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姨娘的一番話，倒真的是讓她心中一動。
元香上世確實是在劉姨娘的一手推動下嫁了個管事的兒子，卻不是在這個時候，足足提前了好些日子。
雖上世她氣惱元香，說到底也是自己曾經看重的丫頭，多多少少也聽到了元香之後的一些事情。
林管事的兒子林生長得倒是不錯，恰恰就是因爲長得好，又被劉姨娘添油加醋了一番，以爲元香和林生是真的互生情意。在知道林生因有一副好皮囊喜歡勾三搭四的時候，她甚至在心裡覺得是元香欺瞞她的報應；又在聽得元香總遭林生毆打，決定去看看她之時，卻被告知林管事一家已經離開了蘇府。
爲此，蘇念語還生氣了好幾日。
可卻是從此之後，再也沒見到了元香。
如今想想，元香早就是劉姨娘和二妹妹的眼中釘，是不能留的，故纔會花了心思把元香以“背叛欺瞞”她的名義，被成功剝離了她的身側。
“這林生我是見過了的，長得十分標緻，還未婚配。林管事在蘇府待了這些年，倒也是忠厚老實的，這門喜事要是成了，元香就是享福的了……”
劉姨娘神采奕奕，把林管事一家都給吹捧上了天，倒是十分期盼這事能成。
蘇念語又怎會不知道，林管事是她一手提撥的，是她的人，元香若是成了林管事家的媳婦，便相當於斷了她的左右手，甚至元香會爲她所用。
促成了元香和林生的這樁事，對劉姨娘百里無一害，她自然是積極歡喜的。
蘇念語自是不允：“元香還小，更何況我習慣了她的伺候。”
劉姨娘笑着搖頭，表示不認同，“元香在大姑娘身邊伺候的時間長，習慣了倒是正常的，元香嫁了人，姨娘再給您選個好丫頭還不是一樣的呢！我聽說林生和元香早就暗生情愫了，總歸以後是要嫁人的，現在有了好人選，機會倒是難得。”
猶記得，當初劉姨娘也是如此勸她，她一開始並不鬆口，後面劉姨娘倒是摸出了一個信物，說是元香送給林生的，她便信以爲真，給應了下來。
如今，話又說到了這裡，若她一直拒絕，劉姨娘也會千方百計讓她點頭，想來這次二妹妹受了責罰，對劉姨娘的打擊不小。
還是主動提出說媒一事，便是打定主意要遣走元香的。
蘇念語便不說話，一直沒言語的祖母這會兒卻是聲音淡淡地幫了腔：“元香不過是一個丫頭，婚嫁並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林生若沒什麼問題，便嫁了吧！”
祖母都如此說了，蘇念語更是不好反駁，她只是靜靜喝了口茶潤了潤脣。
劉姨娘就當她答應了，喜道：“林管事與我說事的時候，我便順便翻了日子，剛好這月二十便是個嫁娶的好吉日，不如就把日期定在這日如何？”
蘇念語雙目一凝。
這月二十……那不就是五六日之後的事而已？
蘇念語無心和劉姨娘討論這些，垂了垂眸，便和老夫人作了別。
剛剛走出寧容院，劉姨娘後腳也跟了上來，喚住了她之後，一雙鳳眼看了看她身旁的人，明明有話要說，卻是遲遲不開口。
她便讓元香元霜先到邊上等她。
等二人走出了一段路，劉姨娘才笑道：“大姑娘也莫怪我應了林管事，到底也是府中老人，爲蘇府做了不少事的。我知道大姑娘不捨得元香，但是林生當真是不錯的，元香跟了他，以後的小日子定是十分滋潤。”
蘇念語抿了抿脣，道：“既是如此，你怎麼不讓你身邊的珍珠或琉璃嫁給他？我倒是記得，她們二人年齡都比元香大，應該是很快就要到了年齡打發出府的。”
劉姨娘哪裡想到蘇念語這般伶牙俐齒，生生被噎了噎，才道：“這不是林生偏偏喜歡了元香，大姑娘要替元香高興纔對。”
蘇念語扯出了一道笑痕。
劉姨娘卻猜不準蘇念語的心思，便接着道：“方纔我提議的良辰吉日，大姑娘若是沒意見，不如就定下來罷。時間雖緊湊了些，但抓緊時間操辦，也是歡歡喜喜的，姨娘一定幫你全部都置辦妥當。”
蘇念語本是走在前面，聽得劉姨娘如此一說，便頓了頓：“看不出劉姨娘對元香的事還挺上心的。”
言語淡淡，好似在說今日天氣很好一般的話語，卻讓劉姨娘嘴角僵了僵。
她何嘗聽不出，大姑娘這是在說她操了不該操的心，便笑道：“蘇府暫且是由我幫襯着，又是我作的媒，我自然就更希望順順利利的。”
蘇念語默了默，笑了：“既然如此，那就先依着姨娘的吧。”
劉姨娘喜上眉梢，蘇念語卻不想多說，領着元香元霜先走了。
一路上默默無語，行走匆匆。
回了玉蘭苑，蘇念語便只留了元香在屋子裡頭。
元香見她氣色不好，大約也猜到了去寧容院那一趟沒什麼好事，便只乖乖在邊上候着，邊在邊上給她剝着黃燦燦的枇杷。
蘇念語看着元香一心一意給她剝水果皮的動作，不由垂了垂眸子。
想着這事和元香息息相關，遲早是要知道的，她決定直截了當把話挑開說。
“元香，今日去了寧容院說的是關於你的事情。”
元香自是沒猜到，又聽着蘇念語把劉姨娘說的那事細細一說，她原本紅潤的臉一下子就失了血色。
雖平日鬼靈精的，可幾日之後莫名其妙就要嫁人了，元香吃驚不小，急急辯解：“我並不認識什麼林生，說什麼芳心暗許都是假的。”
蘇念語凝了凝眼，“我知道。”
“那姑娘是什麼意思？”
蘇念語頓了頓才道：“劉姨娘居心叵測，就算這次推了，以後肯定也不會善罷甘休，我便先應承了下來。”
元香睜着雙眼睛看她，並不說話，手中剝着的枇杷早已經皮肉模糊。
蘇念語看到她這個模樣，不由笑了。
“放心吧，我不會把你賠給劉姨娘的，方纔一路上我都在想要如何應對，倒是不冤我費了那麼多的心思，還真被我想到了法子。”
元香雙眸一亮，“什麼好法子？”
“將計就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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