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素心庵名字清淡雅緻,庵裡的人也清淡得可以。
因爲是私人產業,這座庵堂是不接納人來燒香拜佛的,說是庵堂,其實更像是別墅一樣。
但是在庵堂外圍的小園卻是半開放式的,有老人和孩子來這個園子裡庵堂主人並不會說什麼,但是除了老人和孩子其他人想進園子就不行了。
這樣的作派鎮上的人心裡多少有點不快,但想想也是,這庵堂裡就只有兩三個女人住着,要是天天人來人往那像個什麼話呢?
庵堂的女主人從來不出門一步,最多在傍晚的時候可以看到她從內院裡走出來坐在園子裡的椅子上看着湖水發呆,她一直都是穿着一身素白的一羣,長長的黑髮披散下來,遠遠的能看到星星點點的白髮。
光看她的頭髮,會讓人覺得年紀已經不輕,但是看她的臉卻覺得只有二十多歲至多不超過三十,她從不化妝,人們遠遠的看着卻覺得她比化妝過的明星還要好看,但是她那麼幽幽淡淡的坐在那裡,卻讓人遠遠的看着就覺得有一股哀傷的情緒從心裡升起來。
有些人看到美好的事物會覺得欣賞,有些人看到美好的事物卻不只是欣賞。
他們會想要去佔有乃至摧殘她。
陳三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自從他第一次見到那個庵堂的女主人之後,他的心裡有了一頭魔鬼。
或者說這頭魔鬼早已在他身體裡存在着,只不過那個庵堂女主人美麗的容顏把它喚醒了而已。
陳三這個人在做正經事的時候可以說是幾乎沒有一點頭腦,但在做起壞事的時候卻是鬼點子出奇的多,想象力異常的豐富,也許這個傢伙天生就是一個壞蛋。
他在暗中窺伺了庵堂的女主人很久,漸漸的發現了一些可以利用的東西。
陳三發現這個庵堂的女主人雖然從來都沒有笑容,那張漂亮得不像人的臉蛋上幾乎沒什麼表情,但是她在一個時候表情卻會有很微妙的變化。
那就是她看到一些小孩子的時候,尤其是那些兩三歲大走路還有些跌跌撞撞的小孩子。
庵堂外面的園子很漂亮,種了很多美麗的花還有柔軟的草坪。
這樣的草坪和鎮子上天然的草地不一樣,它更柔軟也更乾淨。
所以在大家發現這個庵堂的女主人並不排斥老人和孩子來園子裡以後,鎮上的老人們常常會領着小孩子來園子裡玩耍,一般都在早晨和傍晚。
尤其是傍晚的時候夕陽西下,湖面上的涼風悠悠的吹進園子裡,這正是一天中最美好的時光。
老人坐在草坪上看着孩子蹣跚學步,庵堂的女主人這時候就會把目光從湖面上轉移過來。
她看着孩子們的目光很柔和,這個時候她臉上纔會有一點微笑的表情。
等到太陽漸漸落山老人和孩子們都回家去草坪上又變得空蕩蕩的時候,她的微笑便也隨着太陽落山消失,然後她就會回到庵堂內院裡去,這個時候她會變得很蕭索,連背影都會讓人覺得哀愁。
陳三當然不會想到這麼多,但他卻能看出這個女人在這段時間裡的情緒變化。
他覺得這個女人一定是一個很喜歡小孩子的人,或者她曾經有過一個孩子,或許她的孩子死掉了,所以她纔會很傷心,要不然一個這麼年輕漂亮又那麼有錢的女人爲什麼要住在這個小鎮的庵堂裡來?
陳三不知道,他的猜測真的是無限接近真相。
他也不知道,他在一旁偷偷窺伺庵堂的舉動全都落在了別人的眼睛裡。
有一天晚上,陳三終於按捺不住,準備實行他的計劃。
他的計劃很拙劣也很無恥,但是絕對的異想天開想象力豐富得讓人無語。
庵堂的女主人每天晚上都會在庵堂後院的佛堂裡唸經,這一點只要是走近庵堂後院聽到那篤篤的木魚聲就能知道。
這一天晚上陳三躡手躡腳的從庵堂後山上爬下來,他知道這個庵堂四周都有攝像頭,所以他挑了一個死角,那就是從後山上面下來。
一般人絕對不會想到從後山上面下來因爲這一面都是很陡的峭壁,雖然不高,但也絕對不是普通人能徒手攀爬的。
陳三當然不會徒手攀爬,他雖然想美人想瘋了,但是他還不想摔死。
他準備了很結實的尼龍繩,事先找好了一棵最靠近的樹,試過了覺得很結實,纔在晚上用這根尼龍繩把自己從後山往下垂。
他想得很完美,動作也很靈活,但是他卻忘記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他從來沒有這樣子做過,所以他用尼龍繩捆着自己腰的時候雖然捆得很緊很結實,但是他打得居然是個活釦!!
