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所遇見的試煉,無非是人類所能受的。神是仁慈的,必不叫你們受試煉過於所能受的。在受試煉的時候,總要給你們開一條出路,叫你們能忍受得住。”
…《神典》
西風獸原,比‘蒙’帝國,九級魔殿安德穆斯就建立於此。
歷經三天兩夜的旅程,一衆人跨越了人類帝國的邊境線,最終降落在比‘蒙’帝國的境內。
魔殿在絕大部分的人類心中都是邪惡的代名詞,在神殿的〖言〗論引導之下,更是成爲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因此魔殿在人類帝國中早已沒有了立足之地。
早在幾千年前,大部分魔殿便是已經遷居到西風獸原,對魔殿中人來說,獸人要比之人類更好相處,雖然他們本身也是人類。
與人類帝國中神權當道不同,靡殿與獸人之間更多的是互惠互利的關係,這種關係雖然不夠穩固,但卻更易於被接受。
因爲人界與魔域之間的通道被鎮魂石分而食之的關係,魔殿無法像神殿那般給予相應領地權能的庇估,也無法請來惡魔的投影守護領地,所以他們註定無法像神殿那般強勢。
這也是潛伏發展了幾千年,魔殿依舊無法追趕上神殿腳步的主要原因之一。
越接近安德穆斯魔殿,街道上穿着黑袍帶着面具的人也就越多,這是魔殿勢力的統一裝束,不過面具下的面容卻並不一定屬於人類,其中極有可能是擁有脈絡之影的獸人。
獸人之中擁有脈絡之影的機率比之人類還要小上千百倍,常常在一個部族中只能找到一、兩個不過與稀少的數量成反比的是,只要他們身具脈絡之影,就有很高的機率屬於天賦卓越的一份子,這類獸人從‘激’發出第一條魔絡開始,就會被授予尊貴的“薩滿”稱號。
“薩滿”屬於魔徒,卻又與魔徒不同,魔殿之所以會被獸人帝國接受,就是因爲魔殿能夠幫助獸人培養強大的薩滿!
而普通人是無法分辨出薩滿和魔徒之間的區別的久而久之,同樣穿着黑袍、帶着面具的魔徒,也都會受到獸人的尊重。
當然前提是他們不在獸人面前‘露’出屬手人類的外形。
人類與獸人之間一直水火不容,但身爲人類的魔徒只要穿上黑袍,帶上面具,就會受到獸人的尊重,這是一種很怪異而矛盾的習慣,卻一直延續至今。
“歡迎來到安德穆斯魔殿。”帶着銅面具的魔使舒展手臂,公式化地說出了歡迎的〖言〗論。
包括烏魯在內的幾人都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沉默着跟在他後方走入了赤銅塑造的魔殿大‘門’。
赫克理士和其餘的魔使在中途就已經分道揚鐮來到這安德穆斯魔殿的人就只有那五位年輕俊傑和他們各自的‘侍’從,儘管銅面具魔使說得頗爲好聽,但衆人都是清楚明白自己將要被變相囚禁在這座九級魔殿中,恐怕直到事件結束之後纔會獲得〖自〗由。
因此他們的態度也不可能好到哪裡去。
進入魔殿之後,幾人就被安排在魔殿北方的一處院落之中,以這處院落爲中心前方是小型的訓練場地後方則是安德穆斯神殿的藏書庫。銅面具魔使的態度還算好,並沒有給衆人下達嚴格的禁足令,因此只要不走出魔殿範圍內,這魔殿內部卻是可以隨意走動。
直到夜幕降臨,一切零零碎碎的雜務都處理妥善,烏魯才勉強安下心來。
其實從進入這魔殿開始,他就一直處於心神不寧的狀態,畢竟他此刻算是一名真正的神‘侍’〖體〗內流轉的並非是曾經的魔力,而是充滿神聖氣息的神力,無論怎麼看,這周圍的環境都與他格格不入。
安德穆斯魔殿的正〖中〗央有一片不大的〖廣〗場,〖廣〗場正中則是豎立着一座將近十米高的巨大雕塑,那是上位惡魔安德穆斯的全身像。
安德穆斯是魅魔中稀有的男‘性’,他的身形樣貌和人類如出一撤若真要找出不同的話,就是那美麗妖嬈的臉孔實在很難在人類的身上找到。
然而這座雕像給烏魯留下的最深刻印象卻並不是他的容貌,而是它身上那隱隱散發而出的魔‘性’氣息,在魔域被隔絕的當下,這些象徵惡魔的雕像本不可能被賦予特殊的能力但這座雕像卻偏偏猶如活物一般,烏魯與它雙眼對視之時居然感覺到一片森冷的寒意。
烏魯的房間在院落的最外面,從房間的窗戶往外看,正好能夠看到那座巨大的雕塑,此刻在夜幕之中,那雕塑更是給人一種深沉威壓的錯覺。
深吸了口氣,烏魯將窗簾拉上,正所謂眼不見爲淨,他現在實在沒有關注那雕像的閒情。
“不知道我留下的東西被發現了沒有?”
