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野回進房裡拿了東西就回了出來,整個大堂裡鴉雀無聲,所有人眼睜睜看着徐子楨等三人揚長而去,客棧掌櫃更是先一步賠着笑臉將徐子楨的住店錢全額退了回去,沒人敢對他的蠻橫行徑出言指責,就連那幾個吃虧的護院武師也癟了。
因爲他們全都清楚地聽到了徐子楨的話,玉屏公主是他老婆,而且他現在要去殺樞密使牟先亭大人的兒子,當朝五品左衛將軍牟迪英。
徐子楨出了門策馬而去,誰都沒有注意到他在臨出門的時候視線看似不經意地從角落裡一名灰衣漢子身上掃過,嘴角同時浮現出了一絲詭笑,而那名灰衣漢子在徐子楨離開沒多久後就起身跟了出去,遠遠墜在徐子楨一行的身後,從順州到興慶府只有一條寬敞的官道,即便不讓徐子楨看到也不至於跟丟。
卓雅始終不言語,但是臉色非常難看,眼中的寒意甚至比這空氣中的溫度還低,徐子楨也不理她,自顧自騎着馬趕路,大野再傻也發現氣氛有點不對,只得悶着頭跟在一旁,誰都不敢招惹。
順州算是興慶的從屬縣城,相隔並不遠,當徐子楨趕到興慶府城外時正巧趕上城門關閉的時間,兩扇沉重的木門在鉸鏈的推動下緩緩合起,發出一陣嘎吱嘎吱的聲響,徐子楨腳下一磕馬腹,趁着門沒合起時躥了進去。
門內是一隊當值的兵士,手裡端着丈許長的大矛,興慶是西夏都城,治安向來都還不錯,幾乎沒發生過有人硬闖城門的事,可今天偏偏發生了,而且徐子楨非常闖了進來,還相當不客氣,對着領頭的將官劈頭就是一巴掌。
“你他媽眼珠子瞎了?沒看見老子要進來麼?”
徐子楨的一聲怒喝把所有人都驚得呆住了,在這些守城兵的印象裡興慶府的城門口還從沒發生過這樣的事,一個穿着白衣的平民竟然敢掌摑六品武衛將軍,而且還氣勢洶洶先聲奪人。
那將官也是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捂着左半邊臉愣了片刻,這纔回過神來,怒不可遏地拔出刀來,剛開口罵了半句:“老子宰……”話沒說全,手中忽然一輕,那把百鍊的精鋼刀居然只剩下了個刀柄在手,一長截刀身噹啷落到了地上。
守城兵士頓時大驚失色,齊刷刷舉起大矛圍住了徐子楨,可卻不敢有任何後續動作,因爲徐子楨手中一柄冷森森的長刀正穩穩地停在那將官咽喉處。
那將官終於慌了,冷汗從額角緩緩淌下:“你……你竟敢襲殺官軍,難道不怕滅九族麼?”
徐子楨不屑地一哂:“滅九族?行啊,老子的老婆是玉屏公主,你倒是來滅一個我看看?”
譁!衆人全都一驚,這個一身布衣的窮小子居然是駙馬?而且還是當今皇上最爲喜愛的玉屏公主的駙馬?可是很快就有人回過神來,不是說玉屏公主要下嫁於樞密使牟大人之子了麼?怎麼這會兒又冒了個駙馬出來?
就在衆人面面相覷疑惑不定之時,徐子楨忽然收刀入鞘,冷冷地道:“老子沒工夫跟你廢話,你若不信現在就陪我一起去宮裡找皇上。”
那將官年紀不小,在城防禁軍當差也有些年頭了,從來都是見人識人見鬼識鬼,可徐子楨這副作派他卻真的完全看不明白,要說是假的吧,他還沒見過誰有這膽子在都城大門口開這種玩笑,要說真的吧,他更沒見過哪位駙馬會穿得這麼破敗。
“這……小將遵命!駙馬請!”那將官腦子已經發暈了,思量再三還是決定陪徐子楨一起去趟皇宮,不管這駙馬是真是假,到了宮裡自然就見分曉了,不過現在還是先不得罪的好,要是假的自己有的是機會虐他報仇,可要是真駙馬自己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徐子楨一馬當先走着,左右是大野和卓雅,那將官帶着兩個兵士拖後半個馬身緊緊跟着,朝着皇宮而去。
大野第一次來興慶府,顯得很是好奇,左顧右盼看着新鮮,而卓雅則是冷冷地看着徐子楨,眼神中滿是不屑與輕視。
徐子楨轉頭瞥了她一眼,眼角餘光卻掃了一下身後的街角,嘴裡說道:“你老盯着我看幹什麼?”
卓雅冷冷地道:“我只是未曾見過如你這般蠻橫無理霸道之人。”
徐子楨哈的一笑:“形容詞真多,看來書唸了不少,我告訴你,這世道就這樣,你越是好說話別人就越喜歡騎你脖子上拉屎,你越是霸道強勢別人反而不敢隨便惹你,我這叫真爺們兒你懂麼?”說完回頭瞪了那將官一眼,而那將官則縮了縮脖子沒敢吭聲,只作不見。
卓雅聽他說話粗鄙不堪,重重地哼了一聲扭過頭去再不看他,徐子楨表面嘻嘻哈哈,心中卻暗自糾結苦惱,這陣子迫不得已把這位吐蕃美人公主惹得不輕,今後也不知該怎麼解開這樑子了,可身後的尾巴還跟着,自己這戲還得演下去。
徐子楨熟門熟路當先走着,興慶府他已來過,皇宮的位置也記得,就連找李珞雁該走哪個門他都沒搞錯,那將官愈發相信這是真的駙馬,跟在身後不敢作聲。
皇宮不比城門,這裡的警衛森嚴了許多倍,五步一崗十步一哨,徐子楨還沒靠近宮門,幾名全副甲冑的禁軍已亮出明晃晃的刀:“來者何人?再不止步格殺勿論!”
大野下意識地橫身擋在前,徐子楨則滿不在乎地撥開他,翻了個白眼道:“嚇唬誰呢?你們趕緊給我通報一聲玉屏公主,就說駙馬徐子楨找她。”
幾名禁軍頓時一愣,面面相覷,宮裡的情況他們大致都知道,駙馬徐子楨?怎麼從沒聽說過有這麼一號?可看他這樣子又不象是假的,最後幾人低聲商議了幾句,分出一人來飛快地跑了進去通報,其餘人則依舊看住了徐子楨,以防他真是假冒的。
過了約莫大半個時辰,那進去通報的禁軍終於回了出來,在他身後跟着一個老太監,已走得有些氣喘,徐子楨一眼就認出來了,這正是李珞雁宮裡的隨侍太監李公公,自己當初假冒太監時就是他給自己安排活計的。
徐子楨當即笑着迎了上去:“李公公,多日不見您老可好?”
李公公臉上帶着笑,但是看着多少有些尷尬,快步走出二話不說拉着徐子楨的袖子走到了一邊,低聲道:“徐公子,您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