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瞎子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虛弱，疲累的感覺從骨子裡透出來，我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
淚水滑落在我的臉上，有些鹹，但是我笑得很開心。
“李瞎子，你醒了，太好了，我還以爲，還以爲…”
她搖了搖頭，看着十胯子，眼中露出一抹疑惑的神色，突然望向我，說道。
“他是你從哪裡找來的，九陰命格的人，還命帶陰煞，這樣的人能活這麼大，簡直就是一個奇蹟。”
九陰命格！
聽見這四個字，我心中猛地一跳，我只知道十胯子是純陰八字，但是李瞎子卻說他是九陰命格，這比純陰八字還要邪乎。
純陰八字，乃是天干純陰，這樣的人，一般會體弱多病，容易看到髒東西，或者是命裡帶着一些不好的東西。
但是在純陰八字之上還有一個九陰命格，不但天干全陰，地支也是全陰，這種命格，在我們這一行裡，一般人最多活不過三歲。
可是城裡的老叫花子說，十胯子雖然剋死了父母，被丟棄當了乞丐，但是遇到給他百家衣的遊方道士之前，他已經五六歲了。
他是怎麼活下來的，一時間，我將目光望向了鬼嬰。
對。
唯一的解釋只能是這個鬼嬰，他和十胯子的關係一時間變得撲朔迷離起來。我將我在城裡遇上十胯子和關於十胯子的傳聞全部說了出來，然後才說道。
“李瞎子，這是我不對，我本來以爲十胯子是因爲體內陰煞才半聾不啞的，所以想着幫他清除陰煞，沒想到會變成這樣。”
我有些自責，雖然今天僥倖逃過一劫，但之前陰氣席捲過我住的村子，不知道有沒有鄉親被陰氣入體，身體衰弱。
“陳宣，這不能怪你，因爲這個孩子體內的陰煞有些古怪，不是一般的陰煞，而是鬼煞。”
鬼煞，對於活人來說，基本是屬於劇毒，碰之必死，而對於鬼魂來說，卻是最好的大補之物。這也是爲什麼當我方出十胯子體內的陰煞之時，我們村子附近的孤魂野鬼全部發了瘋似的撲過來的原因。
“不過奇怪的是，十胯子到底和鬼嬰是什麼關係，他好像一直跟着十胯子，非但沒有吸食十胯子的陽氣，好像還在幫他吸體內的陰煞。”
我將我的疑惑說了出來，李瞎子這才注意到鬼嬰，眼中帶着一抹奇怪的神色。鬼嬰纔看到李瞎子的時候，眼神突然閃爍了一下，有些懼怕，下意識的就躲到十胯子的脖子後面，神色很是慌張。
我知道，下一秒，如果我和李瞎子有任何的動作，他就會跑，想昨兒夜裡一樣。
“鬼嬰，你別怕，他是好人，我請他救十胯子，不過你得告訴我們，你爲什麼會跟着十胯子，你到底和他是什麼關係。”
鬼嬰聽了我的話，張着嘴，“啊啊啊”的叫了幾聲，我壓根就聽不明白。
李瞎子卻是皺緊了眉頭，似乎懂了什麼，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說道：“造孽啊。”
他的語氣裡帶着一抹遺憾和悲惜，我趕緊問道。
“李瞎子，難道你你知道什麼。”
他這纔將他的猜想說了出來，原來十胯子是九陰命格，卻能活到五六歲，那是因爲有人給他續命，或者說是有人給他抵了一條命。
九陰命格很難出現，那個時間點一過就會徹底大變，物極必反，所以九陰命格的九息之後出生的人，乃是與九陰命格相對的紫薇命格。
九陰命格和紫薇命格是兩個極端，但相差的時間卻很短，當時，十胯子的娘在懷孕的時候，應該不止懷了一個，而是一對龍鳳胎。
十胯子是哥哥，九陰命格。
而這個鬼嬰是弟弟，紫薇命格。
當時十胯子的娘生下十胯子之後就死了，但是鬼嬰卻是已經成型了，沒能出世，九陰命格和紫薇命格相沖，鬼嬰基本上可以說是代替他哥哥死的。
這也是爲何，鬼嬰會一直跟在十胯子身邊，甚至幫他吸食陰煞的原因。
這種一命換一命，本來就是天意使然，鬼嬰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就是十胯子，他對世界有惡意，但對十胯子卻是絕對的善意。
李瞎子說道這裡，神色已經有些嚴肅，說道。
“如果讓這個鬼嬰繼續幫十胯子吸食陰煞，十胯子雖然還能活幾年，但是這個鬼嬰總有一天會因爲九陰命格和紫薇命格相沖，徹底變成厲鬼，完全喪失神智，到時候別說是對世人，對十胯子也沒有半點善意。”
這和我猜想的一樣，我點了點頭，說道。
“我想救十胯子，他也是個苦命人，你有沒有辦法。而且百家衣是他的，只有讓他能夠離開百家衣之後，我才能送你們上路。”
李瞎子看了一眼十胯子身上的百家衣，眼中突然閃過一道精芒，說道。
“這是，這是玄極道人的印記，這，當年那個遊方道人竟然是玄極道人。”
玄極道人？！
在我們這一行，拋開那些自誇自大，胡亂吹噓的八字先生，能夠被稱爲一句道人的，都是真正的大家。
顯然，李瞎子對這個玄極道人是認識的，甚至是推崇的。
“玄極道人，乃是茅山正宗出身，道法深不可測，當年他遇見十胯子沒有直接幫他清除體內陰煞，應該是故意爲之。”
聽見這話，我有些不敢相信，因爲李瞎子沒有明說，但是他言下之意是，當年那個玄極道人是料定了會有今天這一幕。
可是這怎麼可能，雖然玄學五術之中有相術一說，但是也不可能有這麼玄乎吧。
十來年前就能算到今天這一幕，那不是相術了，簡直就是神術了。李瞎子看出我的震驚，說道。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李家當年和這玄極道人有些因緣，所以纔會如此。”
我沒有說話，自從踏上這條路，我對那玄而又玄的命運，因果一說，始終抱有一定的懷疑，但又不能否認他的存在，說道。
“李瞎子，我們還是先救十胯子再說吧，你有辦法沒有。”
李瞎子看了我一眼，點了點頭，但是沒有急着說話，而是慢慢走向十胯子，突然朝着鬼嬰問道。
“當年，你一命抵一命，救了你哥哥，現在你願不願意再救他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