一頭倒在‘牀’鋪之上,烏魯望着天‘花’板怔怔發呆,平日裡這個時候,他不是在做鍊金實驗,就是在轉化新生的魔絡,但現在手邊沒有鍊金器材,又不可能冒着神‘性’氣息泄‘露’的風險轉化魔絡,以致於一時間處於無所事事的狀態。
“這一個多月裡一直呆在房間裡的話,至少能夠有效地飄避身份被發現的風險……
或許,也不是什麼壞事”
這樣自我安慰道,烏魯脫去鞋襪、外衣和麪具,又拉上被單,卻是準備趁着這難得的空閒好好睡上一覺。
但他纔剛剛閉上眼睛,‘門’外就傳來了有節奏的敲‘門’聲。
“菲麗克斯嗎?進來吧。”這個時候會來找他的除了‘女’僕菲麗克斯之外,肯定不會有其他人,烏魯只是懶懶的應了一聲。
‘門’被推開、又關上的聲音接連出現,烏魯隨口問道:“有什麼事嗎?沒事的話我要睡了。”
但是矢約半分鐘後,卻沒有聽到菲麗克斯的回話。
烏魯終於感到不對,他連忙坐起身來,視線一瞬間掃過整個房間,就在‘牀’前約兩米處,看到了一個渾身黑袍的人影!
這人穿着統一的黑袍,卻沒有戴面具,儘管房間的燈已經熄滅,烏魯依舊看清了她的容貌。
她的眉‘毛’很細、很長,雙眼眼角略微上吊,鼻粱堅‘挺’、嘴‘脣’額外單薄,乍看一下屬於極爲刻薄的類型,但不可否認,這張臉從整體意義上看相當漂亮。
然而無論她有多麼漂亮,都不能掩蓋她不是菲麗克斯的事實!
烏魯在直接看到她容貌的瞬間,就立刻想起自己此刻也同樣未帶面具,他心中頓時“咯楞”一聲,意識到這情況極爲不妙!
這人既然會在夜間來找他,就有極大的機率是原本就認識喬治格列佛的人,而自己此刻沒有帶着那張掩飾相貌的面具,說不定已經被對方識**份,這纔會因爲驚訝而站在原地不動。
烏魯思緒翻轉,右手之中已經暗暗用力,只要一個不對,他會立刻下手封住眼前之人的嘴巴!
然而來人接下來說的話,卻讓烏魯徹底地懵了。
這是來人進到這間房間後說的第一句話,極爲特殊的中‘性’嗓音立刻就讓烏魯猜到了她的身份,應該便是在莽荒山嶺的營地中屢屢提問的那位魔徒,也是這此被選中的五位年輕俊傑之一。
從菲麗克斯那裡得知,她似乎出自一個與格列佛家族‘私’‘交’密切的家族,本身的名字是“‘露’娜”還是“羅娜,…來着就見她薄‘脣’微張,雙手擡起做出環抱的姿態,然後一步頓一步地向烏魯走來,其語氣間滿是掩飾不住的‘激’動:“是喬治嗎?八年沒見了,你的樣貌,還是和以前一樣沒有變化。”烏魯半張着嘴,對她的話有些反應不過來,菲麗克斯確實幫他畫了些妝,但那只是通過一點簡單的技巧讓他的年齡顯得老上一些,也就是二十四五歲的模樣。
實際上從真正的樣貌來講,烏魯並沒有多大變化,也就自然和喬治的樣貌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兒…
根本就不一樣!
