思是讓秦晉回去,但秦晉直接拒絕了。
不親手幹掉周鬆,他是不會回去的。
如果不親手把周鬆幹掉,他怎麼去面對吳軍?怎麼去面對吳軍的女兒?
這是秦晉的堅持,是他做人的準則。
秦晉把自己代入到周鬆的角色,他不斷的思索,如果他是周鬆的話,會選擇什麼樣的機會,會去怎麼做?
思索良久,他眼前一亮。
周鬆雖然在衆多大佬面前已經是一個棄子,但是在底層的小弟眼中還是叱吒風雲的大佬。
他在臺北經營那麼多年並不是假的,而且對於底層的小弟來說,那些開創竹聯幫的元老離他們太遙遠,事實上他們只認周鬆這個直管他們的堂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