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六月,無邪還沒有回來,冷桃居的結界不知何時再次架起,可能是趙修靈乾的吧,我無力追究,也懶得追究,因爲涼念一直陪在我身邊,只要他在我身邊,即使足不出戶,我也開心。
傍晚,他躺在太湖岸邊的搖椅上,閉目而寐,搖椅微微的晃動,暖色的夕陽灑在他俊朗的臉上,顯得那般溫柔寧靜,我悄悄走過去蹲在他身側,抿脣偷樂,勾起他的墨發編辮子。
他依舊閉着眼睛,纖長的睫毛安順的垂着,粉色的薄脣微啓,“十五遍的詩詞抄完了嗎?”
“抄完啦!”我嬉笑着繼續玩弄他的頭髮。
“拿來讓我看看。”
我微微揪了一下他的發,揮手招來風,“剛纔被風吹走啦!”
他頓了一下,依舊不鹹不淡道:“繼續抄。”
“不要,我都按你說的抄了十五遍,手疼死了,不想抄了。”
“那你給我背一遍。”他依舊不依不饒。
“什麼?給你親一下?好啊!”我迅速俯身親了他一口,而後給他搖了搖躺椅,笑嘻嘻的看着他眼睫緩緩掀起,“舒服嗎?”
他微側了臉,一雙漆黑寧靜的眸子看着我,“雲熹,你的臉皮怎麼那麼厚?”
我挑眉,“什麼?再親一下?沒問題!”我低頭準備再來一口,卻被他箍住了下頜,我無辜的看着他,他凝視我許久,鬆開手,道:“去抄詩詞。”
我垮了臉,低頭道:“不要。”
“不讀書會變笨。”
“笨就笨嘛,反正丟的是你的臉,關我什麼事。”我起身趁他不注意一下子翻身躺到了他身側,搖椅劇烈的搖晃,空間有限,我大半的身子壓在他身上,他蹙眉低眸看我,我環着他的腰身,撒嬌道:“人家想和你在一起嘛,一個人多無聊啊。”
“好好說話。”他被我壓在身下,一動不動。
我嗔了他一眼,捋直了舌頭沒好氣道:“反正我就是不想抄!”
他微不可聞的嘆了口氣,沉默片刻,道:“起來。”
“我不。”我愈發抱緊了他。
“你太重了。”
我惱怒的瞪他,徹底翻身壓到他身上,“你才重!”
他再次嘆了口氣,閉上眼不再說話,我拉過他的手放到我的腰上,他就彷彿一個木偶,任我擺佈。我伏在他胸膛,眯着眼睛看着遠方漸沉的紅日,“喵喵,喵喵喵。”
他微微一動,伸手握住了我的脈搏,“病又犯了?”
我惱怒的掙開他的手,仰面怒瞪他,“你聽不懂貓的語言嗎?”
他眼眸半斂,眼底的波光柔軟寧靜,淡淡看着我,“你不是豬嗎?”
我氣得漲紅了臉,“我哪裡像豬?!”
“又笨又重,吃了睡,睡了吃,不讀書,不聽話,耍賴皮,不是豬是什麼?”他垂眸看着我,薄脣一張一合,神情平靜,輪廓被夕陽鍍上了一層溫軟。
我哽住,氣的說不出一句話,猛然張嘴咬住他的脣,粗魯的吮吻,睫毛下,他那寂清半斂的眸子,波光碎碎,閃過一絲柔光,卻緩緩閉上了眼,微啓了薄脣,我的舌尖趁勢探入他口中蠻橫的糾纏。
背上微微一重,如往日輕撫我長髮般微不可覺的力道,但那熱度,幾乎要穿破衣料、滲入我的骨髓一般。
許久未與他親近,一時有些情迷意亂,手指下意識的鑽入他衣襟內,甫一觸碰到他的肌膚,他便突然擒住我的手腕,我離開他的脣,對上他的眼眸,目光下移,落在他那鮮豔潤澤的薄脣上,忽然得意一笑,“你被豬啃了。”
他看着我,沒有笑,漆黑的眸子閃着波光,愈發深邃惑人。
許久後,輕輕嘆了口氣,側了臉闔上眼睛。
我安順的伏在他身上,能感覺到,那隻手輕而緩的撫上了我的腰際,力度極輕,幾乎讓人察覺不到。
“方纔,你說什麼?”他低聲問道,聲音清淡而溫和。
遠處的紅日徹底沉了下去,就彷彿一簇鮮豔的火焰漸漸熄滅,那昏沉的雲,是它嘆息的青煙。
“我說,涼念,你快看。”我指着那遠方的那一抹暗紅天際,道。
卻不知爲何,背後的那隻微微撫摸我長髮的手頓了一下,而後靜悄悄的離開了我的背,仿若無力慵懶的垂在搖椅外。
我並未在意,只是半斂着眼睛,輕聲隨口道:“無邪什麼時候回來呢?”
他沉默良久,道:“雲熹,如果,我死了,你會怎麼辦?”
死。
明知道這只是一個假設,明知道這不是真的,明知道他還在我身邊,可我卻控制不住的心底一陣疼痛,就彷彿被人生生撕裂一般,眼淚滾了出來,我閉上眼,聽着他胸膛下沉穩的跳動聲,低聲道:“我陪你,一起死。”
你是我的魂魄,你若離去,我與行屍走肉有何不同?
又是一陣寂靜,遠處的殘紅徹底消無,天地之間一片昏暗,涼風漸起,拂亂了我的發,他漸漸摟緊了我的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