“難道我的容貌會和喬治在八年前有什麼相似之處?”腦中不禁升起這種不太可能的想法,烏魯因此而愣了半餉。
就在這時,來人已經走到‘牀’沿,她的雙眸直直地盯着烏魯的眼睛,顯然黑暗的環境同樣擋不住她的視線,她確實是看清了烏魯的樣貌。
然後就見到她的眼中突然出現了明亮的光輝,緊接着便是猛地從原地躍起,整個人就撲向了烏魯!
烏魯心中一震,這樣的手段他極爲熟悉,也是他曾經使用過的,首先用言語或者〖肢〗體動作使得對方放鬆警惕,然後等近身時施以致命一擊!
於是他不假思索地掀起被單,猛地扔向那人,以被單遮蓋她視線的同時,烏魯麻利地向側邊一翻,就翻下了‘牀’鋪。
緊接着,蓄勢已久的腐蝕觸手如蛇出‘洞’,一瞬間刺向其最爲薄弱的頸項!
“喬治!”尖利的聲音猛然想起,其中蘊含的卻是難以置信的哭腔,那人扯去臉上的被單,神‘色’悽楚地望向烏魯,竟然已經是梨‘花’帶雨。
腐蝕觸手在刺穿其喉嚨的剎那間停住了,烏魯的內心的殺機一閃而過,卻是被他自己強行壓了下來。
並非是什麼憐香惜‘玉’,而是他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判斷,可能是錯了………
“你不記得我了?我是‘露’‘露’啊!你答應過會來娶我的,只要我乖乖地等你…可是八年了,八年了你都沒有來看過我一次!這次聽說你要參加破壞鎮魂石的任務,我好不容易祈求父母答應,可你從始至終都沒有看我一眼!我我真的忍不住了!我我等不下去了!”‘肉’麻到極點的話,但烏魯卻從中感覺到了真情實意,他終於確信眼前的‘女’人,剛剛是真的想要撲上去擁抱他,或者說是想要擁抱喬治。
但想明白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一回事,烏魯只覺得心中荒謬無比,滿口的話想說,卻又不知道確切的該說些什麼。
面對着那雙溼潤的眼眸,烏魯緩緩後退了一步,腐蝕觸手軟軟地垂下,然後急速縮短變回了五根相對正常的手指,但皮膚上的鱗片卻並未收回,雖然意識到事情可能的真相,但必要的警惕還是需要的。
這種形態下的腐*觸手,單從外觀上看,卻是和那喬治的“玄龍臂”頗爲相似。
“是……是‘露’娜嗎?”烏魯想了想,試探‘性’地問道。
“是……嗚,你果然沒有忘記我,我就知道,你肯定是愛着我的!”‘露’娜維持着跪在‘牀’上的姿勢,一邊擦拭着不斷落下的淚水,一邊嗚咽道。
聞言,烏魯略微鬆了口氣,但隨後而來的卻是更大的問題。
他雖然不知道喬治本人有沒有忘掉眼前的這個‘女’人,但他自己,卻是實實在在地不認識她,唯一知道的,也僅僅限於她的名字,如此罷了。
因此接下來可能出現的談話,他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你先坐下來,我們好好談談?”儘量讓自己臉上的表情顯得柔和一些後,烏魯指着‘牀’邊的桌椅小心地問道。
按化的猜想,‘露’娜的家族與格列佛家族‘私’‘交’很深,兩人說不定是從小便認識的玩伴,然後‘露’娜可能喜歡喬治,但喬治本人卻並不喜歡她,然後在八年前訂了個敷衍式的承諾,於是纔會有現在的一幕。
所以既不能顯得太過生疏,也不能太過熱切,以致於‘露’出馬腳。
這其中的把握,卻是難度不小。