這就導致陳三好不容易從後山上落到庵堂後院牆外的時候已經臉紅脖子粗舌頭都吐了出來,他的腰幾乎都要斷掉了。
他抽出匕首把尼龍繩割斷,因爲過於緊張居然忘記了待會就算得手了要怎麼逃走。
庵堂裡面靜悄悄,只有一個房間亮着燈,木魚聲就是從那個房間傳出來的。
陳三不敢直接翻牆過去,他從懷裡摸出了一個東西按動按鈕,然後就縮在院牆後面等着獵物上鉤。
那個東西里傳出來哇哇的嬰兒哭聲,在寂靜的夜裡聽起來真是讓人覺得撕心裂肺。
庵堂裡的木魚聲停止了,陳三激動得不能自已,他甚至開始幻想那個美得不像人的身影走出來到了院牆下,自己會怎麼一下撲下去把她按倒在地,然後……
就在陳三想得欲仙欲死的時候,他肩膀上忽然被什麼東西拍了一下。
陳三一個激靈猛的回頭,咚得一聲他覺得眼前金星亂冒,頭腦一陣暈眩,然後伴隨着劇痛鼻子口裡都淌出了鮮血。
滿臉是血的陳三頭暈目眩的從院牆上栽到了庵堂後院裡,然後他就看到了一雙白底黑麪的布鞋和白色的裙襬。
他聽到咚咚兩聲重物墜地的聲音,然後就感覺到身上像是被一羣野馬跑過一樣的疼痛。
陳三昏了過去,昏過去之前他模模糊糊看到了那張
朝思暮想的面孔,正面無表情的俯視着他。
儘管心裡很惱火,但是林影臉上還是沒什麼表情。
她這個樣子已經兩年了,兩年前她還會哭會笑,但這兩年她只有看到那些天真爛漫的孩子時纔會微微牽動一下嘴角。
她有時候都覺得自己是不是得了面癱的毛病,或許真的是這樣?
一年半前林影信了佛,她是如此虔誠,每天虔誠的唸經,大把大把的向廟裡捐錢,看到現在的她誰也不會相信她之前爲了給廟裡捐個一百萬都和秦晉吵架。
她沒辦法不轉變,當一個人幾乎失去了所有希望的時候,只好把希望寄託在虛無縹緲的神佛身上。
她知道秦晉這三年來過得很苦,爲了找回女兒囡囡,每年秦晉至少有八個月在外面奔波。
但是林影還是不能原諒秦晉,或許談不上原諒,只是她不能見到那個女人的兒子而已。
林影只是看了一眼陳三便轉過身往佛堂裡走,兩個大秦保安公司的保鏢面面相覷,其中一個人低聲喊道:“嫂子,這個人怎麼處理?”
林影沒有回頭,只是低聲道:“不要太難爲人,還有,不要叫我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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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過後,小鎮裡的人再也沒見過陳三這個人,也沒有人會想起他,間或那幾個飯店的老闆和夥計奇怪陳三怎麼不來騙吃騙喝了,也只是奇怪一陣子便拋在腦後。
一個人到了這種神憎鬼厭的地步,即使突然消失了也沒有人會記得的,更沒有人會爲了這樣的人去查什麼。
或許只有大秦保安公司的人有時候喝酒聊天的時候會偶爾提起一個不自量力的色鬼,色鬼真的成了鬼,這對他們來說,也不過是添了一個酒後的笑話而已。
秦樂已經三歲了,已經會叫爸爸。
但是這個孩子學會的第一句話卻不是爸爸也不是媽媽,而是阿姨。
因爲在他的生活裡,陪伴他最多的不是很長時間才能見到一次的爸爸,而是天天陪着他的阿姨們。
小芬阿姨,小寧阿姨,還有常常來看他的葉阿姨。
秦樂住在很漂亮的大房子裡,在這棟大房子裡有很多叔叔伯伯,叔叔伯伯們都住在一樓,阿姨們和他住在二樓,他有很多很多的玩具,很多漂亮的衣服,還有這麼多的叔叔伯伯阿姨陪他玩,可是秦樂常常不快樂。
他想和自己一般大的孩子玩,可是卻沒辦法實現。
有時候阿姨們和叔叔伯伯帶他去房子外面玩,他看到一些小朋友想要跟人家玩,總是會被叔叔伯伯阿姨們阻止。
小小的秦樂不明白爲什麼只要一有陌生人離他近一點這些叔叔伯伯們都很會很緊張的樣子,有一次他問爸爸,爸爸沉默了很久才抱着他親了親,然後告訴他:“因爲你的妹妹被人帶走了,所以他們怕你也被人帶走。”
從那天以後秦樂就明白了爸爸爲什麼常常不在家,他一定是去找妹妹了。
真希望爸爸能早點把妹妹找回來,那就有人和秦樂一起玩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