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間,伴隨着風雲涌動,伴隨着雷霆激盪,浩浩天威,凜冽波動之中,入目所見時,是那昏黃霧靄裹挾着汪洋水汽與霧絲本身,在濁煞的極致磋磨,在昏黃顏色的深邃沉澱之中。
在那厚重兼且濃烈的雷雲前所未有的凝實之下,變換成純粹的玄雲幽霧的顏色。
那並非是任何的道法與形質的演變。
那僅僅只是如常廣博而巍峨的自然天象,在這頃刻間,從道法的牽引與輪轉之中,做到了自然的極致!
進而,厚重而洪烈的玄雲幽霧,在頃刻間彷彿由虛轉實,極致的凝練之中,是真正巍峨廣博若承天之傘一般的墨玉渾圓之法壇,從風雨雷霆之中徹徹底底的凝聚。
這頃刻間,從自然之中將道法之有相脫穎而出,那懸照在風雨雷霆之中的墨玉法壇,那一切盡都汲取自自然天象之中所誕生的事物,甚至在這頃刻間,朦朧模糊一般的,呈現出些許五蘊天羅法傘的寶光,呈現出些許五色土祭壇的輪廓,呈現出些許楚維陽灰玉靈臺的神韻。
這頃刻間,還有着那楚維陽真正顯照而出的神通道法的高卓與廣博的神韻。
沒有甚麼更爲新奇與陌生的變化。
這一刻,楚維陽像是僅只是將往昔時所曾經歷歷洞見,所曾經齊皆掌握的有所趨同的道法之變化與玄奧,齊皆在這一過程之中凝聚,進而在渾一的極致之中,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將這舊有的一切,如是煥然一新的顯照!
那不再是對於所謂道法邊沿的探索。
對於陌生之中一切新奇的攫取。
以有涯隨無涯,殆已!
萬象的斑斕已經盡都在楚維陽的掌握之中,而且也正是藉由着這一次洞見超脫層階的靈韻本質的認知,道人對於一切神通經篇的額運用精妙的變化,使得楚維陽更進一步的洞見了那真正合該沉澱的路。
很多時候,走得太快也未必是甚麼道途之上的曼妙事情。
他已經在未知的領域之中走得足夠深遠,很有可能,這歲月與須彌朦朧模糊的所在之處,便已經是古往今來一切的舊世生靈所曾經涉足過的最前沿地帶。
不拘是道法還是真正的濁世蒼莽,在真正深耕到了極致之後,楚維陽都已經開始有着“以有涯隨無涯”的某種真切感觸。
也該是時候,折身回首,審視着開始的路,以不同的心境再回看那曾經走過的道途之上的玄景。
或許路旁的草叢之中,便有着仙葩與奇珍,等待着曾經忽略過的自己,重新撿拾。
這亦是在彌補有缺。
這纔是沉澱的真正意義。
於是,伴隨着如是體悟在心神之中的貫穿,剎那間,楚維陽原本便已經盛極的氣焰,在這頃刻間更是陡然間混同着巍峨天象,而有了更爲高卓的氣焰勃發。
如是勃發之中,是漫天諸氣裹挾着一切磅礴的力量本身在朝着那墨玉法壇之上瘋狂的匯聚。
那剎那間,真正意義上寬闊而廣博的墨玉法壇之上,伴隨着諸氣的瘋狂匯聚,那純粹的玄雲幽霧之中,是一切道法的有相在其中顯照。
從昔年時的毒煞符咒之術,到一切雷霆篆籙之書,再到那萬象斑斕之中從低到高,楚維陽所掌握的一切刑殺與攻伐之法門。
幾乎頃刻間,這樣多混同在純粹的幽暗之中的靈光,伴隨着其在玄雲幽霧之中的一閃而逝,如是海量繁多的諸氣,生生在墨玉法壇之上極致的凝聚着。
一層,兩層,三層……
幾乎僅只是在呼吸之間,如是層層的累積之中,霎時間,這偌大滅世天象,這廣博無垠的玄雲幽霧之中,便似是有着真正統御諸煞的總綱樞機所在!
那九階墨玉法壇之上,下一頃刻間,便是楚維陽蹈空步虛之間,身形折轉,倏忽間立身在其上的縹緲而厚重,輕靈又蠻霸的奇詭形神。
再一揚手時。
轟——
真正激盪的雷霆像是在這頃刻間,從楚維陽的身側倏忽間將這樣廣博的天宇貫穿,而說來也奇,這道雷霆貫穿始終的過程之中,正不偏不倚的從道人的掌心之下,倏忽間穿梭而過。
而也正是在妙到毫釐的頃刻間,楚維陽手捏宗師印,隨着雷霆的劃過而輕輕地叩下。
昔日,有邢老道人摶五行山嶽爲線香。
而今,有楚維陽摶風雨雷霆爲線香。昏黃顏色的線香被楚維陽捏在手中,指尖輕輕磋磨而過的閃瞬間,一抹翠玉顏色的焰光一閃而逝的頃刻間,伴隨着楚維陽身形若翩翩起舞,混同着玄家的縹緲以巫覡的野性,在真正的齋醮科儀之步罡踏斗之際,道人的九宮禹步身形折轉之間,是那嫋嫋煙塵蒸騰而起。
暈散在玄雲幽霧之中,暈散在昏黃濁世之中,暈散在那與乾坤古樹所交織共鳴的海圖之中顯照的氣血氣息之中。
暈散在九階墨玉法壇之上!