“好的”‘露’娜乖巧的點了點頭,然後一步一個眼神地走到圓桌面前,挑了張椅子坐下。
很難想象,之前在銅面具魔使面前也能冷靜提問的魔徒,會和現在的‘露’娜是同一個人。
這似乎說明了‘露’娜本人對喬治的心意是相當深切的,然而喬治卻是親手死在烏魯手中,這讓烏魯在面對她時略顯不適,不過他卻是絕不會對殺掉喬治的事情感到後悔。
當時的情況,不是你死就是我鼻,絕對容不得半點猶豫。
烏魯在‘露’娜對面坐下,卻是沒有將燈點上,一來燈光下很多細節無法掩藏,二來他確實有些心虛,在燈光下與‘露’娜面對面的‘交’談只會讓過後的談話變得艱難。
稍微斟酌了一番言辭,烏魯又是試探‘性’地問道:“那麼八年前……”“八年前,我們在狂歡節篝火晚會上相遇,周圍那麼多人,卻沒有人理會我,只有你眼中有我,在晚會上邀請我共舞,從那時候開始,我就喜歡上你了”‘露’娜略微低下頭,有些羞怯地說道。
烏魯的嘴角卻是不住‘抽’搐,他的眼神一瞬間變得呆滯,聽‘露’娜話中所述,她和喬治的相遇居然是在八年前的狂歡節上,而非從小便認識……,而之後的情節發展更是遠超烏魯想象。
狂歡節,是獸人舉族同慶的盛大節日,即便是人類帝國中也頗有流傳,其具體的時日用人類的歷法來算的話,就是四月一日,正是溫熱‘交’替之時。
在每年一度的狂歡節中,沒有伴侶的成年獸人會尤其重視,並細心挑選自己中意的舞伴,而受到邀請的獸人同樣會認真考慮是否接受,因爲在獸人的習俗,狂歡節的篝火晚會是神聖的,並不能與普通的篝火晚會等同,其**舞的雙方都會得到獸神的庇護,如果能夠一起走下去的話,將獲得一世安樂。
而在這樣的節日中,身爲人類、且穿着代表尊貴身份的黑袍面具的‘露’娜,當然不可能受到獸人的邀請……
也就在‘露’娜因此而傷心的時候,喬治出現在他眼前,同樣因爲人類身份而找不到舞伴的喬治,也是迫不得已只好選擇這位看不到外貌的‘女’‘性’人類。
所以說,其中除了因寂寞而想要嘗試舞動身體之外,基本並沒有包含其他的意思。
以菲麗克斯所說的喬治的‘性’格來分析,他是決計不可能喜歡上一個至始至終沒有摘下過面具,聲音又趨向於中‘性’化的‘女’‘性’的。
沒錯,儘管‘露’娜在闡述中屢次提到兩人的心意相同,但實際上兩人在那天晚上都沒有摘下過面具!
然後那天晚上,也是兩人從相識到相別的全部過程……
至從之後,再人就從未見過面!
所以說,既然沒有見過面,‘露’娜當然不可能從烏魯的樣貌中識破他的身份。
儘量小心地附合‘露’娜的話,烏魯心中已經處於極度無語的狀態,他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評判面前的‘女’‘性’,只是因爲那一夜的邀舞就喜歡上一個連樣貌都未曾見過的男‘性’,併爲此而不可自拔,甚至於八年後的今天依舊牢牢記得。
這份愛戀,到底是純真,還是太傻?
“我知道但是畢竟已經有八年未見了,我們需要時間來重新認識彼此,然後再談那方面的事情,好嗎?”想要乾淨利落地斬斷這份本不該有的感情,烏魯卻又有些於心不忍,他最後想了想,只得說出這番自己都覺得不太正常的話。
但‘露’娜卻因此而笑灼顏開,這讓烏魯越發覺得愧疚。
“那那我明天再來好嗎?”得到烏魯遲疑的點頭後,‘露’娜帶着甜美的笑容離開了他的房間。