幾乎同一時間,伴隨着那嫋嫋煙塵的蒸騰而起,朝着那同樣昏黃而難以洞見邊際的濁世天穹,一切的疾風,一切滿蘊着濁煞的暴雨,一切的洶洶雷炁,齊皆在這一過程之中,彷彿在依循着某種無形無相的牽繫。
在同樣蒸騰而起的過程之中,在那天野的真正高卓之處以前所未有的驚怖與廣博而匯聚。
幾乎剎那間,那便是某種極致罕見的天威,是那種其存在的本身,便已經足夠引動着楚維陽甚爲生靈本能之驚怖的毀滅力量在其中匯聚。
而下一瞬,當那種無形無相的煙塵之氣開始與這樣磅礴的天威所混合,那這樣的毀滅力量更進一步的被道法所梳理,所延展。
當那風中沉浸出歲月的洗刷,當那雨中有着須彌開闢出更爲無垠的廣博以容納諸煞,當那雷霆之中,無量量劫的翻涌使得電光的絲縷滿蘊着重重疊疊的極致力量。
最後,當那煙塵之氣在真正的高卓之處涌動。
當涌動的過程之中,那原本在交織與共鳴之中,從乾坤古樹所掌握的汪洋海圖之中所明晰映照的兇獸氣血氣息前所未有的明晰顯照。
這剎那間,一切醞釀在其間的廣博而純粹的毀滅之力,在這一刻兜轉之間渾一,於渾一之中,凝聚成一道雷霆,一道純粹的,滿蘊着死劫之氣的雷霆!
進而,在下一剎,這樣的一道磅礴的雷霆,在破空而去的頃刻間,那其中所混同着的諸氣裡面,伴隨着須彌之力的躍動,雷霆本身甚是跨越了須彌的概念。
倏忽間驟然躍動的頃刻間,這雷霆本身便已經在遠空之際落下。
閃無可閃,避無可避。
發時便已至!
而也正伴隨着這樣的一道雷霆驟然間轟落下的頃刻間,哪怕間隔着這樣渺遠的距離,但是有着與乾坤古樹的交織與共鳴,楚維陽還是感受到了那種真正足夠撼動天宇的強烈震顫。
老實說,這或許並非是楚維陽將己身所掌萬象道法演繹的最爲繁多的一次。
但這一道雷霆,則是楚維陽從攻伐的層面上,在往昔諸術運用的層面上,所運用的最爲兇戾的殺伐一擊!
這樣的一擊,楚維陽掌握有再多的道術神通,只消修爲境界未曾抵至真正的神境巔峰,只消不是依仗着、借用着這樣廣博的天地之力,在可以預見的很長一段時間裡,這樣的一擊,楚維陽憑藉這一己之力,都很難有復刻成功的可能。
而面對着這樣兇戾的一擊。
立身在真正無垠的昏黃濁世裡,伴隨着玄雲幽霧之中風雨雷霆的迴旋與兜轉,四面八方的昏黃濁煞之氣在這一刻像是被甚麼原始兇獸鯨吞一樣,瘋狂的朝着此間的自然天象之中醞釀與匯聚而來。
不僅只是那一道雷霆擊發的損耗在這一頃刻間被彌補,而且,這一剎那間,這如是廣博的自然天象的總體氣韻,更是有着明晰的進益與沉澱。
畢竟,照理而言,這天象本身尚還未曾將毀滅之力積蓄到盛極。
唯有盛極的驟然而衰,那毀滅之力本身,才能夠將天象自行毀滅去。
而這一刻的楚維陽,把握着那自然天象之間的盛衰變化,可以說,只要楚維陽想,道人立身在此間,積蓄可以依仗此法,將這自然天象綿延至其道法義理層面的極限。
而直指道人有着這樣的體悟傳出的頃刻間,遠空之際,那一道雷霆疏忽落下,極致的刑殺之威將那兇手的身形貫穿,那灼灼雷霆明光在昏黃汪洋之中炸裂開來的景象,方纔將將傳遞到此刻楚維陽的視野之中。
那是驟然從一道雷霆之中膨脹開來的一應刑殺與攻伐之威的諸氣在隨着明光煥發而膨脹開來,並且在膨脹的過程之中,那已經貫穿入兇獸猙獰可怖的血肉之中的雷霆,隨着膨脹本身,已經開始撕裂兇獸的身軀,撕裂血肉,扯斷骨相,磨滅生機。
進而,在那明光之中,諸氣混同着血肉,混同着骨渣而回旋兜轉,進而在如是諸氣的碰撞之中,雷霆的明光裡,是真正的濁煞在翻騰,明光之中,玄雲幽霧的晦暗涌現,進而,是狂風與暴雨在混雜着兇獸碎裂開來的一切所涌動。
然後在雷霆之中誕生着雷霆雨瀑。
一切的一切,像是隨着那一道雷光垂落,一場略顯得袖珍的滅世天災的自然之象,在真正意義上兇獸形神的範疇概念裡誕生。
這便是楚維陽那原本設壇祭法的手段施展,可是在真正足夠高卓的力量加持之下,卻像是有了幹坤一擲的真正玄妙。
於是,那道人沉澱的舊有的法中,便因之而有了全新的玄景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